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波布拉岛,一座不算繁华但景色还算秀丽的小镇。空气里带着海风特有的咸湿,街道不算宽敞,铺着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
镇子中心有座小医院,白色的外墙有些斑驳,但还算干净。
距离医院不远,临街的一排居民房里,最近新搬来一位房客,住进了那栋有着暗红色屋顶的二层小楼。
这栋小楼原本的主人搬去了更大的城市,房子空置了一阵。
新主人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穿着一身简单但质地很好的浅米色毛绒大衣,墨色的长发松松束在脑后,皮肤很白,眼神清澈,看人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显得有点冷淡。
她肩膀上总是坐着一个更小的、只有巴掌大、穿着缩小版水手服、戴着迷你草帽、手里常常举着个更迷你的五彩泡泡瓶吹着泡泡的娃娃,那娃娃栩栩如生,眼神灵动,镇上的人都啧啧称奇,猜测是什么新奇的玩具或者宠物。
姑娘花钱很爽快,几乎没怎么还价就买下了房子,还顺带买了些简单的家具。
她就是沈青。准确说,是暂时在这个时间点停留的沈青。
在秘境中调息恢复了部分灵力,压制住最严重的反噬后,她便来到了这里。根据模糊的时间感应和因果线的牵引,她知道,那几个“老朋友”快到了。
她背着个看起来不大、却似乎能装不少东西的帆布包,嘴里习惯性地叼着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
小梅丽坐在她肩头,抱着个新的、更精致的泡泡瓶,吹出一串串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泡泡,泡泡飘过沈青的脸颊和发梢,偶尔破碎,带来一丝极淡的、带着花香的湿意。
这幅画面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一个气质清冷漂亮的姑娘,肩头坐个吹泡泡的可爱娃娃,实在有些反差。
这天下午,沈青刚从小镇的集市逛回来,手里提着个纸袋,里面装着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蜂蜜面包。她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岔路口,停下了脚步,从包里摸出个巴掌大小、光滑的黑色石头(留影石),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石头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水波般的光晕,随即隐去。她把石头拿在手里,目光投向街道的另一头。
来了。
街道尽头,出现了几个身影。步伐不快,甚至有些踉跄和沉重。一共六个人,穿着统一的、但已经破烂不堪、沾满污迹和疑似干涸血渍的黑色西装(款式类似,但各有破损)。
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格外高大健壮、发型像方型炮塔的男人背着,那人趴伏在同伴背上,一动不动,似乎昏迷着,黑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正是罗布·路奇。
背着他的是雄狮偎取。旁边跟着卡库、卡莉法、加布拉和布鲁诺。几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然简单处理过,但神色疲惫,眼神里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属于顶尖特工的、近乎本能的警惕和锐利,只是这份锐利被此刻的狼狈和担忧掩盖了大半。
他们走得很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身体姿态看似放松,实则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攻击。
卡库的脖子似乎有些僵硬,动作不太自然;卡莉法的金发失去了光泽,脸上带着擦伤;加布拉一瘸一拐;布鲁诺沉默地走在最后,像一堵移动的墙。
沈青站在路口,棒棒糖在嘴里转了半圈。她看着他们走近,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个人,最后在那昏迷的路奇身上停留了一瞬。贯穿伤,内出血,高烧,能撑到现在,体质确实异于常人。她心里想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就在这队狼狈的cp9残部即将从她面前经过时,卡库似乎心有所感,朝她这边瞥了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卡库愣了一下。这个女孩……有种奇怪的、说不清的熟悉感,但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她。他迅速移开目光,脚下加快,想快点离开这莫名的视线。
其他人也察觉了卡库的细微异样,虽然没转头,但身体肌肉更紧绷了,无形的杀气若有似无地弥漫开,连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不愧是杀戮机器,哪怕落魄至此,警觉性和攻击性依然刻在骨子里。
沈青仿佛没感觉到那股寒意,只是慢悠悠地拿出嘴里已经吃完的棒棒糖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只烤得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大鸡腿。
她递了一只给肩头的小梅丽,小梅丽开心地接过,啊呜就是一口,虽然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这鸡腿大得离谱,但她吃得很开心,泡泡瓶暂时放在了沈青的衣领里。
沈青自己拿起另一只,咬了一口。烤鸡腿的浓烈香味瞬间飘散开来。
“咕噜噜……”
几乎是同时,几声极其清晰、在寂静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的肚子叫唤声,从那几个正努力维持着高手风范、目不斜视(其实眼角余光忍不住瞟)的cp9成员肚子里传了出来。
沈青咬鸡腿的动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她看看自己手里的鸡腿,又看看那几个人瞬间变得更加僵硬、甚至隐隐发红的侧脸(尤其是卡库,脖子都梗直了),心里忽然有点想笑。
她当然是故意的。饿着肚子闻烤鸡腿的味道,确实有点过分。但她就是想看看这群总是板着脸、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特工,露出点别的表情。
她三口两口快速吃完鸡腿,把骨头也扔进垃圾桶,然后脚步轻快地越过他们,朝着自己那栋红屋顶的房子走去。擦身而过时,她的神识如同最轻柔的风,悄然拂过路奇的身体,将他的伤势情况了解得更加透彻。嗯,比预想的还麻烦点,但能治。
她没回头,径直走到自家门前,拿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仿佛只是一个路过、有点好奇、然后回家的普通镇民。
门外的街道上,cp9几人沉默地站了几秒。
“刚才那个女的……” 加布拉压低声音,带着怀疑。
“普通人。” 卡库快速说道,但眉头皱着,“不过……有点怪。说不上来。”
“别管了,先送路奇去医院。” 布鲁诺沉声道,声音像闷钟。
几人不再停留,加快脚步,朝着镇中心那栋白色的小医院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圣波布拉镇的居民和游客们,惊讶地发现镇上来了几个“奇怪”的卖艺人。
在中心广场旁边相对热闹的街角,一个留着奇怪发型、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雄狮偎取),用夸张的、带着咏叹调的嗓音,表演着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
奇怪的是,他讲的故事虽然开头听着挺惨,但结局总是莫名其妙地变得圆满幸福,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坏人幡然悔悟,一家团圆。这种“改良版”的悲情剧,意外地吸引了不少喜欢大团圆结局的妇女和老人,打赏的贝利居然不少。
在广场另一头,一个长着长鼻子、脖子能伸得很长的男人(卡库),无奈地保持着半兽化(长颈鹿形态),让一群胆子大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摸他的脖子和鹿角,每次有孩子摸完,他脸上那种生无可恋又强忍着的表情,总能引来大人们善意的哄笑和额外的打赏。
一位留着金色长发、身材火辣、戴着眼镜的冷艳美女(卡莉法),正用她的泡泡果实能力,高效地帮附近的几家商铺清洗玻璃和招牌。
泡泡所过之处,污渍全无,光洁如新,老板们很满意,给的清洁费也比平时多。
广场空地上,一个狼人形态的男人(加布拉)和一个身材敦实、沉默寡言的男人(布鲁诺)搭档。
加布拉表演着钻火圈、跳高台(虽然腿有点瘸,动作没那么流畅),布鲁诺则时不时在身边开一扇小小的空气门,变出点小道具,或者把加布拉扔过来的东西“吞”进门里,再从另一扇门吐出来,引得围观的孩子们阵阵惊呼。
他们表演得并不算多么轻松自如,尤其是身上带伤,做某些动作时难免龇牙咧嘴。
但为了躺在医院里、每天需要大量医药费的路奇,他们放下了曾经身为cp9顶尖特工的骄傲和尊严,用这种近乎“小丑”的方式,赚取着救命的钱。
这份对同伴的不离不弃,让偶尔路过、驻足观看的沈青,眼中会掠过一丝淡淡的欣赏。
她经常“恰好”出现在他们卖艺的地方。有时候是去买东西,手里拎着刚出炉的、香气四溢的蛋糕或烤肉;有时候是闲逛,肩上坐着吹泡泡的小梅丽,自己嘴里叼着糖或零食;有时候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外围看一会儿,然后从她那个看起来不大的帆布包里,随手抓出一大把贝利——真的是“抓”,看都不看具体有多少,哗啦一声,扔进他们放在地上的帽子或箱子里,然后转身就走,干脆利落,从不交谈,也不多看他们一眼。
第一次她扔钱时,卡库等人愣了一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这女人给钱大方得离谱,那一把贝利,够他们辛苦表演大半天。
但她那种“施舍”般的随意态度,又让他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为了路奇,他们默默收下了。
第二天,她又来了,这次是在偎取说故事的时候。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在偎取讲到某个“悲惨”转折,准备引观众落泪时,她忽然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偎取耳朵:“这里改成‘他其实中了很多财宝,变成富翁回来娶她了’,打赏会更多。”
偎取:“……”
周围的观众:“……”
偎取鬼使神差地,真的按她说的改了。结果台下几位大婶果然眼睛一亮,纷纷慷慨解囊,打赏比平时多了近一倍!偎取看着多出来的贝利,又看看已经走远、背影融入人群的沈青,一脸懵。
第三天,她经过正在用泡泡辛勤工作的卡莉法身边,忽然停下,指了指卡莉法手中不断冒出的清洁泡泡:“能给我点泡泡水吗?梅丽喜欢。” 她肩头的小梅丽配合地举了举手里的泡泡瓶,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卡莉法。
卡莉法看着这个气质独特、给钱大方但话很少的女孩,和她肩上那逼真得过分的娃娃,推了推眼镜,没说什么,用能力凝聚了一小瓶特别晶莹、不易破的泡泡水,递了过去。
“谢谢。” 沈青接过,给了小梅丽。从那以后,小梅丽吹的泡泡更加绚烂多彩,而且能在空中飘很久。沈青走在路上,身后有时会跟着一连串七彩的泡泡,配上她清冷的脸和肩头可爱吹泡泡的娃娃,形成一道奇特的风景,回头率更高了。不过她自己似乎完全不在意。
她对加布拉的“迷信”也有所察觉。有次加布拉表演前对着东方嘀嘀咕咕,祈祷今天顺利。沈青刚好路过,随口说了句:“你面相今天财运在西南,站那边开场比较好。”
加布拉将信将疑,但还是往西南边挪了挪。结果那天打赏果然比前几天都多。加布拉看沈青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至于布鲁诺,有次沈青看着他打开又关上的空气门,很直接地问:“你们cp9……会用门偷看女浴室吗?或者男厕所?”
布鲁诺:“……!” 他脸都黑了(虽然本来就黑),“我们是谍报机关!不是变态!”
“哦。” 沈青点点头,又问,“那你能打开玛丽乔亚,五老星会议室的门吗?”
布鲁诺一噎,闷声道:“……做不到。距离、防御、还有权限……”
沈青“啧”了一声,摇摇头,语气带着点失望:“门门果实,不就是用来开‘任意门’的吗?你这门……开发得有点低啊。” 说完,也不看布鲁诺憋屈的脸色,走了。
几天下来,cp9这几人对这个神秘、有钱、嘴巴有时候很毒、但似乎没有恶意(还总给钱)的女孩,印象复杂极了。
他们暗中调查过,镇上的人只知道她叫“阿青”,刚搬来不久,独居,似乎懂点医术(有次帮一个摔倒的老婆婆正骨,手法很利落),其他一无所知。她就像一团迷雾,明明看起来只是个普通(除了特别漂亮和有个神奇娃娃)女孩,却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们白天卖艺,晚上就轮流在医院守着路奇,或者找个能挡风的屋檐、桥洞凑合过夜。
身上的伤因为没钱好好治疗,只能硬扛,加上劳累,恢复得很慢。
沈青有次晚上逛街回来,看到他们蜷缩在医院后巷避风的墙角,虽然狼狈,但几个人靠在一起,依旧保持着一种属于强者的、哪怕落魄也不愿完全低头的姿态。她看了一眼,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