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不言刚刚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在场几人，大长老的目光扫过，周身散发出点点威压，一时让空气都变得沉重。
入寂境巅峰强者的气场，当真恐怖如斯。
杨空秋额间天眼轮廓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淡金色的纹路隐隐闪烁，那是灵识在疯狂预警，“师兄……”他低声提醒。
李不言却只是微微一笑，上前半步，挡在杨空秋身前，他拱手躬身，声音清朗平稳：“无极剑宫玉衡峰弟子李不言，见过瑶池大长老。”
就连姜白芷眼中都掠过一丝赞许，面对入寂巅峰的威压，能保持这般从容的年轻一辈，放眼整个东境也不多见。
“原来是萧峰主的高徒。”大长老面上浮起和善的笑容，眼角细密皱纹舒展开来，“果真是人中英杰，气度不凡。”
她话锋却陡然一转，目光变得审视起来：“不过……”
李不言眉头微蹙，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姿态：“不知大长老有何指点？”
“指点谈不上。”大长老轻笑一声，手中那根拐杖轻轻点地，发出一声轻响，却让结界内的灵力都随之微微一荡。
她抬起浑浊的眼：“老身只是好奇，李少宫主贵为无极剑宫传人，怎会与魔族之人搅和在一起？”
“魔族”二字一出，满场皆惊，就连姜白芷身侧的长老们齐齐变色，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李不言身上，毕竟“勾结魔族”，无论在哪个宗门都是重罪。
孟雪脸色骤白，下意识要上前，却被姜白芷施展灵力定在原地，此刻她若开口，只会让局面更加复杂。
李不言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随即转为困惑：“不言不知大长老何意？”
他心中却已明镜似的，对方所指，定是薛息儿。
昨日安排薛息儿入灵泉疗伤，大长老却能这么快得知，甚至查清薛息儿具体情况，看来她在瑶池的掌控，远超预期。
“装糊涂？”大长老身后的一个中年长老冷笑出声，“李少宫主带来的人，此刻正在瑶池一处核心主泉中疗伤，此事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们！”
另一名长老接话，语气“惊讶”：“竟有此事？核心主泉，非嫡系真传不得入内，怎能让魔族染指？”
“诸位长老稍安。”大长老抬手止住身后骚动，目光却始终锁着李不言，语气转为语重心长，“李少宫主，老身并非有意为难，只是您身份尊贵，若与魔族牵扯不清，传出去……恐有损无极剑宫清誉，亦伤及瑶池与贵宗的交情。”
她顿了顿，拐杖又轻轻一点：“年轻人一时被蒙蔽，情有可原，只要将那人交出，由我瑶池处置，此事便可揭过。”
听闻此言，李不言却漠然摇头，“抱歉长老，不言没有听明白，怎么仿佛认定了不言带来的人便是凶手了一般？”
“呵呵，李少宫主，你可知此处灵泉连接的主泉在何处？”大长老自然准备充分。
“靠了？真这么巧？”李不言心中腹诽。
这时，李不言识海中忽然响起姜白芷的传音，声音冷静而简短：“小子，把事推给我。”
他抬眼，见姜白芷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然而李不言只是微微一笑，向前又踏了半步，踏得从容，少年自是坦荡。
“人，确是不言带来的，此事不假。”他声音清朗，传遍全场。
大长老身后已有数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有人甚至开始摇头叹息。
李不言却话锋一转，笑容不变：“不过大长老或许有所不知，薛姑娘本是人族，遭逢大变，体内被种下魔种，这才身陷魔障。”
“此次不言带她前来，乃是受师门长辈与大楚王朝皇室共同托付，欲借瑶池灵泉至纯之气，助她压制魔性，重归正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回大长老脸上：“当然，家师此刻也在瑶池圣地，此间因果，来龙去脉，她最是清楚，若大长老仍有疑虑，不言这便去请师尊前来，当面向诸位说明？”
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脸上笑容却更深了：“李少宫主这是……拿人来压老身？”
“不敢。”李不言拱手，神色诚恳，“不言向来实话实说，此事涉及重大，自然需请知情长辈出面，以免产生误会。”
“好一个实话实说。”大长老轻笑，忽然向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名面色赤红的长老立刻踏出，厉声道：“少来这套！魔族就是魔族，一天是魔族，一辈子都是！”
“放肆！”大长老佯怒，举起拐杖作势要打，“李少宫主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那长老讪讪退后，嘴里却还嘀咕。
大长老收回拐杖，转向李不言时，又换上了那副语重心长的神态：“李少宫主莫怪，我这属下性子直，说话不过脑子，不过……”
她接着补充道：“她话虽糙，理却不糙，魔族狡诈，最善蛊惑人心，少宫主年轻，阅历尚浅，一时被蒙蔽也是有的。”
“只是若少宫主执意要保那人，老身倒想问问……”大长老缓缓道，“您是否愿意，以玉衡峰真传的身份，为她作保？”
听闻此言，杨空秋急忙扯了扯李不言的衣袖，传音急促：“师兄，别答应！这老太婆挖坑呢！”
李不言眉头紧锁，他自然听得出这话应该有问题，只是这老太婆挖了什么坑，他还真不确定。
更让他警惕的是，大长老这连环套下得太过顺遂，从灵泉出事，到借题发挥，再到此刻逼他担保，一环扣一环，仿佛早就准备好了。
她真正的目标是什么？薛息儿？还是想通过此事，打击师尊乃至无极剑宫？
李不言面上虽然依旧平静，可他需要时间权衡，需要想清楚这背后的利害。
“我愿意担保！”一道清朗的声音，抢在他之前响起。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孙熹从姜白芷身侧走出，一直走到场中，站定在李不言身旁。
他面容平静，眼神却坚定，迎着大长老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我，孙熹，瑶池圣地弟子，愿以道心与性命，为薛息儿作保。”
话音落下，满场死寂，连大长老都怔了一瞬。
孙熹却已转身，向姜白芷深深一揖：“圣主，弟子与薛姑娘虽只有数面之缘，但笃信她绝非恶毒之辈，魔种缠身非她所愿。”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所有长老，声音清越：“若诸位长老不信，弟子愿立下心魔大誓，薛息儿若在瑶池期间，有半分危害圣地，危害人族之举，弟子愿受道途尽毁之罚！”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李不言看着他侧脸的坚毅，心中忽然涌起惊讶，也有隐隐的担忧。
孙熹似乎，也有什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