城北书院的银杏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嫣曦铺开命理推演图,指尖落在一处朱砂点上,眉梢微挑:“沈清禾,书院的女先生,是你桃花煞的源头之一。”
谢辞执扇的手微顿,眼尾红痣轻颤:“清禾先生我知晓,曾是凤仪楼的常客,常来听我唱《桃花扇》,后来突然断了往来,听闻被家人送去国外游学了。”
嫣曦抬眼,唇角勾着浅淡的笑意:“先去会会她。”
两人走进书院,青砖黛瓦间飘着墨香。沈清禾正坐在窗前批改课业,一身素色旗袍,气质温婉清雅,看见谢辞时,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谢老板怎么会来书院?”
她的目光扫过嫣曦的道袍,神色淡然:“这位是?”
“在下嫣曦,略懂命理。”嫣曦浅笑颔首,“谢老板受煞气所扰,推演之下,得知与沈先生当年的憾事有关。”
沈清禾的笔尖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憾事?我与谢老板只是听客与角儿的关系,谈不上什么憾事。”
“你曾在戏楼的留言簿上写下‘扇底桃花影,人间未了情’,还托伙计转赠我一本手抄的《桃花扇》曲谱,扉页上画着一枝红梅。”谢辞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那年我母亲病重,戏楼事务又繁杂,没能及时回复你,等我想起要寻你说清时,已听闻你游学的消息。”
沈清禾的指尖微微收紧,眼底泛起一丝涟漪:“不过是观戏后的随笔感怀,谢老板不必放在心上。”
嫣曦适时补充:“推演只显你与谢老板之间有段未了的牵绊,一方心意未达,一方错失回应,还牵扯着门第之扰。想来当年你突然离开,并非心甘情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沈清禾的眼眶瞬间红了,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发颤:“我出身书香世家,家人向来看重门第,说我频繁去戏楼听戏、与你结交,是‘自降身份’。他们没收了我所有与戏楼相关的东西,逼我签下游学协议,说若我不从,便要找凤仪楼的麻烦。”
她转头看向谢辞,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委屈:“我本想等你来寻我,跟你说清楚我的心意,可一等就是三年。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忘了那本曲谱,或许觉得我这份心意过于唐突,不值一提。”
“我从未忘过,只是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清楚。”谢辞的声音低哑而诚恳,“你的才情与见解,我一直很敬佩,那本曲谱的字迹清雅、批注独到,我也一直好好珍藏着。只是当年母亲病重,我实在无力分心,等她去世后,我再想寻你,却早已没了你的音讯。”
他语气带着几分愧疚:“你是书香门第的女先生,才情卓绝、品性高洁,这份心意纯粹而贵重,我怎敢轻慢?只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我不愿敷衍你,本想找合适的机会坦诚相告,却被命运捉弄,错过了时机。”
沈清禾愣住了,眼眶泛红:“你……你知晓我的心意?也从未轻慢过我?”
“自然知晓,也从未轻慢。”谢辞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能得你青眼相看,是我的荣幸。只是我当年心中并无儿女情长的念头,只想先把凤仪楼撑起来,更不愿耽误你这样好的姑娘。”
沈清禾的眼泪终于滑落,滴在宣纸上:“我总想着,或许是我们身份悬殊,你不愿回应我的心意。却没想到,你竟一直记着我,还把话说得这样清楚。”
她擦干眼泪,忽然笑了:“谢老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今心结已解,我也释怀了。”
嫣曦静坐一旁,清晰地看见谢辞周身的桃花煞淡了大半,只剩一缕较淡的红雾萦绕。她起身道:“沈先生心结已解,我们先告辞了。”
离开书院时,夕阳正浓。谢辞侧头看嫣曦,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接下来去哪?”
“城东画舫。”嫣曦低头整理着推演图,指尖划过新增的红点,“还有一位柳姓琴师,是桃花煞的最后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