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似不会武功的商贾之女,竟身怀如此霸道的暗器。
他怪叫一声,黑袍鼓荡如球,向后急退,同时双掌连拍,试图用掌风扫落部分毒针。
“噗噗噗——”
尽管他反应已是极快,身法更是诡异莫测,但暴雨梨花针的速度和密度远超想象。
仍有十数根毒针穿透了他的掌风,狠狠钉入了他的右肩、左臂和侧腹。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中针处立刻传来麻痹之感,针上的剧毒开始迅速蔓延。
厌一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交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正在凝滞,内力运行也受到了阻碍。
“好毒的针。”厌一心中又惊又怒,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耗下去了。
这暴雨梨花针的毒性猛烈,再加上旁边还有两个小家伙和周少宸虎视眈眈。
若被缠住,今日恐怕真要阴沟里翻船。
“撤。”这个念头一起,厌一毫不犹豫,借着后退之势。
足尖在画舫栏杆上一点,“噗通”一声扎进了冰冷的太湖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啊!”林妙何曾见过这等惨烈场面和诡异蛊术。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见厌一跳水,更是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娇娇的尸体旁。
看着表嫂惨死的模样,泪流满面,悔恨交加。
“他中了针,跑不远,不能让他逃了。”司言轩急声喊道,小脸上满是焦急。
“他认出了我和弟弟的驭蛊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若是让他逃回京城,告诉那张沁羽,我爹,我爹必死无疑。”
周少宸闻言,脸色也是一变。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乎苏寻衣的安危,更牵连到兄弟俩和他们父亲的性命。
只看了一眼水中那道迅速远去、但沿途留下明显血线的身影。
毫不犹豫地对苏寻衣道:“寻衣,你照顾好自己和林妙。”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锵”地一声将受损的长剑归鞘,纵身一跃,也跳入了湖水之中。
朝着厌一逃跑的方向奋力追去。
司言轩和司言锦无法下水追击,但两人反应极快。
他们迅速跑到岸边,司言轩从怀中掏出金色的大蟾蜍,咬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在金蟾背上,随即将其抛入水中。
那金蟾入水,竟如活物般迅速游动起来,速度奇快,径直朝着厌一和周少宸的方向追去。
同时,司言锦双手连弹,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撒入水中,沿着厌一留下的血迹蔓延开来。
这是追踪蛊粉,能让他们即使隔着很远,也能大致感知到厌一的方位。
水中,厌一强忍着剧毒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拼命向对岸游去。
暴雨梨花针的毒性极其霸道,他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运功逼毒。
然而,身上的伤口不断流血,在他身后拖出一道清晰的红色轨迹,这让他根本无法隐藏行踪。
周少宸水性极佳,循着血线,很快便追上了速度明显减慢的厌一。
“厌一,你逃不掉。”周少宸大喝一声,在水中与厌一缠斗起来。
若在平时,周少宸绝非厌一对手。
但此刻厌一身中剧毒,实力大打折扣,加上在水中行动不便。
一时间竟被周少宸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两人在水中拳来脚往,搅得湖水翻腾。
厌一心中焦躁无比。
他知道再拖下去,等那两个小崽子在岸上布下天罗地网,或者苏寻衣带着更多人赶来,他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他拼着硬受周少宸一掌,猛地发力,终于摆脱纠缠,狼狈地爬上了不远处的一处浅滩。
他刚想喘息片刻,运功压制毒性,却猛然发现,那只金色的蟾蜍不知何时已跳到了他面前的石头上。
紧接着,他感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波动,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他束缚,正是兄弟俩在岸上布下的蛊术。
“金蟾锁魂?唐门的追踪蛊。”厌一心头一沉,他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
既然锁定了他的位置,就算他现在能摆脱周少宸,也绝对逃不过后续无休止的追踪。
更让他恐惧的是,如果落在唐门手中会怎样?
他们同样是精通蛊术的行家,自然有千百种方法撬开他的嘴。
逼问出他所知道的所有秘密——关于太后的计划,关于皇宫的布置,关于张沁羽的一切……
他绝不能背叛张沁羽。
那个在南疆最落魄时给予他认可和权力的女人,是他此生唯一的执念。
为了她,他甘愿双手沾满鲜血。
为了她,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
想到这里,厌一眼中闪过决绝和疯狂。
他抬起头,望向京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座巍峨宫殿中的凤仪身影。
“羽儿,厌一,不能再陪你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虔诚与绝望。
就在这时,司言锦看出他神色不对,大声喝道:“他要自尽,快阻止他。”
然而,已经晚了。
厌一凝聚起体内最后残存的所有内力,汇聚于右掌,没有丝毫犹豫,带着释然的笑容,猛地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噗嗤。”
一声闷响,如同熟透的西瓜破裂。
厌一的身体剧烈一震,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浅滩的碎石上,鲜血和脑浆从碎裂的头骨中汩汩流出,染红了一片湖水。
周少宸刚刚爬上岸,看到这一幕,不禁愣在吐了起来。
司言轩和司言锦看着厌一的尸体沉默了片刻。
司言锦叹了口气:“他倒是,死得干脆。”
司言轩上前,小心地用特制的药粉处理了厌一的尸体。
防止其身上的蛊毒扩散,然后仔细搜查了一番。
可惜除了些零碎的毒药蛊虫,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太湖的风,带着水的腥气和淡淡的血腥味,吹过残破的画舫。
甲板上,娇娇的尸体静静躺着,身下是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她脸上的神情定格在最后祈求苏寻衣原谅的那一刻,七窍流血的惨状就摆在面前。
那个曾经虚荣、算计,最终却以生命为代价做出选择的女子,永远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