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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拂袖而去,留下满桌未动的珍馐和一个呆坐的小皇帝。

朱长圻看着母后决绝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落在明黄的龙袍上。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好像,终于看清了什么。

母后那激烈的反应,那不容置疑的否认,那瞬间暴露的、仿佛被戳破心事的恼怒。

还有最后那句话——“想想你这个皇帝之位,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难道真如那个模糊的念头所猜测的那样?

一种被彻底欺骗背叛的愤怒,席卷了他幼小的心灵。

他紧紧抱住自己,无声地哭泣。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依靠和爱,底下可能藏着如此冰冷的算计。

母子之间那道本就因权力而扭曲的裂痕,在这一刻,骤然加深,几乎到了难以弥合的地步。

坤宁宫内,一片狼藉。

张沁羽回到宫中,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惊悸。

她挥手将多宝阁上几件珍贵的玉器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反了,真是反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美丽的脸上因愤怒而扭曲,哪里还有半分在人前的雍容华贵。

“哀家辛辛苦苦,为他谋划一切,他竟敢,竟敢如此质问哀家?

是谁?是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她首先怀疑的就是那些伺候皇帝的太监宫女,或者是某些对她不满、意图离间他们母子的大臣?

温眀澜?

还是那些暗地里仍然心向太上皇的顽固分子?

“查,给哀家彻查皇帝身边所有人,任何可疑之人,立刻处置。”张沁羽厉声下令。

“是。”老嬷嬷连忙应声而去。

发泄了一通,张沁羽疲惫地坐在凤榻上,揉着阵阵抽痛的额角。

厌一的死带来的打击尚未平复,江南那边进展缓慢,林家和周家显然在联手阻挠,苏寻衣更是杳无音信。

朝中虽然她已大权在握,但温眀澜等老臣的沉默抵抗,以及一些隐约浮现的不安躁动,都让她感到压力。

而最让她心寒和愤怒的,是朱长圻今日的质问。

那个孩子,她亲手扶持上皇位的儿子,竟然开始怀疑她的动机。

“都是为了你好……”张沁羽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而冰冷的弧度。

这句话,她说得太多,或许连自己都快信了。

但内心深处,那个真实的声音从未消失过——她要权力,要掌控一切,要将曾经看不起她、伤害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朱长圻是她的儿子,也是她最好的工具和挡箭牌。

她确实希望他能坐稳皇位,但前提是,这个皇位必须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

张沁羽从未想过,这个从小对她言听计从、依赖无比的孩子,会这么早、这么直接地触碰这个核心。

“看来,是哀家太过心软了,得让他更加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隔日,一道懿旨从坤宁宫发出:皇帝龙体欠安,需静心休养,暂停早朝三日。

一应政务,暂由太后垂帘决断。

同时,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和两个贴身大宫女被以“伺候不周,挑拨天家母子”的罪名,拖出去杖责三十,发配暴室。

乾清宫的守卫也增加了一倍,美其名曰“保护陛下静养”。

这无疑是软禁和震慑。

朱长圻待在乾清宫里,看着窗外多了许多的陌生侍卫,听着心腹太监宫女被带走时的哭喊求饶声。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只有心,像浸在冰水里,越来越冷。

母后……这就是他的母后。

他没有再哭,也没有闹。

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在太后“探病”而来时,低眉顺眼地听着训诫,乖乖喝下她带来的“补药”。

然后在她离开后,将药偷偷吐掉。

他不再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再提出任何要求。

像个真正听话的傀儡人。

太后看着“恢复乖巧”的儿子,心中稍安,但疑心并未完全消除。

她加强了对乾清宫的监守,同时也加快了在朝中排除异己、安插亲信的步伐。

她需要更稳固的权力,来应对可能来自儿子、来自朝臣、来自江南的一切挑战。

然而,裂痕一旦产生,便难以真正愈合。

几日后,太后再次来到乾清宫,朱长圻正坐在窗前发呆。

“言儿,身子可好些了?”太后换上慈和的面具,柔声问道。

“谢母后关心,儿臣好多了。”朱长圻规规矩矩地回答,目光垂落。

太后在他身边坐下,沉吟片刻,道:“江南那边,有了新消息。

你爹爹的死,已经查明,确与苏寻衣、林妙脱不了干系。

林如海那个老狐狸,竟然敢包庇凶手,与我作对。”

她语气转冷,带着森然杀意:“此仇不报,哀家寝食难安。

言儿,你要记住,厌一是为我们母子鞠躬尽瘁的忠臣,他也是你爹,他的仇,就是我们的仇。

苏寻衣、林家,还有那些藏在背后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朱长圻抬起眼,看着母后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杀机,心中一片冰凉。

他忽然轻声问:“母后,爹对您来说,比我还重要吗?”

太后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哀家做这一切,最终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朱长圻重复着,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在他稚嫩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和苍凉。

“那如果,如果我说,我不想报仇了呢?

爹死了,我也很难过。

但苏寻衣,她毕竟是富甲天下的商人,而且,大动干戈,江南不稳,对朝廷也不好。

到那时内有江南祸患,外有瓦剌南洋虎视眈眈,这大景的江山,我如何坐得稳?

母后,我们可以就这样算了吗?”

“算了?”太后猛地站起身,声音尖锐。

脸上的慈和荡然无存,只剩下震惊和暴怒,“乌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岂能算了?

你这是被谁蛊惑了?

是不是还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是不是沈诀?还是温眀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