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炎魇的结盟,如同一把钥匙,为林玄打开了窥探炎烬谷内部更深层动态的门户。炎魇送来的那枚关于炎枭近期动向及谷内力量分布的玉简,信息详实,脉络清晰,远超薛娘子情报的碎片化程度。林玄结合系统推演,很快勾勒出一幅更立体的炎烬谷现状图。
炎枭重伤之事,被严格控制在最核心的寥寥数人知晓。对外,他依旧以闭关巩固修为为名,深居简出,谷内日常事务大半交予几位忠心耿耿的元婴后期执事长老处理,但真正的决策权,仍通过秘密渠道牢牢握在他手中。大长老炎魇的离谷“公干”,恰好给了他进一步收回权柄、清洗异己(尤其是二长老炎魍残余势力)的空间,两人虽未明言,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制衡。
“阴魄寒玉”与“玄冰凝魂草”的搜寻,已成为炎枭当前压倒一切的要务。炎魇此次前来黑石城,肩负此命,压力巨大。林玄提供的“冰风谷”线索,犹如雪中送炭。
就在林玄与炎魇密谈后的第五日,黑石城西北三百里外的“冰风谷”外围,开始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冰风谷,顾名思义,是一处终年寒风凛冽、冰霜覆盖的奇特地貌,与赤炎山脉主体炽热环境格格不入。谷内地形复杂,多深涧冰窟,盛产一些喜阴寒的灵草矿物,也是少数几种冰属性低阶妖兽的栖息地。平日里,除了少数专修炼冰寒功法的修士或采药人,少有人至。
但近日,冰风谷外围的临时营地明显多了起来。有打着四海商会旗号、装备精良的采集队;有形迹可疑、三五成群的散修;也有气息沉凝、看似普通却行动间颇有章法的队伍——那便是炎魇派出的、混杂了其麾下精锐与部分可信赖谷中好手的“寻药队”,由那位黑袍元婴后期心腹亲自带队。
百兵阁柳枫也以“为阁中长辈搜集特殊冰系炼器材料”为由,派了一支小队前来,其中不乏阵法好手,显然也存了浑水摸鱼、探寻古物或结交能人的心思。
黑煞洞的探子,如同附骨之蛆,亦悄然潜入这片冰寒之地。炎烬谷大长老亲自带队在黑石城活动,本就吸引了黑煞洞的高度关注,其麾下精锐异动前往冰风谷,自然引来了怀疑与窥视。
冰风谷,这个原本偏僻寒冷的地方,瞬间成了多方势力目光汇聚的焦点。
静庐小院中,林玄并未亲赴冰风谷。他将更具体的线索——一份标注了冰风谷深处几个疑似“玄冥寒脉”节点、可能孕育阴魄寒玉区域的地图,以及一份简化的寒玉特征鉴别与安全采集要点——交给了炎魇,换取了对方关于炎烬谷核心区域部分防御阵法薄弱点的信息,以及一块代表炎魇本人、可在特定情况下调动其部分外围资源的信物。
“冰风谷的水已经搅浑,炎魇的人、四海商会、黑煞洞、还有其他杂鱼都进去了。真正的阴魄寒玉若真在那里,争夺必然激烈。”林玄对洛璃分析道,“炎魇想独占几乎不可能,黑煞洞也不会坐视。我们要的,不是那块玉本身,而是这个过程。”
“过程?”洛璃若有所思。
“对,混乱、冲突、猜疑的过程。”林玄指尖在桌上虚划,“炎魇的人若与黑煞洞的人在冰风谷交手,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加深两家仇怨,牵扯炎魇更多精力。若四海商会或其他势力卷入,局面会更复杂。而炎枭在黑石城等待灵药,迟迟不至,只会更加焦躁,对炎魇的能力产生怀疑,甚至可能病急乱投医,这都会给炎魇和我们创造更多机会。”
“那我们做什么?”洛璃问。
“两件事。”林玄目光沉静,“第一,趁炎魇注意力被冰风谷牵扯,我们需要进一步摸清炎烬谷在黑石城周边的所有明暗据点、物资转运路线,特别是与炎枭疗伤可能相关的地火灵脉节点。胡管事已经开始动用所有渠道,配合炎魇信物,加速这项工作。”
“第二,”他看向洛璃,眼中带着笑笑与信任,“我需要你亲自去一趟冰风谷外围,但不参参与争夺。”
“我?”洛璃眼睛一亮。
“对。你的曦隐灵体对能量波动敏感,尤其是对阴寒与炽热能量的对冲变化。你去冰风谷外围几个我标注的观测点,密切注意谷内能量潮汐的异常变化,特别是那些疑似‘玄冥寒脉’节点的动静。我怀疑,阴魄寒玉的孕育或出世,可能会引发局部天地灵气的剧烈波动。记录下来,这对我们后续可能有用。”林玄将一份详细的观测玉简和几件用于隐匿、记录的小巧法器交给洛璃,“记住,只在最外围安全区域活动,绝不可深入。你的任务是眼睛,不是手。若遇任何不可测危险,立刻通过子母佩传讯,并启动我给你的遁符。”
洛璃接过物品,用力点头:“我明白!保证完成任务!”能为计划贡献关键力量,她心中充满干劲。
洛璃悄然离去后,林玄再次闭门静修。与炎魇结盟,获得了内部情报,但压力也随之而来。炎枭虽伤,余威犹在;炎魇老辣,不可尽信;黑煞洞在一旁虎视眈眈;自身实力仍需提升。他必须抓紧时间,将玄水造化珠的本源烙印进一步炼化,提升太初道基,同时继续推演完善“太初虚焰步”,并为那件“能让炎枭伤上加伤的东西”做最后准备。
黑石城表面依旧繁华喧嚣,暗地里的情报网络却以惊人的效率运转着。关于冰风谷内各方势力摩擦、小规模冲突的消息,开始零散地传回。炎魇的队伍似乎真的发现了重要线索,与一伙疑似黑煞洞精锐的修士发生了数次激烈交锋,互有损伤。四海商会的队伍则显得较为克制,似乎在观望,更像是在评估风险与收益。
四海商会总部,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中。
副会长手持一份密报,眉头紧锁:“冰风谷果然不简单……炎魇的人如此拼命,黑煞洞也掺和进来……那块‘古玉板’的研究可有进展?”
身旁一位阵法供奉低声道:“回副会长,那玉板上的纹路确实古老玄奥,但残缺太甚,且与已知任何主流阵纹体系都迥异,极难破译。不过……我们安插在黑市的人回报,近期地下拍卖会流出的几件‘古物残片’,经鉴定,其材质与风化痕迹,似乎……与这玉板有微弱的同源性。”
副会长眼中精光一闪:“同源性?来源能追查吗?”
“指向很散乱,但有几个零星信息,隐隐约约……与城东那位最近风头很劲的‘林石’大师的活动轨迹,有部分时空重叠。”供奉谨慎道。
“林石……”副会长手指轻敲桌面,“就是那个在竹韵轩击退元婴刺客的阵法师?炎魇似乎也对他颇为关注……此人,不简单啊。继续查,但不要打草惊蛇。另外,冰风谷那边,让我们的人撤回来,只留几个最隐蔽的眼睛。这潭水太浑,我们四海商会是做生意的,犯不着为了块不明所以的古玉去拼命。不过,若有机会,可以和那位‘林石’大师接触一下,探探口风,或许……他能为我们解读那玉板也说不定。”
百兵阁柳枫也收到了冰风谷冲突的消息,他心中疑虑更甚,既担心卷入大势力争斗,又对可能存在的古阵传承线索念念不忘。他再次向阁中长辈请示,得到的回复是:静观其变,重点维系与“林石”的关系,必要时可提供一些便利。
黑煞洞方面,气氛则要阴沉得多。
洞主闭关的“黑煞潭”深处,一道浑身笼罩在翻滚黑气中的高大身影,听着属下的禀报,发出一声冷哼。
“炎魇那老儿,不在流火集好好待着,跑到黑石城搅风搅雨,还派人去冰风谷抢夺阴寒灵物?”黑气中的声音嘶哑刺耳,带着化神中期的磅礴威压,“看来炎枭那厮伤得不轻,连这等救命之物都要大张旗鼓地寻……好,很好!”
他沉默片刻,下令道:“传令‘幽影’,让他亲自带一队‘煞魂卫’去冰风谷。东西,能抢则抢,抢不到,也要给炎魇的人留下点深刻的教训!炎烬谷内乱,正是我黑煞洞扩大地盘、削弱死敌的天赐良机!顺便……查查那个最近冒出来的‘林石’,炎魇似乎很在意他,看看有没有机会……拉拢,或者,除掉。”
“是!”黑影领命而去。
一时间,以冰风谷为引信,流火集、黑石城、黑煞洞、乃至四海商会、百兵阁等势力的目光与力量,或明或暗地交织、碰撞、试探。一张无形的大网,正随着林玄的谋算与各方的本能反应,越收越紧。
而此刻的林玄,正沉浸在对太初之道更深层次的体悟中。识海内,太初元婴光华流转,混沌之中,炽白永恒与玄白造化两股本源意韵,在玄水造化珠烙印的调和与促进下,融合得越发顺畅自然,隐隐有阴阳互济、衍化不息的道韵生成。他的气息,在化神中期圆满的境界上,愈发沉凝厚重,距离触及后期瓶颈,似乎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他缓缓睁眼,望向南方流火集的方向,目光穿透虚空,冰冷而坚定。
“冰风谷的火已经点燃,八方风动……炎枭,你还能在炎心洞中,安稳疗伤多久?炎魇大长老,这柄借来的刀,用起来可还顺手?”
棋盘之上,落子渐密,杀机隐现。里应外合之局,正随着冰风谷的暗涌与各方的风动,一步步推向高潮。真正的雷霆,已在云层深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