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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大胤夜巡司 > 第85章 月下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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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桑水河畔结了层薄霜。

林不觉靠在枯树上,脸色苍白如纸。小石正用破布条为他包扎肩上伤口,寒髓咒的霜花已蔓延至脖颈,呼吸间凝成白雾。

师父,您该歇息。小石声音发颤,去神京还有七日路程,您这样撑不到...

撑不到也要撑。林不觉勉强一笑,从怀中取出半块干饼,掰成两半,吃吧,最后一块了。

小石摇头,将饼推回去:您需要力气。

林不觉叹了口气,将饼塞进小石手中:听着,石生。如果我半路倒下,你带着铜铃去神京。找白鹿书院,找一个叫周善的人。告诉他...桑水河底有真律鼎。

小石将饼扔在雪地里,我背您!

林不觉想笑,却只咳出一口白气。寒髓咒在心口凝结,像有冰锥刺入。他望向东方,晨光中,桑水河如一条银带蜿蜒而去。

好,你背我。林不觉忽然说,但有个条件。

小石抬头,眼中含泪。

从今往后,叫我师兄,不是师父。林不觉轻声道,守鼎人的传承,不是师徒,是同道。

小石愣住,随即重重点头:师兄。

雪路难行,小石背着林不觉,在雪原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日头西斜时,他们来到一座荒村。

村中寂静无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雪地上没有一个脚印。

不对劲。林不觉低声说,这么冷的天,不该没人出来扫雪。

小石将他放下,扶着走到村口石碑前。石碑上刻着安乐村三字,字迹模糊,下方有一行新刻的小字:河神税未缴,举村搬迁。

又是河神税。林不觉眼中闪过寒光,北荒都护府好手段,不交税就连家都不要了。

他推开最近一家院门,院中积雪半尺厚。屋内蛛网密布,桌上还摆着半碗剩饭,已经冻成冰坨。

师兄,有人来过。小石指着雪地上的脚印,是官靴,刚走不久。

林不觉蹲下身,手指轻抚脚印边缘:不止一人,至少五人。看脚印深浅,其中一人脚步虚浮,应该是...受伤了。

小石右眼青光微闪:师兄说得对。那人左脚拖地,像是腿上有伤。

林不觉正要细看,忽然皱眉:躲起来!

两人刚藏到柴堆后,院门就被踢开。五名士兵闯入,盔甲上绣着北荒都护府徽记。领头的正是刘参将,他左腿绑着布条,脸色铁青。

刘参将喝道,那两个小子肯定来过这里。守住各个出口,一只苍蝇也别放过!

士兵们四散搜查,很快来到柴堆前。小石右眼青光闪烁,岩石左臂微微发热。林不觉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什么人?刘参将拔刀喝问。

院门被推开,一个青衣书生缓步走入。他右臂空荡荡的,只余半截袖管,面容清瘦,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

白鹿书院,李墨。书生拱手道,奉总兵大人之命,来查童谣案。

刘参将眼神闪烁:童谣案?那案子不是结了吗?孩童失踪,死于狼群。

是吗?李墨淡淡一笑,那为何总兵大人三天前,刚给玄鳞教送去三百两黄金,说是消灾钱

刘参将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李墨不答,目光扫过院中,最后落在柴堆上:出来吧,他们不会伤害你们。

林不觉与小石对视一眼,缓缓走出。

守鼎人。李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真有其人。

刘参将见状,喝道:拿下他们!

士兵们刚要动手,李墨突然抬手,一道墨色光芒闪过。五名士兵如同被定住,僵在原地。

墨家机关术。林不觉眯起眼睛,你是墨家的人?

李墨摇头:白鹿书院弟子,兼修百家之长。林兄,我等你多时了。

你认得我?

不认得,但认得你的铜铃。李墨指向林不觉腰间的铜铃,七日前,我在白鹿书院废墟中,见到一模一样的铜铃。上面刻着:白鹿书院三百学子,死于守律,非死于叛。

林不觉心中一震。白鹿书院,三百学子,守律...

跟我来。李墨转身出门,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月上中天,三人来到村后山坡。山坡上,三百座新坟整齐排列,每座坟前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名字。

安乐村的村民。李墨轻声道,七日前,北荒都护府以拒缴河神税为名,将全村三百人处死,尸体沉入桑水河。

林不觉握紧拳头:为何无人上报朝廷?

上报?李墨冷笑,北荒都护府总兵赵莽,是当朝宰相的侄子。谁敢上报?白鹿书院曾上书弹劾,结果书院被烧,三百学子被诬,全部处死。

小石右眼青光闪烁:师兄,我感觉到...他们的魂魄还在。

李墨惊讶地看着小石:骨语者?难怪你能与守鼎人同行。

林不觉走到一座坟前,木牌上写着柳氏,二十七岁,育有一子。他蹲下身,手指抚过木牌:她的孩子呢?

被玄鳞教抓走了。李墨声音低沉,炼成人傀。

林不觉右眼突然刺痛,眼前浮现幻象:一个三岁男孩被铁链锁在地牢,手腕上戴着骨哨。每到月夜,骨哨就会发出刺耳声响,男孩痛苦地抽搐,眼中有青光闪烁。

是童谣案的最后一个孩子。李墨说,我追踪七日,终于找到这里。但我的机关术不敌玄鳞教的术法,受了伤。

林不觉站起身,寒髓咒在指尖凝结:带我去。

你现在的状态...

带我去!林不觉眼中闪过一丝金芒,周围的雪地突然结冰,向四周蔓延。

李墨沉默片刻,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不要硬撑。

地牢在安乐村地底,入口藏在祠堂神像后。三人潜入时,月光正好透过天窗,照亮地牢中央。

那里,铁链锁着一个瘦小身影。正是木牌上柳氏的孩子,小名阿福。他手腕上的骨哨泛着幽光,每到月光照射,就会发出刺耳声响。

阿福...林不觉轻声呼唤。

男孩抬起头,眼中没有孩童的纯真,只有一片死寂。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小石身上时,右眼突然闪过一丝青光。

救...救我...阿福声音沙哑,娘说...月光下唱歌,就能回家...

小石右眼青光大盛,岩石左臂的纹路泛起红光:师兄,他在呼唤骨语!

林不觉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铜铃,轻轻摇晃。铜铃声与骨哨声交织,在地牢中回荡。阿福的身体开始颤抖,铁链咯咯作响。

没用的。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骨哨已种入血脉,除非杀了他,否则无法解除。

玄鳞教主从阴影中走出,面容隐藏在黑袍下,只露出一双泛着青光的眼睛。

赵铮。李墨咬牙道,北荒都护府参将,玄鳞教右护法。

赵铮轻笑:白鹿书院的余孽,还没死干净?也好,今日一并解决。

他抬手一挥,骨哨声骤然尖锐。阿福痛苦地尖叫,眼中青光越来越盛。小石右眼的青光与之呼应,身体也开始颤抖。

石生!林不觉扶住摇摇欲坠的小石,守住心神!

赵铮大笑:没用的!骨语者与人傀同源,他越想救这孩子,自己就越会被骨哨控制!

林不觉望向赵铮,寒髓咒在心口凝结。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对付一个三品高手都勉强,何况是玄鳞教主。

你想要什么?林不觉忽然问。

赵铮一愣:什么?

你抓孩童,炼人傀,收都护府的钱。但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林不觉直视赵铮,三百零七人死于守律,七百学子死于守学,三百村民死于守家。你杀这么多人,究竟想要什么?

赵铮沉默片刻,忽然摘下兜帽。月光下,他的面容年轻俊朗,右眼却是一片空白,没有眼珠。

我想要一只眼睛。赵铮声音沙哑,景元三十年,青丘助大胤平叛。先帝赐《青丘新律》,言人妖同律。今上毁约,灭青丘一族,夺火种炼长生盐。我右眼,就是被夺走的青丘火种。

林不觉一怔。青丘火种,三百零七人,白鹿书院...所有的线索,突然连在了一起。

火种需要守鼎人血开门。赵铮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你,就是最后的守鼎人。

林不觉笑了:所以你设下这个局,引我来这里。

不错。赵铮抬手,骨哨声更加刺耳,阿福,杀了他们!

阿福眼中青光大盛,身体挣脱铁链,扑向林不觉。小石想阻止,却被骨哨声控制,跪倒在地。

林不觉没有躲闪。他右手轻抬,指尖凝结寒霜,直点阿福眉心。

寒髓咒,心为鼎,血为火。林不觉低语,以我精血,换尔自由。

一滴血从他指尖渗出,落在阿福额头。寒髓咒的霜花瞬间覆盖阿福全身,骨哨声戛然而止。男孩眼中的青光消失,化作清澈的泪光。

娘...阿福轻声呼唤,倒在林不觉怀中。

赵铮脸色大变:你...你怎么敢用守鼎人血救他?

林不觉抱着阿福,寒髓咒已经蔓延至胸口:因为律法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救人的。

赵铮怒吼,周身青光大盛。李墨的机关术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瞬间被破。小石勉强站起,右眼青光与赵铮对抗。

林不觉将阿福交给李墨:带他走,去青丘旧址。那里有火种的残余,能救他的骨哨伤。

那你呢?

我断后。林不觉站起身,尽管半边身体已经结冰,却挺直了腰背,记住,白鹿书院的真相,在三清观地底。三百零七人的血,在桑水河底。

李墨深深看了他一眼,抱起阿福,带着小石冲出地牢。

赵铮想追,却被林不觉拦住。

三百零七人,白鹿书院三百学子,安乐村三百村民...林不觉右眼泛起金芒,寒髓咒在身周凝结成霜花,你杀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今日?来吧,守鼎人在此,火种在何方?

月光透过天窗,照亮林不觉苍白的脸。他站在地牢中央,半身是冰,半身是血,却如一座不倒的山岳。

赵铮忽然笑了:你很强。但守鼎人,你救不了所有人。北荒的雪,会覆盖一切。

林不觉也笑了:雪会覆盖一切,但春风会来。人心如春,冻不死。

地牢外,风雪又起。月光下,三百座孤坟静静矗立,每一座坟前的木牌在风中轻摇,仿佛在低吟一首古老的歌谣。

林不觉知道,这只是开始。北荒的雪,神京的权,青丘的火,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不在鼎中,不在书中,而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