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沉了沉“所以我已经想好了李代桃僵的法子，找个人顶着你的名头送出去。
“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自由——这样……你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这一下绾绾算是全明白了，心底最后一点侥幸如同被晨露打湿的烛火，风一吹便彻底灭了。
难怪暮辞自始至终都笃定她不会闹。
算准了她绝不会为了自己，再把刚喘一口气的民众推回战火里。
那些早就已经受尽了苦难的人，如今再也禁不起丝毫的折腾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敢赌………
不敢赌自己真闹起来，暮辞会不会为了稳住局面，做出什么连他自己都收不住的过激行为。
“所以……你没得选。”暮辞的声音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低头看着怀里乖顺得像只折了翼的雀儿的绾绾，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
语气里满是志在必得的满意，“放心……不会让你后悔跟了我……”
或许是心愿终于得偿，或许是想把“认命”两个字彻底刻进绾绾的骨子里。
这一夜的暮辞格外执拗。
他反反复复地追问，问她这一辈子是不是都会留在他身边，问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想着离开。
只要绾绾的回答稍有迟疑，哪怕只是没有回过神来顿了半息。
他便会瞬间褪去那点不多的温柔，让她知道不顺从自己有得苦头吃。
直到她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应下“我不走”，他才会又恢复温柔吻去她眼角的泪光。
却依旧不肯松了抱着她的手，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化作一股烟飘走。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天色还浸在一片浅灰里时绾绾便醒了。
浑身的酸痛像细密的针，稍稍动一下都牵扯着骨头疼。
可她没敢多躺……她记挂着昨日那个小姑娘姑娘，怕是天亮了就会过来。
她咬着唇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手腕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下一秒就被人重新捞回了温暖的怀抱，后背紧紧贴着暮辞的胸膛。
他带着刚醒的沙哑嗓音在耳边响起“急什么？以后我不常出去你自然也不用早起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呼吸扫过脖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日后你的饮食起居我会亲自照顾，寻常也不会放外人进来打扰我们。”
绾绾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慌了。
若真像暮辞说的这样，两人日日守在一起，她岂不是要耽搁不知多少时间？
可她刚想找些由头反驳，想故意挑他照顾时的错处，却没料到暮辞竟是个通透人。
什么事都是一看就会给她安排得妥妥贴贴，她又不敢真的胡搅蛮缠去寻他的错处。
阳光初到时暮辞说要带她去看样东西，转过月亮门，一片粉白相间的山茶花突然撞进眼底。
有的刚绽出花苞有的已经开得正好，沾着露水看着格外鲜活。
“知道你不喜欢冷清。”暮辞低头看着她指尖拂过一片花瓣。
“等忙完这阵，我亲自在这里给你盖一座园子，里面种满你喜欢的花。”
绾绾乖顺的靠在他怀里，看着眼前的山茶花眼底却没什么暖意。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环住暮辞的脖子，声音放软带着点刻意的撒娇。
“暮辞……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能不能答应我？”
暮辞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宠溺和纵容“说吧……只要你想要……我都给……”
“我想亲自看看你为我选的替身……”
她抬着眸，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却依旧维持着娇软的模样。
“毕竟她代表的是我，总不能让她给我丢了最后的脸面……你说对不对？”
暮辞看着她眼底的温顺，想起昨夜就算她疼得狠了，也会含泪回应自己的追问。
如今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比起她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语气十分的轻松随意：“好。我答应你过两日让她过来见你。”
可是绾绾却惦记上了。看花心不在焉不说，就连午饭也不肯好好吃。
绾绾靠在暮辞怀里，指尖缠着他的衣襟，软声软气地又提了一遍见替身的事。
语气里带着点委屈的撒娇，连带着望向他的眼神都放得柔了。
“暮辞……就今天嘛……我心里总惦记着，怕是今夜连觉都睡得不安稳……”
暮辞终究是抵不过她这副模样，无奈又纵容地捏了捏她的下巴。
“罢了……让她下午就过来，别再闹了。”
绾绾立刻弯了眼，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算计，快得让人抓不住。
午时刚过，门外便传来了轻浅的脚步声。
彼时绾绾正被暮辞抱在怀里，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
他低头替她剥着一颗蜜橘，指尖沾了点橘瓣的甜香。
绾绾听见了响动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下来，却被他用力扣住腰肢动弹不得。
“就这样别动……要不然我会做出，更加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出来……”
暮辞将手里的橘瓣喂到绾绾嘴里，抬眼看向来人时眼神冷了几分。
显然是故意让来人看清这一幕——他要让这个替身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在乎怀里的人。
明白她不过是个卑微的影子，这辈子都得把“替绾绾活着”的秘密烂在肚子里。
那替身才刚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顿住脚步。
随即立刻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了门口的软垫上。
双手放在膝上，眼观鼻、鼻观心，活脱脱像个瞎子哑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起来吧。”暮辞的声音终于响起，褪去了对绾绾的温柔，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威严。
替身这才敢缓缓起身，垂着头站在一旁，双手依旧交叠放在身前，姿态恭敬得近乎卑微。
绾绾靠在暮辞怀里抬眼打量着她，目光从她的发饰扫到裙摆，心里暗暗点头。
这替身的身形竟真的和自己有七八分像，都是纤细窈窕的模样。
看样子就连垂手站立时的姿态，都刻意学了她的样子。
若是离得远些又不是跟她极熟的人，恐怕根本就分辨不出这当中的真假。
“你叫什么名字？”绾绾开口，声音依旧是娇软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替身立刻低头回话，声音细细的难免带着点紧张“回……回姑娘，奴婢叫夕落。”
她顿了顿像是怕绾绾不满意，又急忙补充着解释道。
“奴婢可以借口想彻底忘掉过去，留着这个名字反倒不会引人怀疑，免得不经意露出破绽。”
绾绾挑了挑眉，这替身倒是个心思活络的，比她预想中要聪明些。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转向暮辞，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依赖。
“暮辞，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觉得无聊，你让夕落留下来陪我几天好不好？
“她看着乖巧，也能陪我说说话。”
暮辞本想拒绝，他不想有外人打扰他和绾绾相处的两人世界。
可看着怀里人亮晶晶的眼睛，又想起她这几日的温顺，终究是没狠下心。
只淡淡瞥了夕落一眼，警告道“那你这几日留在这儿好好伺候姑娘。”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知道后果。”
夕落立刻躬身应下：“奴婢一定将暮辞大人的吩咐谨记于心，绝不敢出半分的差错。”
绾绾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悄悄掠过一丝笑意。
男人有时候终究是迟钝的，暮辞只看到了夕落对自己的恭敬。
却没注意到方才说话时，夕落偶尔抬眼看向他的眼神里。
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含羞与爱慕——那便是她不可多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