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停在半空，边缘碎屑不断剥落。苍牙抬头盯着那块压在车队上方的岩石，右手已经按上骨刀。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侧耳倾听风里的动静。
几秒后，岩壁上方再无异响。
他挥了下手，狼群散开警戒。两头疾风狼跃上高处探路，确认没有第二波袭击。车队缓缓启动，轮子碾过染血的沙地，驶入归墟边缘的最后一段荒脊。
叶璃站在前方接应点，赤金双眸映着远处营地的微光。她身后是整齐列队的人鱼战士和幽原狼骑，两族精英已等候多时。谢无妄立于她身侧，雷锤收在背后，铠甲上的电弧微微跳动。
车队抵达时，天象开始变化。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九星连珠的微光洒下，照在叶璃头顶的王冠上。那光芒一闪，心焰罗盘在她血脉深处轻轻震颤。
物资全部卸下，伤员得到安置。汐瑶从水边走来，三叉戟握在手中，银蓝色长发沾着海雾。她看了眼车队，点头示意安全。
苍牙翻身下狼，走到高台前站定。他没说话，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叶璃身上。
叶璃踏上高台，黑色长袍随风扬起。她抬起手，掌心托着月神王冠。这动作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人鱼族战士停止交谈，狼群伏低身体，连海浪声都变得轻缓。
“为守护归墟，为了永夜回廊的和平，我们出发！”
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浪，传到每一个人耳中。话音落下那一刻，王冠突然亮起一道暗红光芒，与她体内的罗盘共鸣。
两族精英齐声呐喊。吼声如潮，震得海底沙石翻腾，珊瑚碎屑从岩壁上剥落，像雪一样飘散。没有欢呼，没有鼓噪，只有整齐划一的回应。他们举起武器，敲击盾牌，节奏一致，如同心跳。
汐瑶退后几步，站到水域边缘。她双手握住三叉戟，闭眼念出古老咒文。第一个音节出口，海水就开始晃动。
水道自她脚下延伸出去，笔直切入深海。前方百米处，原本浑浊的海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形成透明通道。水流在两侧凝固，像是被冻结在空中，露出通往幽域的路径。
苍牙吹响骨笛，短促一声。狼群立刻列阵，疾风狼低吼着跟在他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车队留下的痕迹，然后迈步走向水道入口。
谢无妄动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叶璃前方半步距离。这是他一贯的位置——既不领先，也不落后。他的左眼雷纹石微微发烫，预示着前方有异常能量波动。
叶璃没有阻止他。她只是把手按在腰间的月牙魂器上，感受到狐火在经脉中流动的灼痛。这一次她没有压制，任由力量在体内循环。王冠的光变得更亮。
第一批战士踏入水道。他们的脚踩在水面上，却没有沉下去。通道底部像是铺了一层看不见的膜，承托着重量。每走一人，水墙就轻微收缩一次，仿佛随时会合拢。
汐瑶站在原地未动。她还在维持法术，脸色逐渐发白。分水需要大量灵力，她知道撑不了太久。
“快。”她说。
第二批队伍跟进。人鱼族战士背着药箱和备用武器，脚步稳定。他们经过汐瑶时，有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摇头，继续专注施法。
苍牙带着第三批进入。他骑在疾风狼背上，骨刀插回腰间。狼群紧贴岩壁前行，动作谨慎。它们能感觉到水道不稳定，空气中弥漫着压迫感。
叶璃终于动身。她走在最前面，王冠的光映在水墙上，投出长长的影子。谢无妄紧跟其后，右手始终搭在雷锤柄上。
走过一半路程时，水道突然晃了一下。
所有人都停下。叶璃抬头看上方，那里本该是封闭的水层，此刻却出现一丝裂缝。一滴海水落下来，砸在她肩头。
她没擦。那一滴水很冷，带着铁锈味。
谢无妄察觉到她的停顿，也抬头望去。他的雷纹石闪过一道紫光，随即恢复正常。
“继续。”他说。
队伍再次前进。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
最后一行人进入水道后，汐瑶松开了三叉戟。咒文终止，但她仍站着没动。直到看见所有人都已踏上通道，她才转身，抬腿迈入水面。
就在她脚尖触碰到水膜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营地方向炸起一团黑烟。那是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火焰从储物棚窜出，迅速吞噬了几顶帐篷。没人知道是怎么起的火，也没人回头去看。
汐瑶没有停下。她走进水道，三叉戟拖在身后，在无形的地面上划出细小的火花。
水道开始收窄。两边的水墙越靠越近，最高处只剩两米空间。队伍不得不改为单列行进。叶璃走在最前，她的王冠光晕成了唯一的照明。
谢无妄发现空气变了。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吸入细沙。他低头看了眼手臂护甲，上面的雷晶正在缓慢充能。他知道这是接近裂隙的征兆。
苍牙骑狼殿后。他时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没有掉队。狼群尾巴贴着身体，耳朵向后压，显然感受到了威胁。
忽然，一头疾风狼停下脚步，鼻子抽动。
苍牙抬手，整支队伍静止。
前方五十米处，水道拐角隐约有东西闪动。不是反光，而是一种扭曲，像是视线被拉扯变形。
叶璃伸手拦住身后的人。她盯着那片区域，心焰罗盘在体内剧烈震动。这不是陷阱，也不是幻象。那是空间本身出了问题。
谢无妄走上前，站在她身边。他抽出雷锤，紫电顺着锤身蔓延。他的右眼看向那处扭曲，发现它正以极慢的速度扩大。
“裂隙提前开启了。”他说。
叶璃没回答。她把王冠举到胸前，闭上眼睛。罗盘指引的方向没有变，终点仍在前方。她睁开眼，向前指了一下。
队伍继续移动。这一次，每个人的手都握紧了武器。
当他们穿过拐角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水道尽头不再是海底。那里悬浮着一道黑色裂缝，边缘泛着暗红色光晕。裂缝不大，直径约三米，但它周围的海水完全静止，连气泡都不曾升起。
更诡异的是，裂缝内部没有黑暗。它像是一面镜子，映出的却是另一个世界——崩塌的山脉，倒流的河流，天空中有两个月亮。
叶璃向前走了几步，站到裂缝前。
她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吸力。不是物理上的拉扯，而是某种意识层面的召唤。仿佛有声音在叫她名字，却又听不真切。
谢无妄站到她左侧，雷锤横在身前。他的铠甲开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电弧在表面游走。
汐瑶走到右侧，三叉戟指向裂缝。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出声。
苍牙带着狼群围成半圆，守住后方通道。他知道一旦进入，可能就没有回头路。
叶璃抬起手，掌心对准裂缝。
王冠突然爆发出强光。那光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汇聚到她指尖。她的经脉传来剧痛，狐火几乎要冲破皮肤。
可她没有退。
裂缝中的影像变了。原本混乱的天地开始重组，一座石碑缓缓浮现。碑上刻着七个字，与她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迈出一步，脚尖踏入裂缝边缘。
空间嗡鸣了一声。
谢无妄立刻伸手抓住她手腕。他的手掌很稳，力气很大。
“你确定？”他问。
叶璃看着他，点头。
“那就一起。”
他松开手，转而将雷锤插进地面。紫电顺着裂缝边缘蔓延，像是在测试稳定性。
几秒后，他拔出锤子，站直身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