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当维克多和安娜上了轿车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22点半。
到了现在,维克多原先还能凭借着热情,妙语连珠,风趣幽默地跟每个人谈笑风生的风采几乎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像是掏空一样摇摇晃晃。
而安娜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整个人就靠着维克多的臂弯支撑,就让着维克多带着自己,也不说话,一副筋疲力竭的表情。
埃尔森管家贴心地引领着两人来到书房外,并为两位一言不发人士打开了房门,紧接着又看着两人瘫在了沙发上,才随之离开。
“砰—”
轻声的关门声响起,书房中彻底陷入沉寂。
两人肩膀靠着肩膀,脑袋靠着脑袋,瘫在沙发上直到过了好一会儿,维克多这才出口抱怨:
“安娜,你太没用了,你明知道我还要应付很多人,不能被一群婆婆妈妈的女人缠上,你就不能帮我多分担点火力?”
“…”
短暂的沉默。
安娜几乎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但最后还是平淡地回答了。
“一群絮絮叨叨的妇女和一群看热闹的男人将我围住,我只觉得我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礼貌地微笑点头,摇头,像是表演杂技,维克多。”
“正如你所见,我被困住了。”
说完,安娜又补充说:
“还有,我感觉她们几乎没听懂今天你说了什么,因为她们嘴里的话题永远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唯一的区别就是男人还会高谈阔论一下他们对你的支持,说你说的话让他们很激动,然后就没了,没一点想法。”
这话让维克多挑了挑眉:
“这不是挺好的吗?”
“毕竟只有他们无知,才会轮得到我们登场,就像是救世主一样。”
说到这,维克多顿了顿,牵起安娜的手,捏了捏,满不在乎地继续说:
“换而言之,我倒认为他们要是真是知道我在谈论什么才叫人头疼。”
“想想看,当选民自己都懂民主、懂什么叫表演手段、什么都懂,那他们就会提出难以应付的质疑,要求真正的保证和责任,而不是随意糊弄。”
“这简直是灾难,危险的不能再危险的灾难,我们俩今夜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迟疑了一下,维克多最终还是直言不讳:
“反正总不能叫我真去应付所谓什么叫民主之类的问题在解释怎么进行实施之类的吧?”
“拜托,傻子才信这个。”
维克多的理所当然,让安娜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但也没抽过手,只是淡淡地回应:
“那挺好的,一个自己都不信任自己演讲内容的人,正在向着另外一群无知的人兜售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真是…”
安娜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了,思索了一下,转向正散发着慵懒气息的维克多问:
“你觉得用什么措辞,才会不让你觉得我是在讽刺你?”
维克多一怔,随即笑意满面地应道:
“你可以说这就是政治。”
“好吧,这就是政治。”安娜平静地说,“那么,按你的说法你今天就是作秀了?”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维克多毫不脸红,坦然点头:
“是的,迎合大众,作秀,让别人认为我非常的受欢迎,也认为我是真在替他们着想。”
“当然。”
不过说完之后,在安娜莫名地目光中,维克多又话锋一转,侃侃而谈:
“可要是在准确一点讲,我这也能称之为民主。”
“因为这是民众的选择,是他们选择了我,支持了我。”
“我让他们觉得是自己在做主,认为支持我,就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做选择。”
“这样,他们听个热闹听个爽,我们则获得支持,获得进入权力游戏的资格,双方都有美好的未来,或者说我们都心满意足。”
“那我真为他们感到悲哀。”
安娜面不改色的说着谎。
“毕竟他们还说你是一名正义到值得尊敬的绅士。”
“可如今听来,以上称谓至少有三点错误,维克多。”
安娜挑衅地说着,这让放松的维克多理所当然地接过话,在慵懒下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这有什么好悲哀的?”维克多傲慢地翘起腿,“我们威克斯帝国的民主就是这样的。”
停顿了一下,维克多又补充说:
“甚至以事实而论,威克斯帝国的民主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
“选民只需要将选票投给能为自己做决定的代表人,这之后选民便无权也不需要知道国家大事,甚至选民自己也清楚自己不知道国家大事,也清楚掌权人不会让他们知道,或者只会让他们在该知道的时候知道。”
“而威克斯帝国民主的唯一作用,就是在每当换了一届首相,组建政府的时候,宣称我们得到了全体公民的支持,从而做什么,推行什么政策都显得合理合法。”
“说白了,我们帝国民主唯一的作用就是好看一点,说着光明正大一点,符合世界潮流一点。”
毕竟——”
维克多朝安娜微笑着,露出大白牙,看着格外气人:
“你真要让所谓的“公民意志”自己做主,那么我们威克斯帝国第一件事就是应该恢复对于贵族、女皇的绞刑,顺带着将资本家挂上路灯。”
“相信我,安娜。”
“你肯定不愿意见到的。”
闻言,安娜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奇怪的盯着维克多面无表情地问:
“反正听起来,维克多你是一点都不相信民主?”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只是认为凡事要适度。”
维克多先是不以为意,随即郑重表达:
“就像是今天,这么多公民支持了我,那么保皇党就应该适度的遵守民主。”
“那要是没支持你呢?”
维克多坦然说:
“那便是保皇党不够民主,是在开历史的倒车,是人类的败类,操纵选民,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极权。”
“那你要是保皇党高层呢?”
维克多不假思索:
“我尊敬民主,认可民主,但很显然,林顿镇的居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民主。”
这直接把安娜逗笑了,第一次态度极其认真地向着维克多说道:
“你比我还像贵族,维克多,在某些方面。”
维克多微微一笑:
“例如——?”
“不告诉你。”
安娜站起身,将手从维克多手中抽走,头也不回的说。
“一身味道,我要先洗个澡。”
维克多头也不抬,习惯性询问:
“一起?”
这话让安娜脚步一顿,随即面色平静地回答说: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