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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记忆坟场·污染置换与窃忆之潮

海水如凝固的牛乳,黏腻地包裹着四人的身躯,每向前一步,都像是在搅动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黏腻感随之渗进肌理,如同被遗忘的过往在皮肉间纠缠。那些漂浮的记忆盐晶在周身旋转碰撞,时而贴在皮肤上,带来短暂的陌生记忆闪回:婉婷瞥见陌生剑庐的窗棂,无疆触到玄铁锻炉的冰冷,影舞坠入无边暗影的窒息,宁一置身时空裂隙的眩晕。

“这些盐晶在‘读取’我们的残留记忆。”宁一皱眉,左半身的存在负值区域黑纹与海水共振加剧,潜伏在记忆空洞里的“陌生浮光”开始躁动,“它们在同化我们的存在,越深入,这种同化感越强。”他指尖的心锚光丝微微震颤,传递来的同伴气息中夹杂着细微的陌生感,不再是纯粹的羁绊共鸣。

婉婷的时空镇魂剑黑纹忽明忽暗,剑心的认知断层偶尔闪过0.4秒的空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剑心在抗拒这片海域的能量,置换来的剑道感悟正与我本身的道途激烈冲突。”话音刚落,前方海水骤然沸腾,海底升起无数半透明的“记忆坟冢”,如倒悬的水晶棺,散发着不同属性的法则波动。

这些坟冢形态各异:剑道坟冢泛着凛冽剑气,表面流转着剑招残影;时空坟冢被扭曲光纹包裹,隐约可见时间长河碎片;肉身坟冢覆盖着厚重气血光晕,蕴藏着无尽锻体记忆;暗影坟冢沉浸在绝对黑暗中,偶尔逸出的暗影丝线缠绕向海水。每座坟冢上都镶嵌着密密麻麻的记忆盐晶,颜色与四人之前凝结的盐晶遥相呼应。

“分类储存的记忆碎片。”无疆凝视着肉身坟冢,晶体化的皮肤泛起微光,“我的天工造化体能感应到里面的锻体记忆,与我被置换来的图谱同源。”他试图靠近却被坟冢能量弹开,胸口晶体化区域瞬间扩大,“强行闯入会遭到记忆反噬。”

影舞的身形在暗影坟冢附近忽明忽暗,存在泄漏的波动与坟冢黑暗能量共鸣,让她的潜行能力短暂恢复,认知却愈发混乱:“我好像能听懂坟冢的‘低语’,它们在渴求被污染的记忆。”话音未落,暗影坟冢爆发吸力,宁一及时催动时空锚印,用时间屏障将她拉回。此时四人的心锚光丝共鸣更弱,其中流转的已不完全是彼此熟悉的情绪,陌生感如细沙般悄然堆积。

宁一的目光落在时空坟冢上,时间乱流与体内道基产生共鸣,左半身黑纹疯狂闪烁:“遗忘之海的核心规则不仅是‘置换’,更是‘净化’——我们可将雾痕污染的记忆存入对应坟冢,置换纯净法则感悟,彻底压制雾痕。”他顿了顿,声音沉凝,“但污染记忆与核心记忆早已纠缠,剥离过程会伤及根本。”

四人没有犹豫。宁一率先走向时空坟冢,运转《刹那永恒·极速道》,抽离与雾痕绑定的“逆向溃烂记忆”——雾核侵蚀产生的异常时间流感知、实验失败的痛苦片段,化作一缕黑色丝线注入坟冢。坟冢震颤,记忆盐晶亮起银白光芒,一道纯净的“时间凝固感悟”钻入他的神魂。左半身逆向溃烂瞬间停止,黑纹黯淡大半,可脑海中那些与同伴并肩探索时鲜活的情感与温度,彻底褪色,只留下冰冷的知识记忆,连结契的誓言都变得模糊。更让他警觉的是,那些“陌生浮光”主动攫取纯净感悟,如藤蔓般缠绕、扎根于他的道基,在扎根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遥远时空的、满足的叹息,正将他的认知,悄然导向某个既定的“模板”。

影舞走向暗影坟冢,剥离“存在泄漏的记忆”——雾痕干扰的潜行感知、被雾海化的同伴记忆碎片,化作一缕灰黑丝线存入坟冢。坟冢反馈的“存在稳固法则”让她的身形凝实,存在泄漏缩小至半寸,可关于“第一次被同伴接纳的温暖”这一自我认知记忆彻底湮灭,脑海中只剩冰冷的协作数据,连宁一、婉婷的名字都需通过心锚光丝勉强记起,存在感愈发稀薄。

无疆走向肉身坟冢,将“晶体化锁死的记忆”——雾痕干扰进化的感知、修炼时的痛苦挣扎,剥离成一缕浑浊丝线注入坟冢。天工造化体的晶体化区域快速消退,仅余胸口一点微光,坟冢反馈的“灵晶活化感悟”让肉身恢复弹性,可关于“母亲临终嘱托”的动机记忆彻底湮灭,守护同伴的执念变得淡薄,只剩本能的防御反应。

婉婷最后走向剑道坟冢,指尖划过时空镇魂剑,抽离“剑心污染的记忆”——黑纹侵蚀的刺痛、剑意真空的绝望、师尊嘱托的残留执念,化作一缕红色丝线存入坟冢。剑身黑纹褪去三成,认知断层缩短至0.2秒,坟冢反馈的“纯净剑道本源”让剑招更流畅,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漠然”,就像握住了一把与自己毫无渊源的利器。关于师尊的所有根源记忆——样貌、声音、授剑场景,都彻底消失,一种被挖走根源的空洞感,正从剑心处啮噬着她,剑心处代表“圆满追求”的灵光愈发黯淡。

置换完成刹那,四座坟冢强光迸发,无数记忆盐晶涌出,在四人周身凝结成半透明屏障。屏障内侧,被剥离的污染记忆化作扭曲黑影无声哀嚎;外侧,纯净法则感悟如流水滋养道基。

“修复效果超出预期,但代价……”婉婷抚摸剑身,空洞感在胸腔中不断蔓延。她看向宁一,却想不起第一次并肩作战的场景,只能通过心锚光丝确认对方是可信任的同伴。

无疆握拳感受着肉身变化,却找不到修炼《三千灵晶造化诀》的初心,脑海中只剩“变强”的本能。影舞身形凝实,眼神却空洞如影,唯有感知到危险时才会露出警惕。宁一的时空道基更稳固,可与同伴共享的温暖记忆流失大半,只剩冰冷的协作认知,心中升起一丝恐惧:再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仅凭条件反射行动的“遗骸”?

就在此时,海底沸腾,上一章惊动的窃忆者此刻已汇聚成滔天的“窃忆之潮”,汹涌扑来。它们体内镶嵌着无数古老记忆盐晶,散发着强烈的遗忘波动,显然吸收了坟冢中的污染记忆,变得更加强大。

“它们在抢夺污染记忆!”宁一嘶吼着催动时空锚印,形成时间屏障挡住第一波冲击。但屏障触之即蚀,瞬间被遗忘波动侵蚀出无数裂痕——这些怪物免疫物理攻击,甚至能侵蚀法则防御,唯一的武器便是他们自己的记忆。

“用仅剩的珍贵记忆凝聚攻防!”宁一当机立断,抽离“第一次领悟时空法则的喜悦”,化作银白记忆之矛掷向窃忆之潮。矛尖穿透黑影,记忆盐晶瞬间黯淡,可他关于时空法则的认知也变得模糊,因果倒置的运转法门再次卡顿。

婉婷试图调动记忆中那份与剑共鸣的炽热,却只触到一片平滑的冰面。她抽离“剑心通明时的澄澈感”,化作淡金色记忆之盾挡住侵蚀。盾牌光芒所及,窃忆者纷纷消融,剑盾交错的瞬间,她心中无波无澜,只有精确计算损耗的冰冷,可她的剑意真空短暂扩大到0.3秒,剑招出现明显破绽。

无疆抽离“肉身突破时的力量感”化作厚重记忆之甲覆盖四人,影舞借记忆之甲的掩护,抽离“完美潜行时的自在感”凝成黑色记忆之刃斩向潮头。刀刃划过之处黑影溃散,两人却同时闷哼,闷哼声中,两人仿佛感到有某段鲜活的过往从神魂中被猛地“撕”去,留下瞬间的灼痛与持久的空洞,防御与攻势都在加速蒸发他们的过去——自我,正在这场燃烧中变得透明。无疆的晶体化区域再次扩大,恢复能力骤降;影舞的存在泄漏加剧,身形透明如幻,潜行技巧出现严重记忆断层。

每一次攻防,都在燃烧他们仅存的珍贵记忆。窃忆之潮愈发庞大,海水中的记忆盐晶被尽数吸收,遗忘波动愈发强烈。四人的记忆加速流失:婉婷差点忘记时空镇魂剑的核心催动法门,无疆想不起《不动如山诀》的护体口诀,影舞对“存在”的感知开始错乱,一度分不清自己与暗影的边界,宁一的时空感知也变得迟钝模糊。

就在四人即将支撑不住时,四座记忆坟冢同时爆发强光,无数纯净记忆碎片涌出,与四人的记忆攻击产生共鸣。剑道坟冢的剑气、时空坟冢的时间流、肉身坟冢的气血、暗影坟冢的黑暗,交织成巨大的法则之网,将窃忆之潮牢牢困住。

法则之网如天地闭合般轰然收束,窃忆者在无声的剧震中溃散,体内的污染记忆被强行剥离,化作黑色雾气重新被坟冢吸收。潮水溃散,留下一片诡异的、连盐晶嗡鸣都消失的绝对寂静,仿佛这片海也在为被吞噬的记忆默哀。窃忆之潮逐渐消散,只剩下无数黯淡的记忆盐晶沉入海底。

四人瘫坐在海水中,神魂眩晕,几欲溃散。他们的记忆再次损耗三成,很多重要片段变得模糊,可身上的损伤得到进一步修复:婉婷的认知断层稳定在0.2秒,无疆的晶体化区域几乎完全消退,影舞的存在泄漏得到控制,宁一的存在负值区域黑纹只剩浅浅印记。

心锚光丝的共鸣愈发微弱,其中的“杂质”愈发明显,仿佛四人的羁绊正在被遗忘之海缓慢侵蚀。宁一看着身边眼神空洞的同伴,声音沉重:“我们暂时击退了窃忆者,但这只是开始。记忆坟冢的法则显示,想要彻底净化雾痕,必须进入‘记忆熔炉’,将污染记忆与自我记忆彻底分离、重铸。”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记忆熔炉的风险极大,稍有不慎,我们就会失去所有记忆,变成空白之人。”话音刚落,四座记忆坟冢的光芒突然汇聚,在海底中央形成一道旋转光门。光门内传来炽热的能量波动,隐约可见一团乳白色火焰——那正是记忆熔炉的入口。

宁一催动时空感知望向光门,瞬间瞥见熔炉火焰中一闪而逝的无数空白面孔,那些虚影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轮廓,仿佛亿万份蒸发的记忆凝结而成;同时,神魂深处传来亿万份记忆同时湮灭的无声尖啸,直刺心神。光门两侧浮现出古老字迹,如遗忘之海的法则警示:

“入炉者,舍记忆,得新生;或失所有,为炉薪。”

四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决绝。光门前的海水停滞了一瞬,四人目光最后一次交汇,虽空洞,却映出彼此残破的倒影——无疆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指关节的晶体发出细微的脆响;影舞的影子不安地蠕动了一瞬,随即归于死寂。那瞬间,他们共享的或许不是勇气,而是连恐惧都已被遗忘的绝对空白,下一刻,这些残存的、属于“个体”的微弱反应,便被踏入绝境的决绝洪流所吞没。他们已经付出太多记忆代价,没有退路可言。婉婷握紧时空镇魂剑,剑尖指向光门;无疆站起身,肉身散发着厚重气血;影舞的身形融入暗影,做好潜行准备;宁一催动时空锚印,左半身的黑纹与光门产生共鸣。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光门的瞬间,宁一的神魂突然传来强烈悸动——那些扎根于道基的“陌生浮光”,竟与记忆熔炉的火焰产生剧烈共鸣,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酝酿一场未知的反噬。

他心中警铃大作,却还是咬了咬牙,吐出一个字:“走。”

四人相继进入光门,身后的记忆坟冢缓缓沉入海底,他们脑中的回忆,正如潮声般褪色远去,连带着记忆盐晶的嗡鸣也一同沉寂。只剩下记忆熔炉的炽热,包裹着他们的身形,将他们抛入那座以焚尽“旧我”为唯一法则的终极熔炉,直至万般沉渣,终归此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