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残月如钩，高悬于茫茫云海之上。
万道山巅，仙雾缭绕，金色霞光自东天缓缓绽放。这里是仙界东南边境最古老的山脉之一，据传是上古时期某位大能开天辟地时留下的印记，山体呈现诡异的螺旋状，从高空俯瞰，仿佛一枚巨大的指纹，深深烙印在苍茫大地。
此刻的山巅却是一片死寂。寻常修士绝不敢靠近此地，因为万道山方圆千里之内，早已被各大势力划为禁区。三日来，已有十七位真仙级别的强者在此陨落，其中不乏名震一方的大能。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山腰处。那人身着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周身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仿佛与周围的山石融为一体。唯有当他抬起头，眼中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金芒闪过时，才能让人感受到此人不凡。
正是老魔。
他已经在万道山潜伏了整整七日。自打从风月楼得到大道之果即将成熟的消息后，他便连夜赶至此地，比任何一方势力都来得早。七天里，他踏遍了整座山脉的每一寸土地，推演了三百七十九种可能发生的变故，布置下十八道隐秘阵法，更是将山体下方隐藏的七条地脉走向摸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刻钟。”老魔低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他的目光投向山顶中央那块形如莲台的巨石。石台上方三丈高处，虚空扭曲变幻，时而显现出五彩霞光，时而归于虚无。那是大道之果即将现世的征兆——此果非实体，而是天地法则在某处节点高度凝聚后诞生的异象，服之可立地领悟一道完整的天地法则，省去万年苦修。
轰隆！
远方天际传来雷鸣般的破空声，数道流光划破晨曦，直奔山巅而来。
“来得倒是准时。”老魔眯起眼睛，身形悄然后退，隐入一块突兀耸立的黑石后方。他的黑袍上泛起细微涟漪，整个人仿佛融入阴影，连气息都与周围环境完美契合——这是他用三千贡献点从黑市换来的“影魔披风”，即便是金仙级别的强者，若不刻意探查，也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第一批抵达的是昊天剑宗的人。
七道剑光如流星坠地，落在山巅东侧。为首一人白须飘飘，背负一柄古朴长剑，正是昊天剑宗太上长老——剑无痕。他身后的六名弟子皆是真仙巅峰修为，各自按特定方位站立，隐隐组成一座剑阵。
“大道之果今日成熟，诸位道友既然都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剑无痕朗声道，声音在山间回荡，震得云雾翻滚。
西侧山崖处，空间扭曲，五道身影凭空浮现。为首的是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一袭紫衣，手中握着一柄玉扇，正是百花谷谷主花弄影。她身后站着四名女修，个个貌美如花，却气息凌厉，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剑老前辈说笑了，这等机缘，谁不想分一杯羹？”花弄影轻笑，玉扇轻摇，一股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
南方天空，一团黑云急速降落，落地时化作五名黑袍人。领头者身材矮小，脸上戴着狰狞面具，正是幽冥教副教主——鬼面。
“废话少说，大道之果只有一个，最终落入谁手，各凭本事。”鬼面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三方势力各踞一方，形成三角对峙。场中气氛瞬间凝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杀意。
老魔在暗处静静观察，心中冷笑。这些人只看到了明面上的对手，却不知暗中还藏着多少觊觎者。就在刚才，他已经感应到至少六道隐蔽气息潜伏在周围，其中两道气息之强，恐怕不弱于金仙中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不知，黄雀之后，是否还有猎人？”老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就在三方对峙之际，山顶那块莲台石上的虚空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五彩霞光大盛，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梦幻般的颜色。紧接着，一股玄妙至极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天地初开时的那一缕本源，纯粹而古老。
“大道之果要现世了！”有人惊呼。
轰！轰！轰！
三道身影几乎同时动了。
剑无痕单手结印，背后长剑冲天而起，化作千丈巨剑，直劈而下，目标却不是另外两方势力，而是那虚空波动最剧烈之处——他竟是想要在果实还未完全成型时便强行夺取！
花弄影玉扇一挥，漫天花瓣飞舞，每一片花瓣都带着凌厉杀意，组成一座大阵，将整片区域封锁。
鬼面则更直接，五指张开，一只漆黑巨爪凭空出现，抓向虚空扭曲处。
三股力量在半空中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万道山都在颤抖，山石滚落，地脉翻涌。然而诡异的是，那虚空扭曲处非但没有被破坏，反而在强大能量的冲击下越发凝实，五彩霞光逐渐聚拢，隐隐形成一个模糊的果实形状。
“不好！这大道之果需要吸收法则冲击才能完全成型！”花弄影脸色一变。
“哈哈哈！来得正好！”一声狂笑从北方传来，第四方势力登场了。
那是一群身穿金甲的修士，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大汉，手持一柄开山大斧，浑身散发着狂暴的气息——正是龙象宗宗主象天罡。
“就知道你们这些伪君子会打起来，正好帮我们省去催熟果实的气力！”象天罡大笑，手中巨斧猛然劈下，斧光撕裂空间，直奔即将成型的大道之果。
“放肆！”剑无痕怒喝，千丈巨剑调转方向，迎向斧光。
两大金仙级别的力量对撞，空间寸寸碎裂，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下方观战的弟子们纷纷后退，一些修为较弱的甚至口喷鲜血，直接被震飞出去。
暗处，老魔眼中金芒闪烁，他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那虚空扭曲处，大道之果的形态越来越清晰，它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内部有无数细密的光线交织，每一道光线都代表一种天地法则的碎片。果实周围的空间法则极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崩塌。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老魔低语，右手五指轻轻摩挲着一枚古朴的玉符。那是他从上古遗迹中得到的“虚空挪移符”，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足以在关键时刻保命。
场中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剑无痕与象天罡战作一团，剑光斧影交织，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金银二色。花弄影和鬼面则各施手段，一边抵御战斗余波，一边寻找机会接近大道之果。
突然，异变陡生。
原本悬在虚空的大道之果周围，空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干枯的手掌从缝隙中探出，径直抓向果实！
“什么？！”众人皆惊。
那手掌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触及果实。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血色刀光从斜刺里斩来，精准地斩在手掌与果实的连接处。
噗嗤！
手掌应声而断，黑色血液喷涌而出。虚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缝隙迅速闭合。
出手的是一名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的红袍修士，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手中握着一柄血刃，散发着浓烈的杀戮气息。
“血刀老祖！”花弄影惊呼，“你这老怪物不是三百年前就坐化了吗？”
“坐化？嘿嘿，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红袍修士沙哑笑道，“这等机缘，老夫怎能错过。”
局势愈发复杂。原本三方势力对峙，现在又多了龙象宗和血刀老祖，隐藏在暗处的更是不知道还有多少。
大道之果已经完全成型，它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散发出诱人的光芒。果实的颜色不断变幻，时而金黄，时而银白，时而化作透明，时而漆黑如墨。每一次颜色变化，都伴随着某种法则力量的波动。
“诸位，这般争斗下去，恐怕谁也得不到好处。”一个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名白衣书生模样的青年从云端缓步走下，手持书卷，气质儒雅。他身后跟着两名童子，一个捧琴，一个捧剑。
“白鹿书院院主——文心先生！”有人认出来者身份。
文心先生环视一周，微笑道：“大道之果虽好，但为此拼个你死我活，实属不智。不如我等共同参悟，各取所需如何？”
“共同参悟？说得轻巧。”鬼面冷笑，“大道之果只有一个，如何共同参悟？”
“鬼面道友有所不知。”文心先生不疾不徐道，“此果乃天地法则凝聚而成，虽只有一个，但其内部蕴含着三千法则碎片。若强行吞服，最多只能领悟其中一道。若以特殊阵法将其分解，则我等每人皆可得到相应碎片，虽不如完整果实，却也胜过空手而归。”
此言一出，场中不少人露出心动之色。
剑无痕与象天罡也暂时停手，显然都在权衡利弊。
老魔在暗处皱眉。文心先生的提议听起来合理，但实际上却暗藏陷阱。大道之果若是被分解，价值至少下降七成。而且分解阵法必然需要所有参与者共同出力，届时谁要是暗中做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血刀老祖第一个反对：“呸！老夫才不信你这套鬼话！要分你们分，老夫要整的！”
“那便没得谈了。”文心先生叹息摇头。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盯着那颗悬浮的果实，眼中满是贪婪与警惕。
就在此时，大道之果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紧接着，它动了——不是被人夺取，而是自主移动，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山体深处的某个方向飞去！
“追！”
众人毫不犹豫，立刻化作各色遁光，紧追而去。
老魔心中一动，他没有立即跟上，而是从怀中取出一面古镜。镜面上显现出大道之果飞行的轨迹，以及追击者的位置。
“果然如此。”老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早在七天前，他就通过推演发现，大道之果成熟后不会原地停留，而是会朝着地脉交汇处移动。那里是整个万道山的核心，也是法则力量最浓郁的地方。他在那里布置了最重要的后手。
老魔身形一晃，没有走空中，而是钻入地下。他早就在山体中开辟了数条隐秘通道，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地脉深处，一座天然形成的溶洞中。
大道之果悬浮在洞窟中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四周石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法则符文，隐隐与果实共鸣。
追击者们陆续赶到，看到眼前的景象，皆是一愣。
“这是...地脉交汇之处？”文心先生眼中闪过精光，“难怪大道之果会飞到这里，此地法则力量最为浓郁，果实能在此得到温养。”
“少废话，先夺果！”象天罡性子最急，直接冲向果实。
然而就在他距离果实还有三丈时，周围石壁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一道道法则锁链凭空出现，将他牢牢束缚。
“什么？！”象天罡大惊，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体内的仙力运转滞涩，仿佛被某种力量压制。
“天然禁制。”剑无痕沉声道，“此地乃是万道山法则节点，天然形成禁制法阵，越是修为高深，受到压制越强。”
果然，其他人尝试靠近，也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压制。花弄影释放的花瓣大阵刚展开就被无形力量碾碎，鬼面的幽冥鬼爪更是直接消散。
“该死！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血刀老祖怒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计可施。
溶洞角落的阴影中，老魔静静观察。他早有预料，所以提前在此布置了反制阵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天然禁制的压制。但此刻还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诸位，我有一个提议。”文心先生忽然开口，“既然天然禁制对修为有压制，不如我们各派一名弟子前去取果。弟子修为较低，受到压制也小，或许能够成功。”
众人思索片刻，纷纷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很快，各方选出代表：昊天剑宗派出剑无痕的亲传弟子林风，百花谷派出花弄影的师妹柳絮，幽冥教派出鬼面的副手幽魂，龙象宗派出象天罡的儿子象破山，血刀老祖则派出一名随从，文心先生则让捧琴童子前去。
六名修士缓缓靠近大道之果。正如文心先生所料，他们受到的压制确实小得多，但每前进一步，压力都会倍增。
林风最先支撑不住，在距离果实一丈处单膝跪地，额头青筋暴起。柳絮紧随其后，幽魂更是在两丈外就动弹不得。
最终，只剩下象破山和捧琴童子还在前进。
象破山双目赤红，浑身肌肉隆起，显然在动用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法。捧琴童子则神色平静，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仿佛不受压力影响。
“这童子有古怪。”鬼面低声道。
文心先生微笑不语。
终于，捧琴童子率先抵达果实前，伸手欲取。就在此时，象破山怒吼一声，猛然扑上，一拳轰向童子后背。
童子不闪不避，怀中古琴自动飞出，挡下这一拳。琴弦震动，发出清越之音，音波扩散，竟将象破山震退三步。
“音律法则！”有人惊呼。
童子伸手抓向大道之果，眼看就要得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溶洞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黑影从地下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果实所在位置。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大道之果已经消失不见，连带着那道黑影也遁入地下，不见踪影。
“什么人？！”
“追！”
众人大怒，纷纷施展手段攻击地面，却只激起一片尘土。
老魔早已通过地下通道远遁百里。他手中握着一枚温润的果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法则之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第一步，成了。”
但他很清楚，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大道之果到手，接下来便是无尽的追杀。不过，他早已准备了后手。
老魔从怀中取出一枚与大道之果外形一模一样的假果，将其放入特制的玉盒中，然后调转方向，朝着万道山外飞去。同时，他的真身则带着真果，悄然遁入更深处的地脉之中。
半个时辰后，万道山外三百里处。
数道遁光追上了一个黑袍身影，正是老魔故意暴露的分身。
“留下大道之果，饶你不死！”剑无痕冷喝。
黑袍身影停下，转过身，露出一张平凡的面孔。他轻笑一声，手中玉盒抛出：“想要？拿去便是。”
玉盒在空中炸开，假果散发出与真果相似的气息，朝着不同方向分裂成数份，四散飞射。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出手抢夺。
趁此混乱，黑袍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无形。
千里之外，地脉深处。
老魔的真身盘坐在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室中，面前悬浮着真正的大道之果。他没有急着炼化，而是先布下层层禁制，隔绝一切气息。
“真正的道争，现在才开始。”老魔喃喃自语，眼中金芒闪烁，开始参悟果实中蕴含的法则奥秘。
而外界，为争夺假果碎片的战斗才刚刚进入白热化。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大道之果，早已落入那个最不起眼的“猎人”手中。
但老魔同样清楚，纸终究包不住火。当那些大能发现抢到的是假货时，必然会动用一切手段追查真果下落。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
“时间不多了。”老魔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周身泛起淡淡金光，开始尝试炼化果实中的第一道法则碎片。
石室之外，地脉轰鸣，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