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十点，训练中心意外地接到一通紧急电话。
陆晓龙正在战术分析室与几位教官讨论下周的演练方案，行政办公室的小刘直接推门进来，脸色发白：“陆主任，紧急情况。门口来了一位女士，自称是周雨薇的母亲，她……她情绪很激动，说见不到女儿就要在门口吃药。”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几位教官面面相觑。
陆晓龙立刻起身：“人在哪里？”
“在接待室，苏慧教官正在安抚。”小刘急促地说，“那位女士随身带了一个药瓶，说是什么急救药，但看着情况不对。”
“陈锋，继续主持会议。”陆晓龙抓起外套，“其他人按原计划准备材料，我处理完就回来。”
走出行政楼，陆晓龙一边快步走向接待室，一边用通讯器联系周雨薇：“雨薇，你在哪里？”
“在图书馆查资料。”周雨薇的声音带着疑惑，“怎么了？”
“你母亲来了训练中心，现在在接待室。你马上过来，但不要着急，注意安全。”
通讯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我母亲？她怎么会……我马上过来。”
接待室里，李淑琴坐在沙发边缘，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棕色药瓶。她穿着素雅的米色外套，头发梳得整齐，但脸色苍白，眼眶红肿。苏慧坐在她对面，试图递过一杯水。
“阿姨，您先喝点水，雨薇马上就来了。”
“我不喝。”李淑琴摇头，声音沙哑，“我要见我女儿，我要带她回家。”
陆晓龙推门进来，苏慧立刻站起身：“陆主任。”
“苏教官，你先去忙，我来处理。”陆晓龙示意苏慧离开，然后走到李淑琴对面的沙发坐下，“周夫人，我是训练中心主任陆晓龙。”
李淑琴抬起头，仔细打量他。她的眼神里有审视，有敌意，还有深深的忧虑。
“你就是陆晓龙。”她说，“我听文渊提过你。也听雨薇提过你。”
“周夫人，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陆晓龙保持平静的语气。
“我来带我女儿回家。”李淑琴握紧药瓶，“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雨薇是自愿来训练中心学习的，她在这里表现很好……”
“我不在乎她表现好不好！”李淑琴突然提高声音，“我在乎的是她安不安全！陆主任，你告诉我，你们这里真的安全吗？”
陆晓龙看着她的眼睛：“训练中心有完善的安保体系，所有学员的安全都是我们的首要责任。”
“安保体系？”李淑琴苦笑，“那上次你中毒是怎么回事？我听文渊说了，你被人下毒，差点没命！连你这个主任都不安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能保护我女儿？”
“那是一次意外，已经处理完毕……”
“意外？”李淑琴站起来，情绪激动，“那下次意外会发生在谁身上？我女儿身上吗？陆主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接待室的门被推开，周雨薇匆匆进来：“妈！”
看到女儿，李淑琴的眼泪立刻涌出来：“雨薇，跟妈回家，现在就回家。”
周雨薇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妈，您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是你有事！”李淑琴抓住女儿的手，“雨薇，听妈的话，咱们不在这里待了。妈给你联系了国外学校，你去读个硕士，或者你想工作，妈给你安排，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在这里！”
周雨薇看向陆晓龙，后者微微摇头，示意她冷静。
“妈，我们到里面谈。”周雨薇扶着母亲，想带她去旁边的休息室。
“不，就在这里谈。”李淑琴甩开女儿的手，重新坐下，但药瓶仍紧握在手里，“陆主任也在这里，正好。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
周雨薇只得在母亲身边坐下：“妈，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李淑琴看着女儿，眼泪止不住地流：“雨薇，你是妈的心头肉。从小到大，妈没求过你什么，但今天妈求你一次：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
她的手指向陆晓龙。
周雨薇脸色一白：“妈，您说什么呢。”
“我说得不对吗？”李淑琴转向陆晓龙，“陆主任，我是个普通女人，不懂你们那些大事。但我知道一件事：你身边危险，而且这危险已经波及到你。上次是下毒，下次呢？子弹？炸弹？雨薇跟你走得近，那些人会不会对她下手？”
“周夫人，我理解您的担忧。”陆晓龙说，“但训练中心是正规机构，所有学员都受到同等保护。”
“同等保护？”李淑琴摇头，“那为什么只有你被下毒？为什么只有你被盯上？陆主任，我不是傻子。文渊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惹上大麻烦了。这麻烦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它会牵连所有靠近你的人。”
她重新看向女儿，声音哽咽：“雨薇，你知道妈身体不好。当年生你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救过来。医生说我这心脏，不能再受刺激。你要是出什么事，妈也活不成了。”
周雨薇握住母亲的手：“妈，您别这么说。我在这里很安全，真的。”
“那这是什么？”李淑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拍在茶几上。
那是一张照片的复印件，画面是训练中心大门，周雨薇正和几个学员一起走出来。照片上有一个红色的圈，圈住了周雨薇的脸。下面打印着一行字：“周小姐每天都很准时。”
周雨薇盯着照片，脸色变了：“这是哪里来的？”
“前天寄到家里的，匿名信。”李淑琴的手在颤抖，“不只这一张，还有你宿舍窗户的照片，你去食堂的照片，你训练的照片。有人每天在监视你，雨薇！”
陆晓龙拿起照片复印件仔细查看。拍摄角度专业，显然是用长焦镜头从远处拍摄的。这已经不是普通关注，而是有计划的监视。
“周夫人，这件事……”
“你别说话！”李淑琴打断陆晓龙，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陆主任，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保证我女儿百分之百安全吗？你能保证那些盯着她的人永远不会伤害她吗？”
陆晓龙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不能轻易承诺，尤其是在已经出现威胁迹象的情况下。
他的沉默让李淑琴彻底崩溃了。
“你看！你连保证都不敢给！”她哭着站起来，手里的药瓶举到面前，“雨薇，今天你要么跟妈回家，要么……妈就吃了这瓶药。反正你留在这里迟早出事，妈不如现在就……”
“妈！您别这样！”周雨薇冲上去想抢药瓶，但李淑琴后退一步，拧开了瓶盖。
陆晓龙迅速起身，但没有贸然上前：“周夫人，请冷静。把药瓶放下，我们好好谈。”
“没什么好谈的！”李淑琴倒出几粒白色药片在掌心，“这是硝酸甘油，我心脏不好，随身带的。但一次吃一瓶，神仙也救不了。雨薇，妈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家？”
周雨薇满脸泪水，跪在母亲面前：“妈，您别逼我……我求您了……”
“是你在逼我！”李淑琴哭喊，“雨薇，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事，妈真的活不下去啊！你看看这些照片，有人盯着你啊！今天只是拍照，明天呢？会不会有人绑架你？会不会有人伤害你？”
“训练中心会保护我的……”
“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李淑琴指着陆晓龙，“他上次就差点死了！雨薇，妈不是反对你追求事业，妈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追求事业把命搭上！这个世界有很多工作可以做，为什么非要选最危险的那一个？”
陆晓龙看着对峙的母女，深吸一口气：“周夫人，我理解您作为母亲的心情。但您用这种方式逼雨薇，就算她跟您回去了，她会快乐吗？她会甘心吗？”
“快乐重要还是命重要？”李淑琴反问，“陆主任，你没孩子，你不懂。为人父母，宁愿孩子平平安安过普通日子，也不愿她轰轰烈烈却朝不保夕！”
“妈……”周雨薇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母亲，“我在训练中心这几个月，真的很充实。我学了这么多东西，认识了这么多朋友，我觉得自己……终于活着了。以前我只是按部就班地生活，但现在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你想要什么？想要危险？想要担惊受怕？”
“我想要有价值的人生。”周雨薇泪流满面，但声音坚定，“妈，您知道吗？我们学的技能，有一天可能救人。我们分析的情报，可能阻止犯罪。我们做的每件事，都在让这个世界更安全一点。这难道没有意义吗？”
“有意义，但代价可能是你的命！”李淑琴的手在颤抖，药片在掌心晃动，“雨薇，妈老了，经不起这种惊吓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妈，跟妈回家，好不好？”
周雨薇跪在地上，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又看向茶几上那些偷拍照片。她的眼神痛苦而挣扎。
陆晓龙走到周雨薇身边，蹲下来：“雨薇，你母亲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建议你先陪她回去，安抚她的情绪。训练中心这边，我给你请假。”
“不……”周雨薇摇头，“如果我今天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可以回来。”陆晓龙看着她，“我保证，训练中心的门永远对你敞开。但今天，你母亲需要你。”
李淑琴看着陆晓龙，眼神复杂：“陆主任，你如果真的为雨薇好，就应该劝她离开。”
“我不能替她做决定。”陆晓龙站起来，平静地说，“但作为训练中心的负责人，我可以向您承诺三件事：第一，针对雨薇的监视事件，我会立即展开调查，加强她的安保等级。第二，在威胁解除前，我会安排专人24小时保护她的安全。第三，如果形势真的危险到不适合她留下，我会亲自劝她离开。”
李淑琴盯着他：“你的保证值多少钱？”
“我的保证不值钱。”陆晓龙说，“但我可以用行动证明。周夫人，您今天以死相逼，雨薇就算跟您回去了，她的心也会留在这里。而且她会恨自己，恨您，这种伤害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建议另一种方式：让雨薇留下，但我加强她的保护。同时您定期来看她，亲眼确认她的安全。如果任何时刻您觉得不安全，都可以提出，我们重新讨论。”
李淑琴沉默着，手里的药片始终没有放下。周雨薇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母亲，眼神里充满恳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待室墙上的时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终于，李淑琴缓缓坐回沙发，将药片放回瓶子里，拧紧瓶盖。她的肩膀垮下来，整个人像突然老了十岁。
“雨薇，妈累了。”她声音虚弱，“妈真的累了。”
周雨薇连忙起身坐到母亲身边，抱住她：“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李淑琴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泪无声地流：“妈只是怕失去你。你爸工作忙，这么多年，就咱们母女相依为命。你要是出事，妈一个人怎么活？”
“我不会出事的，我保证。”周雨薇也哭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真的。”
李淑琴抬头看向陆晓龙：“陆主任，你刚才说的，能做到吗？24小时保护？”
“能。”陆晓龙点头，“我会安排最专业的人员。”
“那些偷拍照片……”
“我会查清楚来源，采取措施。”陆晓龙说，“周夫人，我向您保证，只要我在训练中心一天，就会尽我所能保护每个学员的安全。包括雨薇。”
李淑琴看了他很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雨薇，妈今天……太激动了。妈不该用那种方式逼你。”
“妈，我知道您是担心我。”
“但你还是要留下，对吗？”
周雨薇犹豫了一下，点头：“妈，再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如果还是这么危险，或者您还是这么担心，我就……重新考虑。可以吗？”
李淑琴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好，三个月。但在这期间，你必须每周回家一次，让我看到你平安无事。还有，遇到任何可疑情况，必须立刻告诉你爸或者我。”
“我答应。”
李淑琴站起身，身体晃了一下，周雨薇连忙扶住她。
“陆主任，”李淑琴看着陆晓龙，“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请你……务必保护好她。”
“我会的。”陆晓龙郑重承诺。
李淑琴点点头，在女儿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接待室。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那些照片……我家里还有原件。如果你需要调查，可以让雨薇带给你。”
“谢谢周夫人。”
母女俩离开后，陆晓龙独自站在接待室里，看着茶几上那张照片复印件。他的表情凝重。
几分钟后，陈锋推门进来：“龙队，周夫人走了。苏慧安排车送她们回去。”
“陈锋，查一下照片上的拍摄角度。”陆晓龙递过复印件，“分析可能的拍摄位置，调取附近所有监控。还有，从今天起，给周雨薇安排两名‘龙影’队员24小时轮班保护。”
“明白。”陈锋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这拍摄手法很专业，不是普通偷拍。”
“我知道。”陆晓龙走到窗前，看着周雨薇搀扶母亲上车的背影，“有人想通过威胁家属，逼我们让步。陈锋，查一下周文渊司长最近的工作接触，特别是可能触及某些利益集团的部分。”
“你怀疑周家也被盯上了？”
“不是怀疑，是确定。”陆晓龙转身，“今天这场以死相逼的戏码，可能不只是母爱过度。也许……有人给了周夫人某些信息，加剧了她的恐惧。”
陈锋神色严肃：“我会去查。”
“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
陈锋离开后，陆晓龙拿起手机，给周雨薇发了条信息：“安顿好母亲后联系我，有事要谈。”
很快，回复来了：“好。晚上七点，训练中心见。”
陆晓龙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窗外。训练场上，学员们正在进行体能训练，口号声此起彼伏。阳光明媚，一切看起来平静有序。
但他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而这一次，战火已经烧到了他必须保护的人身上。
周母以死相逼的闹剧暂时落幕，但真正的威胁才刚刚浮出水面。那些偷拍照片，那些精准的监视，都在传递一个清晰的信息：他们不只要对付陆晓龙，还要对付他身边的人。
而陆晓龙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无论对方是谁，无论背后的势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