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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趴在冰冷的青石地上,身下的血迹还在缓慢地扩大。

浸透了他破碎的官袍,也浸湿了身下的石砖。

鞭伤纵横交错,皮肉翻卷,有些深可见骨,在昏暗的宫灯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而干裂泛紫,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只有胸膛极其缓慢地、几乎看不见地起伏着,证明他还残留着一线生机。

坤宁宫的总管太监王德全战战兢兢地守在旁边,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几次想上前查看,又不敢妄动。

太后娘娘是下了死手的,可又吩咐“别让他真死了”。

这其中的分寸,实在难拿捏。

他只能催促着身边的小太监:“快去催催,太医怎么还没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年约五旬、提着药箱的太医才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匆匆赶来。

来的并非太医院院判或任何一位擅长外伤的圣手。

只是一位姓李的普通太医,平日里多是给宫女太监或低等嫔妃看些小病小痛。

李太医一看地上的情形,吓得腿都软了。

这……

这哪里是看病,这分明是刚受过酷刑。

再一看伤者身上那残破的青色官袍样式,心中更是骇然。

这似乎是,那位被安置在翰林院的沈状元?

“王……王公公,这……这是……”李太医声音都变了调。

王德全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语气严厉:“李太医,不该问的别问。

赶紧诊治,务必保住,保住这位的性命。

这是上头的意思,明白吗?”

李太医如何不明白这“上头”指的是谁,顿时噤若寒蝉。

他不敢再多言,连忙蹲下身,小心地检查沈清辞的伤势。

这一看,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鞭伤之重,失血之多,若非伤者年轻体健,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即便如此,眼下也是气若游丝,危在旦夕。

他不敢怠慢,连忙打开药箱,先拿出止血散和金疮药,小心翼翼地处理最严重的几处伤口。

药粉洒在翻卷的皮肉上,昏迷中的沈清辞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却未能醒来。

“失血过多,气虚体弱,又受了寒,夜露风凉,加之伤势沉重,内有瘀血……”

李太医一边处理,一边低声对王德全说着情况,额上也是冷汗涔涔,“下官只能先止血包扎,稳住伤势。

但若要恢复,需得用上好的补气养血药材,精心调养,而且沈大人似乎心神受创极重。

脉象沉滞紊乱,这……这心伤恐比身伤更难医……”

王德全不耐烦地打断:“你就说能不能保住命!”

“暂时,暂时应无性命之忧,但若后续调养不当,或再受刺激,就难说了。”李太医硬着头皮道。

“能保住命就行。”王德全松了口气,“赶紧包扎好,再开个方子。

记住,用些寻常药材即可,不必太过名贵。

对外就说,沈编修旧疾复发,需静养。”

“是,是。”李太医连声应下,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用寻常药材?

这等重伤,不用好药,如何能好得起来?

这分明是不想让人好利索,却又吊着命。

这位昔日的状元郎,如今竟是落到了这般田地。

他动作麻利地为沈清辞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过程中,沈清辞始终昏迷,只是偶尔会因为剧痛而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哼,更多的时候,是死一般的沉寂。

处理完外伤,李太医又搭脉细诊,眉头越皱越紧。

脉象不仅虚弱,更有一股郁结死气,仿佛是心脉自身断绝了生机一般。

他行医多年,见过不少重伤重病之人,却很少见到如此“求死”般的脉象。

这位大人,究竟是遭受了何等打击,竟至如此?

他不敢深想,匆匆写下一张以止血、化瘀、益气为主的方子。

用的确实都是太医院常备的普通药材,药效温和,但也绝谈不上对症下药或疗效显着。

“王公公,按此方抓药,一日两次,先服三日。

伤口务必保持清洁,切忌沾水,也莫要挪动。”李太医交代道。

王德全接过方子扫了一眼,点点头,示意一个小太监跟着李太医去抓药。

然后指挥着另外两个粗使太监:“你们俩,小心点,把沈编修抬回他屋里去,手脚轻点。”

两个太监小心翼翼地将沈清辞抬起。

他身量颇高,此刻却轻得有些异常。

破碎的官袍下,消瘦的身体和累累伤痕,触目惊心。

他们不敢多看,低着头,快步将人抬向翰林院后方供值夜官员暂歇的厢房。

那是间狭小简陋的屋子,一床一桌一椅而已。

他们将沈清辞面朝下放在硬板床上,又拉过一条薄被,草草盖在他身上。

“王公公,这……”一个小太监看着沈清辞惨白的脸,有些不忍。

王德全摆摆手:“行了,就这样。

留个人在这儿看着,若有事,若断气了,立刻来报。

若只是昏迷,就按时喂药。”

他顿了顿,“都给我把嘴闭紧了,今晚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仔细你们的皮。”

“奴才不敢。”众人慌忙应道。

王德全又看了一眼床上毫无声息的沈清辞,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充满药味和血腥气的屋子。

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奴才,太后娘娘的心思,他猜不透,也不敢猜。

屋内,只剩下一名小太监守着,以及昏迷不醒、仿佛已然死去的沈清辞。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孤寂而脆弱。

时间一点点流逝。

沈清辞一直在昏迷与半昏迷之间徘徊。

背上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痛,但更痛的是心。

昏沉中,无数画面闪回:太后怨毒的眼神,鞭子落在身上的剧痛,还有那些曾经以为温暖、如今看来全是虚伪算计的过往。

“母后,为什么……”他在意识深处无声地问,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药煎好了。

小太监费力地将他扶起一些,将苦涩的药汁一点点灌入他口中。

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只有少量被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