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田中健独自一人来到“盘丝核心”壁室。幽蓝的光从核心球体表面漫开,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光影。他凝视着那颗缓缓跳动的核心,指尖在衣袋里攥紧了那部特制卫星电话——机身刻着的细小樱花纹,是他妻子铃木樱奈生前最喜欢的图案。犹豫片刻,他还是按下了那个加密号码,听筒里传来绵长的忙音,像极了三年前妻子弥留时的心电图声。
“田中,”电话接通的瞬间,低沉威严的声音带着海雾般的沙哑传来,“‘极光3’的第二阶段,该有结果了。”
田中健喉结滚动了一下,躬身对着空气行了个倭式鞠躬,语气里藏着难以察觉的哽咽:“兄长大人,幸不辱命。神经母线已经和岛内电力系统完成初步耦合,‘能量注入-信息反馈’闭环稳定,而且我们找到了控制神经干扰场溢出的方法——用新型电磁屏蔽材料搭配白噪声掩蔽,东区员工的异常症状已经消失了。”
电话那头的铃木正郎——倭国海上自卫队第六护卫队群少将,也是田中健已故妻子的亲哥哥,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柔和:“樱奈要是知道你没放弃,会高兴的。当年你在国内被指控‘通敌’和‘毒害兄长’,家族把你除名,是我力保你才没被送上军事法庭和被家法杖毙。现在‘极光3’就是你洗清污名的唯一机会,只要项目成功,我就能拿着数据向国会证明,你不是叛国者,是为我们国家抢占深海话语权的爱国商人,也是回归家族荣耀的唯一机会。”
田中健眼眶发热,抬手按了按眉心。
三年前他在倭国研发“极光1”时,为了筹集资金,他不得不下狠手,用投毒的方式,夺取兄长田中宏对家族企业的绝对掌控权,后来被侄女真由美识破,被逐出家族,接着又被竞争对手诬陷向他国泄露技术,一夜之间从“军工新星”变成“叛国嫌犯”,若不是铃木正郎顶着压力阻止对他的追杀,他早已身首异处。
“我知道,兄长大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核心球体上,“之所以把项目迁到东澜国望乡礁,不只是为了避开国内的耳目和中村修平的追杀,更因为这里的地理条件是独一无二的——望乡礁地下三百米处有天然的玄武岩共鸣腔,能放大神经母线的能量传导效率,还能吸收多余的电磁辐射,这是我们在倭国所有试验场都找不到的。而且东澜国对深海资源开发的监管漏洞,正好能给我们争取时间。”
“很好,”铃木正郎的声音重新变得严肃,“现在东澜国对‘东亚远景’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尤其是那个叫林雨晴的勘测队负责人,你要多留意。还有中村修平,他在东澜国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大,最近一直在查你的动向,你必须做好防范,不能让他破坏‘极光3’。”
“我明白。”田中健点头,指尖划过核心球体投射在地面的蓝光,“第三阶段的调试方案已经制定好了,只要兄长大人这边协调好物资补给,我们随时可以启动。”
“物资下周会通过民间商船运过去,标注成‘深海勘探设备’。”铃木正郎顿了顿,补充道,“樱奈的忌日快到了,等项目成功,我陪你一起去给她扫墓。”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时,田中健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捂住脸。
核心球体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绪,脉动频率放缓,蓝光变得柔和,像极了妻子生前常为他点的暖灯。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望乡礁的玄武岩共鸣腔里,藏着他洗清污名的希望,也藏着对妻子最后的承诺。
那须郡,清幽庵内。
中村修平坐在茶室里,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情报报告。报告中详细记录了望乡礁西区勘测工作的进展情况,以及田中健团队在东区的一些动态。中村修平仔细阅读着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会长,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田中健似乎只是在专注于望乡礁项目的开发,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站在一旁的新渡户道造恭敬地说道,“而且,我们之前对‘东亚远景’股票的做空,以及对田中健的舆论攻击,已经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无法承受压力而放弃望乡礁项目,离开东澜国。”
中村修平放下报告,目光冷冷地看着新渡户道造,缓缓开口道:
“新渡户,你太天真了。田中健那个人,野心勃勃,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望乡礁项目。他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实际上肯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尽快想办法把他赶出东澜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铲除他这个心腹大患。”
新渡户道造心中一凛,连忙说道:“会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中村修平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说道:“我们可以利用李敏哲。他现在虽然已经‘哑言’,但他的大脑还在正常工作。我们可以通过他,向国安传递一些我们现有的情报,让他们把精力都放在追查这些蛛丝马迹上,如果能够给田中健带来麻烦,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也消耗他们的人力和时间成本,有利于我们继续对田中健施压。同时,我们也要加大对韩本山的资助,让他加强对田中健的舆论攻势,给田中健施加更大的压力。我就不信,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田中健还能坚持多久。”
新渡户道造眼前一亮,连忙说道:“会长,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我这就去安排。”
中村修平点点头,说道:“去吧。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新渡户道造躬身退下。
很快,在中村修平的诱导下,李敏哲在“哑言”状态下,通过特殊的方式,向国安传递了一条重要的“情报”——他用特制的书写工具,在纸上艰难地写下:“田中健进行‘活体实验’残留物地址线索——边远深山一处隐秘的洞穴里,请国安到现场核实”并画出了具体地址。
李敏哲的手指被纳米约束器固定,只能在特制平板上按预设轨迹移动——每一次‘书写’,都是中村远程操控的提线木偶戏。
国安部门收到这条情报后,内部立刻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人认为,这条情报非常重要,如果田中健真的进行了“活体实验”,那将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必须立刻派人到现场进行核查。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李敏哲现在的精神状态不稳定,而且他是在被不明真相的人操控的情况下传递的情报,这条情报很可能是虚假的,贸然派人去核查,只会浪费人力和时间成本。
双方争论不休,最终,林世盛做出了决定:
“不管这条情报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田中健那个人深不可测,我们必须要去现场核实一下。这样,陈平和秦品,你们两个人经验丰富,就由你们带队去现场进行核查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陈平和秦品对视一眼,沉声应道:“是!”
随后,陈平和秦品带领一支精干的七人小队,按照李敏哲提供的地址线索,前往边远深山的那处隐秘洞穴。经过数小时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洞穴隐藏在深山的一处悬崖峭壁下,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丛遮挡着,如果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陈平和秦品率队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和灌木丛,走进了洞穴。
洞穴内部漆黑一片,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队员们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光线照亮了洞穴内部。洞穴很大,内部错综复杂,岔路纵横。他们沿着洞穴的主干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着。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后,他们突然发现,在洞穴的一个角落,散落着一些奇怪的物品——几只破旧的实验容器,一些沾有不明液体的纱布,还有一些破碎的骨骼。
“看来,李敏哲提供的情报是真的,田中健真的在这里进行过‘活体实验’。”一名队员惊讶地说道。
陈平和秦品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这些“证据”,准备带回实验室进行进一步的检测和分析。
然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些所谓的“活体实验”残留物,其实是中村修平精心布置的陷阱。那些实验容器和纱布上的不明液体,都是普通的化学试剂,而那些破碎的骨骼,也是从动物身上取下来的。
中村修平虽然知道田中健团队曾经用人体做过“活体实验”,但是自己也拿不到他的证据,只好想通过这些虚假的“证据”,让国安部门判定田中健进行了“活体实验”,从而加大对田中的调查力度,给田中健施加更大的压力。
陈平和秦品的手电筒光束在洞穴内壁上扫过,潮湿的岩石表面泛着冷光,空气中除了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化学试剂气味 —— 那是中村修平特意留下的 “破绽”,却被队员们先入为主地归为 “实验残留”。
当角落那堆 “证据” 映入眼帘时,走在最前面的年轻队员小赵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手电筒的光死死钉在那几根泛着黄白色的骨骼上,声音有些发紧:“秦队,你看那骨头…… 边缘好像有切割痕迹。”
秦品上前一步,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骨骼碎片,指尖传来的触感坚硬而粗糙,不像是新鲜骨骼的韧性。他眉头微蹙,又拿起一块沾着淡绿色液体的纱布,凑近鼻尖轻嗅 —— 没有生物组织腐败的腥气,只有一股类似消毒水混合着小苏打水的刺鼻味。
“先别下结论。” 他沉声开口,从背包里掏出证物袋,小心翼翼地将骨骼碎片、实验容器和纱布分别装进去,“把这些都标记好,编号 1 到 5,记录发现位置的坐标和周边环境。”
陈平则站在一旁观察洞穴的整体环境,他的目光扫过洞穴顶部的钟乳石,又落在地面杂乱的脚印上 —— 除了他们一行人的鞋印,还有几串明显更浅、鞋码偏小的脚印,似乎是有人在他们之前不久来过这里,而且脚步慌乱,在 “证据堆” 旁留下了明显的踩踏痕迹。
“这里不对劲。” 他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洞穴里的寂静,“你们看地面的泥土,这些脚印的边缘还很清晰,没有被潮气侵蚀的模糊痕迹,说明留下脚印的人离开不超过 48 小时。如果田中健真的在这里做过活体实验,不可能这么轻易留下痕迹,还刚好让我们找到。”
小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可是这些实验容器上有标签残留,上面好像写着‘生物样本储存’的字样……”
他说着,拿起一个破损的玻璃容器,指着瓶身上模糊的印刷痕迹。
秦品接过容器,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标签处,仔细辨认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这标签是贴上去的,边缘有明显的起翘,而且印刷字体的油墨很新,没有长时间受潮后的晕染。你们再看那几根骨头,” 他将骨骼碎片举到光线下,“真正的人类骨骼在潮湿环境中会滋生黑色的霉斑,而且如果是实验残留,骨骼表面应该有药物浸泡的痕迹,但这些骨头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 更像是从哪个动物标本上拆下来的。”
陈平走到洞穴深处,手指在岩壁上敲了敲,传来空洞的回响。
“这个洞穴的结构很简单,只有一个主通道和两个小岔路,刚才我们都查过了,没有隐藏的暗门或者密室。如果这里真的是实验地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痕迹,连最基本的通风设备、电源接口都没有。”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堆证物上,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这更像是有人故意布置的陷阱,专门等着我们来发现。”
“陷阱?” 小赵愣住了,“那李敏哲为什么要给我们传这个情报?他不是被田中健迫害了吗?”
“李敏哲现在的处境不明,我们无法确定他传递情报时是否被人操控。” 陈平走到证物袋前,指着那个沾着淡绿色液体的纱布,“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田中健如果真的进行活体实验,实验残留物不会这么‘刻意’—— 他要是想掩盖,完全可以把这里清理干净;要是不想掩盖,也不会只留下这么点无关痛痒的东西。这些‘证据’太规整了,就像提前排练好的剧本,等着我们按部就班地走进来。”
秦品点点头,补充道:“还有那股化学试剂味,刚才我仔细闻了,是医用酒精和碳酸氢钠溶液混合的味道,根本不是什么实验药剂。有人很可能提前在这里布置好,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田中健在这里做过实验,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我现在联系总部,让技术科立刻对这些证物进行加急检测,重点查骨骼的物种、液体的成分,还有容器上的指纹 —— 如果能找到布置者的痕迹,就能证明我们的猜测。”
陈平则走到洞穴入口处,看着外面茂密的藤蔓,若有所思地说:
“另外,我们得查一下这个洞穴的所有权和近期的人员活动记录。能准确找到这里,还能布置得这么周密,说明对方对这片山区很熟悉,甚至可能在附近有据点。我们不能只盯着证物,还要从外围排查,找出是谁在背后引导我们来这里。”
当队员们开始收拾设备,准备带着证物撤离时,小赵看着手中的证物袋,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这次来,岂不是白跑一趟?”
陈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没有白跑。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有人在故意误导我们,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和田中健的死对头——中村修平有关。这反而提醒我们,田中健的对手不止韩本山一个,我们接下来的调查要更加谨慎,不能再被表面的线索牵着走。”
手电筒的光束逐渐消失在洞穴深处,只留下那些被标记好的 “证据”,静静躺在证物袋里 —— 它们不是田中健的罪证,而是中村修平阴谋的碎片,也是国安团队撕开迷雾的第一缕线索。而此刻的陈平和秦品都清楚,这场围绕望乡礁的暗战,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江北市,韩氏集团总部的隐秘会议室里,彭国宏坐在韩本山对面,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将一份最新的勘测进展报告递给韩本山,说道:
“韩总,你看,按照我们之前的安排,勘测团队已经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全岛的危险区域。而且,我们还通过舆论造势,让公众对望乡礁项目的风险更加关注。现在,田中健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韩本山接过报告,仔细阅读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彭局,你做得不错。不过,这还不够。我们要尽快把田中健赶出望乡礁,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彭国宏,说道:“彭局,你看一下这份文件。这是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望乡礁有两名工程师出现了幻觉,据说是因为受到了某种不明辐射的影响。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消息,进一步加大对田中健的舆论攻击,声称望乡礁项目不仅存在地质风险,还存在严重的辐射污染,对人体健康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彭国宏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韩总,这真是一个好机会。有了这个消息,我们就能给田中健施加更大的压力。我建议,我们可以将勘测期缩短至5个月,这样一来,就能更快地给田中健施压,让他不能全力进行岛礁建设,尽快放弃望乡礁项目。”
韩本山点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彭局,我们对外宣称‘提速至5个月’,显得政府雷厉风行。但如果能安排三家不同机构轮番复核数据就更好——每家都要重新钻探、重新分析。表面上快,实际上拖死他;另一方面,也要设法在舆论上配合,不断强调望乡礁项目的风险,给专家们和公众施加压力。我相信,在这样的双重压力下,田中健很快就会崩溃,放弃望乡礁项目。到时候,这个项目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
“好,我这就去落实。”彭国宏站起身,拿着文件,快步离开了韩本山的办公室。
望乡礁的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反复冲刷着海岸,如同要将白日里勘测现场的喧嚣彻底抚平。
林雨晴独自一人坐在临时实验室里,桌上的台灯投下一圈暖黄的光,恰好罩住那份摊开的金属碎屑光谱分析报告,纸上密密麻麻的曲线和数据,在她眼中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她指尖捏着报告边缘,反复摩挲着“光谱特征未匹配已知材料”那行字,白天老专家们“旧时沉船遗物”的解释又在耳边响起——“望乡礁海域历代有商船沉没,金属经海水长期侵蚀,成分难免发生异变,没必要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道理她都懂,可心底那点异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那些银蓝色碎屑表面太过光滑,没有海水长期浸泡的粗糙纹理,倒像是刚从某个精密器械上脱落的。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脑,调出东区的卫星地图。屏幕上,东亚远景的建筑群规整排列,实验室、仓库、员工宿舍的轮廓在夜色里清晰可辨,连停车场的车位线都一目了然,看不出任何与“特殊金属”相关的异常。
她放大实验室区域的细节,盯着屋顶那几个通风口看了半晌,又切换到海底地形图层——西区黑礁区的暗礁分布标注得清清楚楚,可东区对应的海底区域,却只有一片模糊的灰色色块,标注着“未勘测区域”。
“说不定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关掉地图页面。明天一早还要去检查黑礁区的地震仪数据,团队二十多个人都等着她统筹安排,哪有时间纠结这点“沉船遗物”?
她将报告折好,塞进抽屉最底层,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窗外的海风似乎更急了,隐约能听到帐篷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匿名短信跳了出来,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真相不在西边,而在你脚下。”
林雨晴的脚步顿住,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心脏猛地跳快了几拍。“脚下”——是指望乡礁的土地?还是暗指东区?她抬头望向窗外,夜色中的东区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像蛰伏的眼睛。
可转瞬,她又摇了摇头:东区是东亚远景的核心区域,没有官方许可根本无法进入,就算真有秘密,她一个地质勘测负责人,又怎么查得清?
更重要的是,省自然资源厅催要的第一阶段勘测周报还没写完,黑礁区的微震数据需要复核,海底应变计的传输信号偶尔不稳定,这些才是眼下最该操心的事。她对着短信看了半分钟,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想起三天前那道诡异的蓝光。可省厅的催报邮件还躺在收件箱里,二十人的团队等着明日指令……她闭了闭眼,按下了删除。
有些真相,得等站稳脚跟才能触碰。
“先把勘测任务完成再说。”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轻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走出实验室时,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咸腥的凉意,瞬间吹散了刚才那点莫名的紧张。
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帐篷,满脑子都是明天的工作安排,那条短信带来的震动,渐渐被“半年勘测期”的紧迫感压到了心底——就像那份金属碎屑报告一样,暂时被搁置在不起眼的角落,等着某个未知的时刻,才会重新浮出水面。
望乡礁东区地下三百米的“盘丝核心”硐室里,冷白色的应急灯被一股幽蓝光晕压得只剩边缘的微光。
田中健站在距离核心球体五米远的隔离线外,深灰色西装的袖口还沾着硐室岩壁的玄武岩粉尘,目光却死死锁在那团悬浮的光影上——那是“盘丝核心”的主体,一颗直径约两米的半透明球体,球体内部并非实心,而是缠绕着无数发丝粗细的银蓝色神经母线,它们像活物般轻轻颤动,在球壁内侧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状纹路。
往日里,这些神经母线只是保持着缓慢的脉冲式闪烁,光晕也多是柔和的浅蓝,可此刻,球体突然蓝光大盛,光芒透过半透明球壁向外漫溢,连空气中漂浮的粉尘都被染成了细碎的蓝星。
更诡异的是频率——原本稳定的“嗡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海巨兽呼吸般的低频共振,每一次震动都带着细微的震颤感,顺着脚底传入田中健的骨髓,硐室顶部的玄武岩碎屑被震得簌簌落下,在地面积成薄薄一层灰。
他眯起眼细看,发现球体内部的神经母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构:原本杂乱的银蓝丝线开始沿着某种规律缠绕,时而拧成螺旋状,时而展开成扇形,甚至有几缕丝线突破了球壁的“隐形边界”,在空气中划出转瞬即逝的蓝色轨迹,像是在试探周围的环境。
更让他心惊的是球体表面的变化——原本光滑的半透明壁面,此刻竟浮现出细密的“波纹”,那些波纹随着共振频率起伏,像是在“记录”什么,又像是在“回应”硐室深处传来的微弱地质震动。
“这不是预设的调试状态。”田中健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右手抬起,想要触摸那层笼罩在球体周围的能量场——指尖刚靠近离球体一米的位置,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弹开,像是撞上了一层温热的果冻,掌心传来酥麻的触感,连手腕上的机械表都开始疯狂转动,指针在表盘上划出混乱的弧线。
他猛地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的凝重。那股力量比以往任何一次调试时都要强劲,而且带着明显的“排斥性”——不再是被动的能量屏障,更像是主动的“防御”。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刚才被弹开的位置还残留着淡蓝色的印记,几秒钟后才缓缓消退。
“是在自主进化?”田中健低声自语,目光重新落回核心球体。
此刻,球体的蓝光稍稍减弱,却开始向外释放出极细微的“脉冲波”,每一次脉冲,硐室角落里的监测屏幕就会闪烁一次,原本稳定的数据流出现短暂的紊乱——那些脉冲波正穿透监测设备的屏蔽层,似乎在“读取”硐室内的所有信息,从空气湿度到岩层温度,甚至连他口袋里卫星电话的信号频率,都被纳入了某种“分析”。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医疗组的报告:两名出现幻觉的工程师,当时都在东区实验室工作,而实验室的位置,恰好就在“盘丝核心”正上方的地面建筑。
“难道是神经干扰场的延伸?”田中健的眉头拧得更紧——如果核心开始自主释放能量,那之前用新型电磁屏蔽材料和白噪声掩蔽建立的“防护网”,很可能已经出现了漏洞。
就在这时,核心球体的共振频率突然放缓,蓝光彻底收敛,重新变回柔和的浅蓝,只是表面的“波纹”还在缓慢起伏,像是在消化刚才吸收的信息。
田中健走到监测台前,调出刚才紊乱的数据,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中,竟夹杂着几行从未见过的字符——那些字符不是任何已知的编程语言,更像是某种“信号编码”。
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击,试图解析那些字符,却发现所有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看来,‘极光3’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田中健关掉监测界面,转身看向硐室的出口。此刻,硐室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是夜班的安保人员巡查的声音,他必须在天亮前处理掉这些异常数据,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核心的“异常进化”。
走到硐室门口时,田中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核心球体静静悬浮在黑暗中,表面的波纹终于消失,却在球壁内侧留下了一道极淡的“印记”,那道印记的形状,竟与望乡礁的海底地形轮廓有几分相似。
他心中猛地一沉:它不仅在吸收信息,还在“模仿”周围的环境。
而此刻的望乡礁,地面上的勘测团队还在为西区的地质数据忙碌,东区的实验室依旧灯火通明,中村修平的情报网在暗处编织,韩彭二人还在为缩短勘测期算计——没有人知道,地下三百米的黑暗里,那颗名为“盘丝核心”的球体,已经悄然突破了人类预设的边界,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感知”并“介入”这片海域的一切。
暗流早已在海底涌动,而这颗突然进化的核心,就是即将掀起风暴的第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