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上的倒影变了。
黑袍人影背对着他们，轮廓模糊，却让叶璃心头一紧。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具被劈开的巨型炎魔残躯突然剧烈膨胀，像是体内积压了无数怒火，轰然炸裂。
火雨从空中倾泻而下，墨绿色的火焰带着刺鼻气味，砸落在岩壁上瞬间熔出深坑。一块碎石擦过叶璃手臂，皮肤立刻泛红，她迅速后退半步。
谢无妄反应更快，左手一抬，雷锤横举头顶。紫色雷光自锤身迸发，在两人上方交织成半球形盾墙。火雨砸在雷盾上发出噼啪爆响，电弧四散飞溅。盾面微微凹陷，裂缝一闪即逝。
“别动。”他说。
叶璃没答话，闭上眼。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震动，不再是以往那种温热的提示，而是像钟声一样一下下敲打她的意识。她睁开眼时，视野中浮现出数十道金色细线——那是火雨的轨迹，每一道都清晰可辨。
“三点钟方向，最大一团三秒后落地。”她指向左侧。
谢无妄不犹豫，右手一挥，压缩雷光轰出。轰的一声，空中火团炸开，冲击波掀飞周围小块火雨，范围缩小了一半。
“还能看到多久？”他问。
“现在只能看三秒。”她呼吸略重，“再来一次。”
又一波火雨逼近。这次落点更密，几乎覆盖整个洞窟中央。谢无妄低喝一声，雷盾扩张，勉强撑住第一轮撞击。但他知道这撑不了太久。
叶璃双手握住月神剑剑柄，赤金瞳孔映着剑身微光。她低声念：“狂焰之力，听我号令。”
金色火焰自剑尖腾起，不是直冲天际，而是顺着她手臂缠绕上升，再沿着经脉回流至心口。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体内循环，比之前更听话，也更沉重。
她将剑横于胸前，双臂展开。狐火旋转升腾，形成气流旋涡。那些散落的火雨被卷入其中，却没有熄灭，反而被炼化成更纯粹的火焰能量。
一只火凤自旋涡中展翼而出，体型超过十米，双翼展开时带起灼热气浪。它没有发出鸣叫，只是静静悬浮在空中，等待指令。
“去。”叶璃抬手一指。
火凤俯冲而下，双翼扫过地面，将沿途火团尽数吞入体内。它的身形不仅未减，反而更加凝实。飞至炎魔核心残骸上空时，它猛然收翅，整个人撞入那团仍在蠕动的黑雾之中。
轰！
爆炸自中心扩散，气浪将四周碎石全部掀飞。叶璃被余波推得后退几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谢无妄侧身挡在她前面，雷盾再次撑开，挡住飞来的石块和残火。
烟尘缓缓落下，地上只留下一个焦黑深坑，边缘还在冒着青烟。再无任何生命波动。
谢无妄收起雷盾，转身看向叶璃。她站在原地，握剑的手有些抖，但站得很稳。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火凤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了里面还有东西。”她说，“不是普通的魔物构造，更像是……被强行拼接出来的。”
谢无妄皱眉。“你是说有人在操控？”
“不一定是有意识的操控。”她摇头，“更像是某种规则在驱动它，就像阵法自动运转一样。”
两人沉默片刻。洞内温度逐渐下降，空气中残留的硫磺味也被风吹散了些。月神剑插在不远处的地缝中，剑身仍有微弱金光流转。
叶璃走过去拔出剑。就在剑离开地面的瞬间，心焰罗盘再次震动。这一次，文字直接浮现在她意识中：
**烬海核心藏永夜钥**
她念了出来。
谢无妄盯着她看了几秒，才开口：“不是终点。”
“是起点。”她点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刚才杀的这个东西，可能只是守门的。”
“也可能整个火山口都是陷阱的一部分。”他环顾四周崩塌的岩壁，“它让我们打，让我们用狂焰，甚至可能就是为了逼出这一招。”
叶璃低头看着剑柄。契约残片已经完全融入，原本粗糙的纹路变得圆润流畅，像是活过来一般。她试着注入一丝狐火，剑身立刻回应，金焰无声燃起，又迅速熄灭。
“它认我了。”她说。
“不止是你。”谢无妄走近一步，伸手触碰剑身。没有排斥，也没有异样感，就像碰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它也认我。”
叶璃抬头看他。
“上次融合时，雷息有过共振。”他说，“刚才那一击，我也感觉到了。不只是力量共鸣，更像是……某种联系被打通了。”
“双生同频。”她轻声说。
谢无妄没否认。他收回手，目光落在石板上。那里已经恢复平静，倒影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黑袍人不见了。
“刚才那个人影……”他开口。
“不是幻象。”叶璃打断，“如果是幻术，罗盘会提醒。但它没有。”
“那就是真实存在的。”
“或者曾经存在过。”她补充，“也许是在某个时间点出现过的人。”
谢无妄不再说话。他走到石板前蹲下，手指划过表面。冰凉坚硬，没有任何波动。他试着按了一下，纹丝不动。
“你说它需要我们两个？”他问。
“献祭双生。”她重复那四个字，“要么是代价，要么是钥匙。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只有我们一起才能打开。”
“前提是值得打开。”他说，“现在我们知道永夜钥在烬海核心，但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拿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至少我们有了方向。”她握紧剑柄，“而且我们现在有剑了。”
谢无妄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别太早庆祝。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地方，就为了找这么一把剑。现在它在你手里，可麻烦才刚开始。”
“我知道。”她看着他，“所以你要继续跟着我？”
“你觉得呢？”他冷笑一声，“我能走吗？刚才那火凤要是失控，第一个烧死的就是我。”
她也笑了下。“那你最好别拖后腿。”
“彼此彼此。”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战斗后的疲惫开始浮现，但他们都没有坐下休息的意思。叶璃检查了一遍魂器，确认还在腰间。谢无妄活动了下手腕，雷纹石微闪，表示能量尚足。
洞窟顶部还在掉落碎石，但频率已经降低。地面裂痕纵横交错，有些地方还冒着热气。月神剑安静地挂在叶璃腰侧，剑柄温热。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等。”她说，“等身体恢复，等线索清晰。我们现在知道要去烬海，但不能盲目冲进去。冥渊不会只设一个关卡。”
“你还记得那场战斗的感觉吗？”谢无妄忽然问。
“哪一段？”
“火凤成型的时候。”他盯着她，“你闭着眼，但我能看到你的经脉在发光。不是狐火的颜色，是金色的，像融化的金属。”
“你也看到了？”她眼神一动。
“不只是我。雷纹石有记录。”他指了指左眼，“它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能量峰值。高得离谱，但结构很稳定。不像爆发，倒像是……某种仪式的完成态。”
“所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不是第一次。”他说，“也许很久以前，就有人这么做过。初代月神，还有那个和她并肩的男人。”
叶璃低头看着剑。“也许我们只是在重复他们的路。”
“不一样。”谢无妄声音低了些，“他们是为了封印，我们是为了开启。目的反了，结果可能也会相反。”
她没反驳。她知道他说得对。
远处传来轻微震动，像是地下河流在移动。但他们都没动。这个地方还没彻底安全，也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后续机关。
叶璃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她忽然觉得，这条路或许早就注定了。
谢无妄忽然转头看向角落。那里有一块突出的岩石，形状像刀锋。他走过去，用雷锤轻轻敲了一下。
声音清脆，不像实心的。
“这里有空腔。”他说。
叶璃走过去，把手贴在石面上。心焰罗盘没有反应，但她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吸力，像是石头内部有风在流动。
“不是自然形成的。”她说。
谢无妄举起雷锤，准备砸下去。
就在这时，叶璃伸手拦住他。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