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配合下面那个被囚禁的星之玛利亚,以核爆的方式毁掉这艘船,然后你自己趁乱逃走?”
陌深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中看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对星之玛利亚可能存在的报复心理并不意外,任谁被改造成那副模样囚禁多年,都会滋生毁灭一切的怨恨。
“漏洞百出。”
“且不说你单枪匹马如何突破文森特和麦卡伦的看守,就算你成功将其释放,核爆的中心温度足以汽化钢铁,冲击波会席卷数十海里,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逃出生天?靠那架直升机,还是小救生艇?”
瑞吉蕾芙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她抬起头,不服气地反驳:“我可以提前计算好时间,乘坐直升机飞到安全距离,或者躲在救生艇里,利用冰原做掩护。”
她这番毫无实战经验的幼稚发言,让陌深彻底确认,这位被圈养在华丽牢笼中的圣女,对真实世界的残酷和物理法则缺乏最基本的认知。
她或许精通礼仪、艺术,甚至格斗,但对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威力,北极环境的恶劣以及逃亡的艰辛一无所知。这样的人即便逃离核爆,估计也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份。
“那你告诉我!”瑞吉蕾芙情绪激动起来,“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难道你能说服那个戴面具的魔鬼,让他大发慈悲,调转船头,送我们所有人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不是能不能离开的问题,”陌深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他站起身,在瑞吉蕾芙惊愕的目光中,开始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
“而是我们已经……无法离开了。”
衬衫滑落,露出陌深看似精瘦却线条分明的上半身。瑞吉蕾芙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偷望去。下一秒,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只见陌深光洁的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无数细密、闪烁着暗金色金属光泽的鳞片,这些鳞片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一对巨大的翼翅,猛地从他背后肩胛骨处撕裂衣服伸展开来,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一股古老、威严、令人灵魂颤栗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瑞吉蕾芙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生命形态!那不仅仅是强大,更是一种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她呆呆地看着陌深那非人的身躯,一时间竟忘了恐惧。
“想离开这里,我随时可以离开。”陌深的声音带着龙类特有的共鸣,“我留下,不是因为被这艘船困住,而是因为逃,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熔金色的竖瞳凝视着瑞吉蕾芙:“诸神黄昏的脚步已经临近。如果无法阻止祂的苏醒,那么逃到哪里,都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整个世界的命运都将被改写,无人可以幸免。”
“当然,如果你只是享受逃亡这个过程本身,就当我没说。”
说完,陌深周身的异象迅速消退,鳞片隐去,翼翅收回,重新变回了那个黑发青年的模样,从容地捡起地上的外衣穿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瑞吉蕾芙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她刚刚燃起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争取的自由之火,瞬间被一盆名为“绝望”的冰水浇灭。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好不容易窥见挣脱牢笼的希望,却发现笼子外面是即将崩塌的整个世界。
但短暂的绝望之后,一种奇特的反抗情绪在瑞吉蕾芙心中滋生。她抬起头,看着已经重新坐下的陌深:“就算……就算世界真的快要毁灭了,在那之前,我也要作为一个正常的女孩活一次!我要感受真正的自由!我要去爱,也要被人爱!我再也不要过这种被安排好,像展品一样的人生了!”
陌深沉默了片刻,这种对存在本身的执着,对于永恒的生命而言,既渺小又珍贵。
“我无法完全理解你们人类对自由和情感的执着。但既然这是你选择的,在终焉到来前的活法,我可以帮你。”
瑞吉蕾芙猛地抬头:“真的?”
“不是没有代价。”陌深的语气近乎残酷,“你需要与我的同伴,楚子航和夏弥合作,一起寻找生机。逃亡的路上,必然会伴随牺牲和死亡,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此行注定有人要倒下,那第一个,一定会是我。”
与此同时,在广袤而死寂的玛丽冰原上,一辆加装防滑链的雪地摩托正咆哮着撕裂冰雪,朝着远光灯照射下的一处临时营地疾驰。
楚子航驾驶着雪地车,夏弥从后面紧紧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背上躲避寒风。只是她似乎并不安分,时不时会抬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打两下楚子航的后背,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抱怨。
楚子航专注地盯着前方,对后背的“攻击”毫无反应,仿佛那只是雪粒敲击防寒服的声音。
雪地车跑了十几公里,终于接近了目的地。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座刚刚搭建起来的简易铁架耸立在冰原上。铁架顶端架设着大功率的探照灯,将下方一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一台柴油发电机在附近轰鸣作响,为照明和设备提供电力,几名穿着厚重防寒服、戴着风镜的船员正围着铁架底部忙碌着,手中拿着各种钻探和采样设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铁架旁边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宽度超过两米,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更诡异的是海水中,时不时有一股猩红色的液体,撞击在冰壁上,炸开成漫天血红色的雨雾,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周围的冰面上,将洁白的世界染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海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气息,令人作呕。
雪地车在距离裂缝安全距离外停下,楚子航和夏弥刚下车,总工程师奥列夫就放下手中的采样瓶,快步迎了上来。
“楚先生!”奥列夫的声音透过面罩有些模糊,他指着那道不断喷涌“血雨”的冰缝,“初步检测结果非常奇怪!海水中确实检测到了大量赤潮藻,但与此同时……”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我们还检出了超高浓度的血液成分!各种血型都有,简直像是把一座血库倒进了海里!”
“赤潮藻不可能在接近零度的北冰洋海水中如此大规模爆发,这违背了基本的生物学规律。”
奥列夫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我们测量了水温,比这片海域往年同期的平均温度还要低得多!另外,海水中也没有检测到通常引发赤潮的过量硫、磷等营养物质。我们暂时没有条件做全面分析,只是用了最简易的血红蛋白试纸,结果强阳性。”
他扬了扬手中一片完全变成深红色的试纸。
楚子航微微颔首,奥列夫的数据排除了海底火山活动导致海水升温并带来营养盐,从而引发赤潮的可能性。没有热源,没有营养盐,低温,极夜缺乏光照,所有常规条件都不具备,那这诡异的血潮究竟从何而来?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夏弥,希望从这位见多识广的龙王那里得到一些提示。却见夏弥正捧着一杯楚子航之前给她准备的热饮,小口啜饮着,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表情,接触到楚子航的目光时,还故意扭开了头。
楚子航明白,夏弥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既然她选择不说,追问也无用。楚子航是行动派,他更相信自己的调查和判断。
“声纳探测显示,”奥列夫继续汇报,脸色更加难看,“冰层下面的海域……热闹得可怕!有难以想象的庞大鱼群在聚集,还能听到清晰的、多种鲸鱼的叫声,频率非常高,显得非常亢奋。简单说,仿佛整个北冰洋的生物都被某种东西吸引到了这片海域,形成了一个异常繁荣的生态链。”
眼前的景象和数据,让楚子航瞬间联想到了日本海沟下的那座龙族古城——高天原。那里也曾形成了独立而诡异的生态圈。但眼前的规模和对现实世界的侵蚀程度,远比高天原更加惊人、更加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