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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玻璃蔓延与深海低语

安遥的手正在变成一件脆弱的艺术品。

林溪盯着那截小臂,“别看,”安遥用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拉下袖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守秘人的血脉秘术,代价总是很具体。我祖母失去的是左眼的视力,我母亲是味觉……到我这儿,倒是很直观。”

林溪想说对不起,但话语卡在喉咙里。道歉太轻了,轻得像旧港清晨海面上的薄雾。她转开视线,看向角落里昏迷的陆沉。他的呼吸平稳了些,但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仍在奔跑、挣扎、坠落。

“他什么时候能醒?”林溪问。

“不知道,”安遥动作有些僵硬,“污染被暂时封住了,但‘守望者’的低语已经侵入了他的潜意识。他现在在和自己战斗——也在和它战斗。”

小屋外传来遥远的警笛声,忽近忽远。SEId的“反恐特勤队”还在旧港区地毯式搜索,装甲车碾过碎石的闷响偶尔穿透薄墙。守船人老人一个小时前出去探风声,至今未归。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鱼腥和一种更深层的压抑——那是权力机器运转时特有的冰冷气息。

林溪闭上眼,尝试调动共感。

一瞬间,她后悔了。

旧港的“声音”从未如此混乱,恐慌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居民被粗暴敲门声惊吓的心跳、孩子压抑的哭泣、搜查人员机械化的脚步声……而在所有这些人类情绪的噪音之下,那个更古老、更冰冷的存在依然在低语。

它没有“语言”,没有“意图”,只是一种存在性的压迫。像深海底部永远无法被阳光触及的水压,缓慢、持续地挤压着意识的边界。林溪曾在灯塔基地深处直面过它具象化的恐怖,而现在,即使它被暂时压制,那种余威依然如影随形。

更糟的是,她的共感正在变得……敏感过头。

她“听”到了墙角霉菌缓慢生长的细微破裂声,“看”到了墙壁内部钢筋因潮湿而逐渐氧化的分子变化,甚至能“触摸”到安遥玻璃化手臂内部结构正在发生的、非物理性的扭曲重组。信息如洪水般涌入,没有过滤器,没有缓冲区。

“林溪。”安遥的声音像一根绳索,把她从感知的漩涡里拉回来。

林溪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桌角,指节发白。视觉残留再次出现——安遥的脸颊边缘闪烁着瓷器裂纹般的幻影,持续了几秒才消散。

“你需要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安遥说,“共感能力永久改变后,它不再是被动的预警系统,而是主动的探针。你可以选择深入,也可以选择屏蔽——但你需要一个锚点。”

“陆沉。”林溪低声说。

“他是其中之一,”安遥用完好那只手从怀里摸出那枚带血的银币,放在桌上。鲸歌符号在昏暗光线中泛着暗沉的光泽,血迹已经干涸成棕黑色,“但这个,现在是更紧急的锚点。”

林溪拿起银币。金属冰凉,但接触到指尖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信息流”如电流般窜入——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结构性的“指向”。她看到了一个坐标序列(自由群岛城邦,第七码头区),一个时间标记(每月第三个周五的午夜),一个识别符号(双螺旋环绕的眼球图案,瞳孔处刻着极小鲸尾)。

“守秘人网络的核心节点,”林溪喃喃道,“‘银币诊所’。”

“陈岩的信息不会错,”安遥的声音低沉下去,“‘蚀影’知道SEId内部有守秘人的眼线。他们清除了陈岩,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斩断整个情报网。如果‘银币诊所’被端掉,所有关于污染事件的原始记录、对抗方案、守秘人传承档案……都会消失。到时候,‘深渊之眼’和SEId里的叛徒就可以彻底改写真相。”

“我们必须去。”林溪说。

“我们?”安遥苦笑,举起玻璃化的手臂,“我这个样子,连旧港都出不去。守秘人的反噬不仅仅是物理的——我的‘存在信号’现在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任何有污染感知能力的东西都能定位到我。我留在这里,反而能吸引部分注意力。”

林溪想反驳,但安遥的眼神制止了她。那是一种决绝的平静,一种早已接受代价的坦然。

就在这时,陆沉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不是简单的噩梦翻身,而是全身肌肉痉挛,脖颈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林溪冲过去按住他,手掌贴上他额头——滚烫,且意识深处正在翻涌着某种恐怖的画面。

她的共感不受控制地再次深入。

她看见了——

【神经束,成千上万、细如发丝却闪烁着星尘般冷光的神经束,从深不可测的黑暗底部向上延伸,织成一张覆盖整个视野的巨网。每一条神经束的末端都连接着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的东西。他们悬浮着,眼睛睁开,瞳孔里倒映着同一只巨大的、由星云和暗物质构成的“眼睛”】

【其中一个身影格外清晰,长发,穿着二十年前的旧款连衣裙,面容温柔却毫无生气,是陆沉的母亲。她的后脑勺被数十根神经束刺入,那些光丝在她的颅骨内蠕动,像寄生根系】

【然后,那只星尘巨眼……转动了一下】

【看向陆沉,又看向正在窥视这一切的林溪】

林溪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灼伤。

陆沉停止了抽搐,重新陷入昏睡,但眼角渗出了一滴眼泪。

安遥已经挪到床边,用完好那只手快速检查陆沉的脉搏和瞳孔。“他刚才和‘守望者’的连接短暂增强了。不是主动的……是被召唤。”她看向林溪,“你看到了什么?”

林溪喘息着,把幻象描述出来。每说一个字,安遥的脸色就更凝重一分。

“神经束连接……星尘巨眼……”安遥低声重复,“原来如此,‘守望者’不是简单地‘污染’人类,它在……收集。收集意识、记忆、情感,尤其是强烈的痛苦与绝望,作为它维持存在和成长的养料。陆沉的母亲是最早的‘锚点’之一,所以她的死亡会加速它的苏醒——因为死亡瞬间释放的巨大精神能量,是它最渴求的盛宴。”

她顿了顿,玻璃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枚银币。

“‘银币诊所’里,可能保存着关于如何切断这种神经束连接的研究。那是守秘人对抗类似存在几百年来积累的知识。如果‘蚀影’和‘深渊之眼’先一步得到它,他们可以反向利用——不是切断,而是强化连接,制造更多‘锚点’,主动喂养‘守望者’。”

小屋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守船人约定的安全信号。

老人闪身进来,“搜查队离这里只有两条街了。他们带了生物信号探测器,不是普通的热感仪,专门针对‘异常生命体征’。”他看向安遥的玻璃化手臂,又看向陆沉,“你们三个,现在都是显眼的信号源。”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我带他去自由群岛,”林溪说,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安遥,你留下来误导他们。守船人爷爷,请您帮忙准备一条出港的暗路。”

安遥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根拇指大小的黑色金属管,塞进林溪手里。“到了‘银币诊所’,把这个交给负责人。里面有我的血脉印记和紧急授权码,他们会相信你。”

守船人老人沉默地走到墙边,推开一个伪装的货架,露出后面狭窄的、通向地下管道的暗门。“这条管道通往三号码头的废弃排水口,我在那里藏了一条快艇。燃料足够开到公海,之后……”他递过来一张手绘的纸条,“按这个坐标走,会有一艘走私船接应。船主欠我一条命。”

林溪把纸条和金属管收好,开始给陆沉套上守船人准备的旧外套和帽子。动作间,她的共感再次捕捉到了远处逼近的、整齐而冰冷的脚步声,以及生物探测器发出的、只有她能感知到的细微高频嗡鸣。

还有,深藏于旧港地底、通过无数神经束与星尘巨眼相连的、永恒的、冰冷的低语。

它并未沉睡。

只是在等待。

“走吧,”安遥轻声说,玻璃化的手臂在昏暗光线中折射出最后一抹彩光,“记住,无论听到什么低语……那只是回声。真实的世界,在这里。”

她指了指林溪的心口,又指了指昏迷的陆沉。

林溪背起陆沉,踏入暗门前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

安遥坐在墙角,身影在阴影中显得脆弱而坚定。守船人老人已经开始布置误导痕迹——撒上某种掩盖气味的药粉,调整屋内的热源分布。

小屋外,旧港的霓虹在渐浓的夜色中次第亮起。更远处,大海在黑暗中无声起伏,像一只巨兽的呼吸。

林溪转身,踏入黑暗的管道。

银币在她口袋里散发着微弱的、持续的凉意。

像一颗尚未熄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