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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山河红颜赋 > 第240章 暗棋落子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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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娄山关北五十里,慕容婉亲率“惊澜军”主力抵达。

连绵的营帐如云铺展,战马嘶鸣,炊烟袅袅。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杨兆龙要世袭罔替,还要全盘接收杨应龙的地盘和部众?”慕容婉听罢岳钟琪的禀报,冷笑一声,“他倒打得一手好算盘,想用一座偏桥卫城,换整个播州。”

岳钟琪抱拳:“将军,末将已传话,需他先献城、调开其子。但其要求朝廷明发诏令并预付五万两,态度颇为强硬。”

“强硬?”慕容婉指尖轻叩案几,“传令给‘听风阁’,让他们告诉杨兆龙:一、世袭罔替可许,但播州宣慰使辖区需重新勘定,其现有辖地可保;二、杨应龙部众愿归附者,朝廷自会安置,不受他节制;三、现银可预付两万两,待献城后补足三万。此外——”

她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指着偏桥卫东南一处隘口:“告诉他,朝廷已探明,其子杨国柱在老鹰岩私设关卡,勒索过往商旅,证据确凿。若他肯配合,此事朝廷可暂不追究;若不然,待平定播州后,第一个清算的就是他这纵子行凶、败坏军纪的儿子!”

帐中诸将闻言,皆是一凛。慕容婉这一手,可谓刚柔并济,既给了台阶,又捏住了把柄。

“将军高明!”岳钟琪眼睛一亮,“杨兆龙本就忌惮这个儿子功高盖主,有此软肋,不怕他不就范。”

“此事由你亲自督办。”慕容婉下令,“三日内,我要见到偏桥卫城门洞开。同时,大军明日起,加大对娄山关的佯攻力度,昼夜不息,做出不惜代价强攻的姿态,给杨朝栋施加压力,也为偏桥之事打掩护。”

“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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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户部衙门。

方清荷那份比对浙江税赋与田亩黄册的图表,终究是掀起了波澜。

早朝之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刘文焕出列,手持奏本,声音洪亮:“陛下,太后,摄政王殿下!臣弹劾户部清吏司主事方清荷,以一介女流,妄议国政,擅查地方钱粮档案,更制作此等蛊惑人心之图表,影射朝廷大员,扰乱朝纲,其心可诛!”

说着,他将一份抄录的图表副本呈上。

图表以简洁线条与数字,清晰显示:浙江在册田亩十年仅增不足一成,而税赋总额却增长了四成;人口增长与税赋增长比例严重失衡;更有去年水灾时上报的“绝收田亩”数目,与今年征收夏税的田亩数目,竟有近三成重叠——意味着这些田地既报了灾,又交了税。

龙椅上的小皇帝懵懂看着,垂帘后的太后沉默不语。林惊澜端坐摄政王位,神色平静。

“刘御史此言差矣。”出乎意料,率先开口的竟是户部尚书李光弼,这位素来持重的老臣出列道,“方主事所做图表,所用数据皆出自户部存档,并无编造。其所列矛盾,正是清吏司职责所在——稽查积弊。若数据有误,当核查更正;若数据属实,则说明地方确有瞒报、虚报之情。此乃尽职之举,何来‘蛊惑人心’?”

刘文焕梗着脖子:“祖制,女子不得干政!她查账便查账,为何要制作此等图表广为传播?分明是哗众取宠,欲以奇巧淫技动摇国本!”

“刘御史,”林惊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一静,“方清荷之职,乃朝廷所授。她所做图表,本王看过,清晰明了,有助于洞察积弊。若此为‘奇巧淫技’,那户部历年浩繁卷宗,又算什么?至于‘广为传播’——据本王所知,此图表仅在清吏司内部研讨时使用,尚未外流。刘御史手中这份,从何而来?”

刘文焕脸色一白。

林惊澜继续道:“朝廷设清吏司,本为革除积弊。若因主事者为女子,便对其查出的问题视而不见,甚至倒打一耙,岂非本末倒置?刘御史若认为图表数据有误,可指出具体错漏;若认为女子不宜为官,可上书论述其弊。但以此为由,攻讦尽职官员,非言官正道。”

太后此时缓缓开口:“哀家听闻,方主事夙夜在公,勤勉有加。其所查之事,关乎国计民生。刘御史,你既言其图表有误,便说说,错在何处?”

刘文焕额角见汗,支吾道:“这……臣,臣只是认为此举不妥……具体数字,还需核实……”

“既未核实,便贸然弹劾?”太后语气转冷,“言官风闻奏事,也需有些根据。此事就此作罢。方主事继续履职,其所查诸省数据,着户部仔细复核。若属实,相关布政使司需限期说明情由;若有不实,再议方主事之责。”

“太后圣明。”林惊澜与李光弼同时躬身。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退朝后,方清荷在宫门外被李光弼叫住。

“方主事,”老尚书看着她,目光复杂,“今日之事,你做得对,但也树了敌。往后行事,更需谨慎,证据务必扎实。”

“下官明白。”方清荷深深一礼,“多谢尚书大人回护。”

“非是回护你,是回护朝廷法度。”李光弼摆摆手,低声道,“你那图表之法,甚好。往后户部核查各地钱粮,或可沿用。但……步子莫要太快。”

方清荷点头。她听懂了老尚书的潜台词:改革需要时机,需要盟友,也需要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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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偏桥卫城。

夜色如墨,卫指挥使府后院书房内,灯火通明。

杨兆龙盯着桌上那两万两银票,又看看那份盖着“听风阁”密印的文书,上面罗列着其子杨国柱在老鹰岩的种种劣迹,时间、地点、苦主姓名,甚至部分赃物的去向,一清二楚。

他后背渗出冷汗。

“杨大人,”对面坐着一名儒衫文士,正是“听风阁”西南房主事,化名陆文渊,“朝廷诚意已足。靖北公爵承诺,只要献出偏桥卫城,并调开杨国柱将军,事成之后,播州宣慰使便是您的。至于令郎之事……朝廷可既往不咎,甚至若他愿归顺,亦可在新朝中谋一前程。”

杨兆龙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我那兄长刚愎自用,扣押朝廷税使时,我便劝过,此乃取死之道。他不听……罢了,陆先生,请回复靖北公爵,三日后子时,偏桥卫东门火起为号,城门自开。至于犬子……我会以增援娄山关为由,调他率部南下,三日内必离偏桥。”

“杨大人明智。”陆文渊微笑起身,一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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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夜,摄政王府。

陈芷兰在韩灵儿的搀扶下,第一次走出静室,来到庭院中。

秋夜凉风拂面,她深深吸了口气,眉心黑印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暗红光泽,已比之前稳定许多。

“感觉如何?”林惊澜站在廊下。

“好多了。”陈芷兰轻声道,“对火种的掌控,大约……能维持三成稳定。若集中精神,百里内若有同源气息,应能感应。”

她说着,闭目凝神。片刻后,她忽然指向西南方向,眉头紧蹙:“那个方向……很模糊,但确实有微弱的共鸣。不在娄山关,更往南……在海龙屯附近的地下。而且……不止一处,像是……几个分散的点,组成某种图案。”

林惊澜目光一凝:“图案?”

“像是……星斗排列,或者……祭祀的阵位。”陈芷兰不确定地说,“太远了,感应不清。”

星斗排列、祭祀阵位——这与圣火教的某些仪式特征,隐隐吻合。

“王爷,”柳如烟匆匆而来,低声道,“刚收到播州密报,杨应龙三日前,秘密将海龙屯后山一处历代宣慰使禁地彻底封锁,调亲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据早年曾在宣慰使府做事的老人回忆,那处禁地相传是杨氏先祖得‘神人授法’之处,地下有天然洞窟,深不可测。”

林惊澜与陈芷兰对视一眼。

“看来,”林惊澜缓缓道,“杨应龙的底牌,不止那十万山兵。”

他望向西南的夜空,目光锐利如剑。

棋局已布,暗棋渐落。这盘牵动朝野、勾连神秘的西南大棋,终于到了中盘绞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