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暗流反噬,军中生变
赵庆云以“肃清安平郡王及鬼方细作余孽”为名的内部整顿,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层层暗涌。命令由影卫和赵庆云绝对掌控的亲兵营联合执行,迅速而隐秘地铺开。
排查的重点——与当年边境贸易、外交联络、后勤保障相关的部门及人员,尤其是可能与周家有旧或出身江南的官吏将领——这个范围看似不大,却精准地戳中了一些人的敏感神经。
第一天, 军需司一名掌管部分器械采买的主事被带走“问话”,此人籍贯江南,其妻族与周家远房有生意往来。虽然只是例行询问,暂无实证,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第二天, 两名负责部分军驿传递、出身当年周茂分管过的车马系统的低级军官被临时调离岗位,接受背景复查。
第三天, 一位在边境榷场(官方边境贸易市场)干了十几年的老文书,被影卫请去“协助回忆”一些陈年旧账。这位老文书素来沉默寡言,但人缘不错,他的被“请走”,在底层吏员和部分中下层军官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和猜疑。
流言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变异、传播:
“侯爷这是要清洗江南籍的官员了?”
“听说跟已故的周王妃娘家有关……是不是侯爷要彻底抹掉周家的痕迹?”
“何止!我听说这是借着清查细作的名头,排除异己,要把当年跟周王妃、跟大公子(赵文瑾)走得近的人都清理掉!”
“没错,大公子刚‘没了’,侯爷就动手,这心思……”
“嘘!你不要命了!不过……侯爷对月夫人那旧情人倒是宽容得很,还奉为上宾呢。”
“哼,内外亲疏,一目了然!咱们这些跟着王爷(赵庆林)多年的老人,倒成了被猜忌的对象了!”
不满的情绪在部分老派军官和与周家有过瓜葛(哪怕只是正常公务往来)的官吏中悄悄滋生。他们未必都与周家有深勾连,更未必是“幽瞳”或叛逆,但赵庆云这种雷厉风行、看似不留情面的排查方式,让他们感到了寒意和不公。尤其是在赵文瑾“意外”身死、周夫人早逝的背景下,这种排查更容易被解读为政治清洗。
第四天傍晚,冲突终于爆发。
在镇北关西营,一名姓耿的副将(曾是周夫人一位远亲的部下,受过些许提携,但与周茂案无直接关联)在酒宴上多喝了几杯,借着酒意,对前来核实几名军官履历的影卫小队长出言不逊。
“查查查!整天就知道查自己人!真有种去查北漠蛮子啊!去查那些来历不明的道士和草原人啊!侯爷被美色迷了眼,还是被妖道蛊了心?放着外敌和内鬼(指拓跋野、玄真子?)不查,专挑咱们这些为北疆流血流汗的老兄弟开刀!寒心!真他娘的寒心!”
影卫小队长冷面以对,要求他配合调查。耿副将酒劲上头,竟然拔刀相向,虽被同僚拦住,但场面一时混乱,引得众多军士围观,议论纷纷。
事情很快报到了赵庆云那里。
赵庆云面沉如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耿振?我记得他,作战勇猛,但性情鲁直,易受人撺掇。”他看向韩青,“他最近和哪些人走得近?酒后这些话,是他自己的怨气,还是有人借他的口说出来?”
韩青低声道:“正在查。不过他今日饮酒的宴席,作东的是步军参将孙焕的一位妻弟。” 孙焕——正是之前赵文瑾试图拉拢、后被赵庆云以“协防”名义隔离过的步军统领之一!虽然之后解除了隔离,但孙焕心中是否毫无芥蒂?
“孙焕……”赵庆云手指敲击着桌面。孙焕是军中有名的“嫡庶尊卑”论者,对赵文瑾的嫡子身份一直有些同情,对阿月母子未必心服。他会是利用耿振发泄不满,甚至有意制造事端吗?
“把耿振拿下,以‘醉酒滋事、诋毁上官、抗拒调查’的罪名,当众重责八十军棍,革去副将之职,降为普通军士,发配前锋营效力!”赵庆云声音冰冷,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传令各营,整顿军纪,非常时期,再有敢散布流言、抗拒调查、挑拨离间者,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他要以铁腕震慑,绝不允许内部生乱。
“那孙焕那边……”韩青问。
“暂时不动。”赵庆云眼神深邃,“看看他后续反应。加强监控。另外,排查工作不能停,但方式可以稍作调整,对绝大多数清白者,以安抚和讲明利害为主,重点放在确有疑点的人身上。你亲自去办,抓几个典型,审出点切实的东西来,既能推进调查,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耿振被当众行刑、哀嚎声响彻校场的当晚,一封没有落款的密信,被射入了孙焕的卧室。信上只有一行字:“鸟尽弓藏,唇亡齿寒。周家之后,下一个是谁?侯爷眼中,可还有王爷旧部?”
这封信,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地撩拨着孙焕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他拿着信纸,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脸色变幻不定。
而同样在这个夜晚,被严密监控的、已故周夫人旧日院落的外墙角落,一个负责夜间巡逻的王府老兵,似乎“无意中”踢松了一块看似普通的墙砖,砖后一个被油布包裹的小小铁盒,悄然落入了他的手中,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赵庆云的铁腕整顿,如同一把双刃剑,在斩向潜在敌人的同时,也划开了北疆内部早已存在的、因权力更迭、新旧派系、观念差异而形成的裂痕。暗流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在某些角落,开始酝酿成更具威胁的漩涡。
(第五百四十七章 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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