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燎原的星火与无声的暗流
中小海商从新大陆带回的零星消息和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物产，如同投入干柴堆的火种，瞬间点燃了帝国东南沿海压抑已久的开拓热情。黄金的诱惑、未知的吸引、以及对摆脱传统贸易束缚的渴望，驱使着越来越多的船只扬帆出海，驶向那片被称为“蓬莱洲”（民间自发命名）的遥远大陆。
朝廷最初试图规范和引导这股浪潮，颁布了《蓬莱洲贸易勘探暂行条例》，要求出海船只备案，并抽取一定的“探索税”。然而，民间资本的活力和冒险精神远超官府的想象，许多小船主为了逃避税收和管制，选择从偏僻的小港出发，使得官府的管理常常鞭长莫及。
一股自下而上的、混乱而蓬勃的殖民探索浪潮，已然形成。它不再完全受朝廷掌控，而是按照资本与冒险的逻辑，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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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经过长达一年多的艰苦谈判与利益博弈，朝廷对江南宗族的“疏导分化”策略，终于初见成效。
部分较为开明、或内部矛盾较深的宗族，在朝廷许诺的税收优惠和新兴工坊高工钱的双重诱惑下，开始尝试引入新式织机，或将族中富余劳动力输送到官营或与官方合作的大型工坊。虽然过程依旧伴随着争吵和摩擦，但坚冰已然被打破。
而格物总院研制的那种小型、廉价的家用改良织机，也悄然进入了市场。它虽然效率不及大型织机，却足以让一个熟练的织户家庭在维持原有生产模式的同时，显着提升产量和收入。这种“温和”的技术渗透，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宗族内部的抵制情绪。
社会结构的变革，如同春雨润物，缓慢却坚定地进行着。技术的进步，正以其强大的渗透力，一点点地瓦解着旧有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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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帝国似乎逐渐掌控内部局面时，来自北境的紧急军报，再次拉响了警报。
郭猛报告，黑狼部不仅拥有了更多的粗糙火器，其首领兀术似乎与西边某个擅长铸造的部落达成了联盟，获得了一批质量有所提升的铁质兵器和小型盾牌！虽然依旧无法与唐军的制式装备相比，但其骑兵的装备水平和战斗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北境的压力，陡然增大！
技术的扩散，如同瘟疫，在北方的草原上蔓延。帝国在进步，它的敌人，也在通过各种渠道，拼命地追赶。
“必须找到并切断兀术的武器来源！”李瑾在军议上厉声道，“枢密院、兵部，给朕查！无论是谁，敢资敌以利器，朕灭其满门！”
一场围绕技术封锁与反封锁的暗战，在广袤的草原与边境线上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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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内外交困之际，那支由朝廷资助的“扬帆”探险船队，在失踪了近两年后，竟然奇迹般地返回了！
他们带回来的，不是简单的物产样品，而是一份极其详尽的勘察报告和数十卷描绘着异域风情的画册！
报告证实了那片被称为“蓬莱洲”的大陆面积广阔无比，远超之前最乐观的估计。船队沿着海岸线航行了数月，未能看到尽头。他们深入了几条大河的入海口，发现内陆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确实存在着文明程度不一的土着部落，有些甚至已经形成了初步的城邦聚落。
更重要的是，船队在一处地势险要、拥有天然良港的海湾，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拥有简易防御工事和补给仓库的临时据点，并留下了少量人员驻守，将其命名为“新唐堡”！
他们不仅带回了情报，更带回了帝国在海外的第一块立足点！
消息传开，举国振奋！“扬帆”船队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民心，也证明了官方组织的远洋探索拥有民间自发行为难以比拟的系统性和持久力。
李瑾大喜过望，重赏了船队所有成员，并下令工部即刻规划，向“新唐堡”增派人员和物资，将其建设成一个永久性的海外前哨。
帝国的海外扩张，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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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背后，李瑾和林薇却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技术的扩散速度超出了预期，海外探索的进程也因民间力量的介入而变得复杂难控。北境的敌人正在武装自己，而“大秦”使团那看似友好的“学术交流”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目的？
林薇再次拿出了那块已彻底沦为凡铁的金属片，抚摸着上面冰冷而复杂的纹路。
“瑾哥，”她轻声道，“我们打开了太多的盒子。技术的，海洋的……每一个盒子里飞出的，都不完全是祥瑞。我们努力地想驾驭它们，但它们似乎……总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李瑾沉默地看着窗外。帝国的疆域在扩大，视野在拓展，但需要应对的挑战和变量，也正以几何级数增长。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试图同时驾驭数匹烈马的骑手，每一匹马都力量惊人，奔向不同的方向。
而最让他感到无力的，是那片曾经睁开又闭上的星空。它真的会永远沉默吗？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帝国的巨轮，在星火与暗流中，驶向了一个更加广阔，也更加未知的未来。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浮出水面的，是新的机遇，还是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