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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的逆流如同冰冷滑腻的绸缎,从身周飞速退去,夹杂着破碎的光影和模糊的、仿佛来自无数个昨天的窃窃私语。沈青闭着眼,感受着本源寿元的涓涓细流无声燃烧,化为维持这条逆行通道的力量。当最后一丝牵引力消失,脚下传来坚实触感的刹那,她知道自己到了。

没有天旋地转,没有耀眼强光。她只是从一个流淌着银色碎光的虚无通道中,一步踏出,仿佛只是跨过了一道不起眼的门槛。

眼前的世界,骤然清晰。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一种奇特的、混合了淡淡矿物粉尘和清新花木的味道。空气微凉,带着北海特有的湿润。视线所及,是一片令人屏息的纯白。

白色的房屋,白色的街道,白色的树木,连地面都泛着一种莹润的、仿佛积雪未消的白。阳光洒落在这片洁白无瑕的城镇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一切都显得那么干净、安宁、不染尘埃,宛如童话绘本里精心描绘的仙境,或是误入了神明不慎遗落的雪色模型。远处有孩童清脆的嬉笑声传来,近处庭院里种植的、本该色彩缤纷的花朵,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奇异的白霜,别有一番风味。

弗雷凡斯。“白色城镇”。那个以稀有矿产“珀铅”闻名,富庶美丽如童话,却也在未来,因这份“财富”而遭受灭顶之灾的国度。

沈青站在原地,鸽灰色的大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脸颊。身体的感觉告诉她,那耗费本源打开的时空通道,并未将她送往更久远的过去,而是精准地落在了悲剧发生前的某个节点——一个还有机会挽回,但时间已然紧迫的点。

她的目的很明确:救人。拯救这个国家所有在未来会被屠戮、或死于珀铅病的无辜国民。

但“不能改变历史”的铁律如同枷锁。世界政府的屠杀命令必须下达,屠杀的“事实”必须在历史的记录中存在,弗雷凡斯的覆灭必须在世人眼中成为既定。

只有这样,才不会引发更大的时空悖论,影响到未来那些已经与她命运紧密相连的人们。

所以,她不能直接阻止屠杀,也不能公然治愈珀铅病(至少在“历史”发生前不能)。

她需要一场盛大的“欺骗”——对整个世界,乃至对“历史”本身的欺骗。

幻阵。一个覆盖整个弗雷凡斯国土的、空前庞大的幻术阵法。

在屠杀发生的那一刻启动,让所有执行命令的士兵,甚至是通过影像电话虫监控的世界政府官员,“看到”并“确信”他们完成了屠杀,整个白色城镇化为火海与尸山。

同时,另一个更加复杂精密的转移阵法需要悄然运转,在幻象遮蔽下,将真正的、还活着的国民,全部悄无声息地转移到早已准备好的安全之地——鲜花岛。

这是一个浩大到匪夷所思的工程。不仅需要难以估量的灵力支撑,更需要精细入微的操控和对时空规则的深刻理解。

她必须在弗雷凡斯住下来,深入了解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地脉气息,精确地将阵法的节点嵌入现实而不被人察觉。

她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合理的、不会引起怀疑的身份。

心念微动,体内灵力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一阵极其微弱的光芒闪过她全身。光芒散去时,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小、穿着一身缩水版月白色法衣的小女孩。

墨黑的长发变成了及肩的柔软黑发,用一根同色的简单发绳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稚嫩、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小脸上,少了几分锐利和疏离,多了几分孩童特有的清澈和好奇。

肌肤雪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整个人看起来玉雪可爱,却又因那双眼瞳和周身不自觉流露的一丝沉静气质,而显得与普通孩童有些不同。

沈青(现在该叫小阿青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短短的手指和小小的手掌,感受了一下体内刻意压制到极微弱、但依旧可控的灵力,以及那因为“变小”而变得有些新奇的世界视角,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很好。一个在白色城镇中迷路、生病、无家可归的异乡小女孩,是最不容易引起警惕的身份。尤其是,如果能被某个特定家庭“捡到”的话。

她的神识无声铺开,如同最精细的雷达,扫描着这片纯白国度。很快,她锁定了一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少年人特有的倔强与早熟、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气,以及潜藏在深处的、未被苦难磨灭的良善。

是罗。小时候的罗。

他此刻似乎正独自一人,在离城镇中心稍远的一片小树林边徘徊,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为什么事发愁。

机会来了。

沈青计算好距离和角度,迈开小短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她走得不快,甚至有些跌跌撞撞,像一个真正疲惫又茫然的孩子。当她接近那片小树林,确保自己的身影能被罗看到时,她脚下忽然“一软”,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然后,眼睛一闭,向前软软地倒了下去,恰好倒在了一片柔软的、带着白色粉尘的草地上。

“噗通。” 轻微的倒地声。

不远处,正对着手里一株蔫头耷脑、叶片边缘微微发白的药草发呆的小罗,被这声音惊动,猛地抬起头。

他看到一个穿着样式奇特但很干净的月白色小裙子、看起来比自己妹妹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倒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动不动。

小罗愣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有大人,没有其他孩子。

只有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他犹豫了几秒,放下手里的药草,慢慢走了过去。

走近了,他才看清小女孩的脸。非常漂亮,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但脸色有些异常的潮红,嘴唇发干,呼吸似乎也有些急促。他蹲下身,伸出小手,试探地碰了碰小女孩的额头——好烫!

她在发烧!而且烧得不轻!

小罗心里一紧。他虽然年纪小,但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知道高烧对小孩子很危险。

他父亲是镇上为数不多的、还在尽力救治病人的最厉害的医生,总是忙得脚不沾地。镇上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父亲脸上的愁容也越来越重。可是……他不能见死不救。

他咬了咬牙,丢掉脑子里那些“陌生人”“可疑”之类的念头(父亲教导过他要有警惕心,但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太脆弱了),用力想把小女孩扶起来。但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力气有限,扶得很吃力,只能半拖半抱,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特拉法尔加家的诊所兼住所,是一栋不大的两层白色屋子,带着一个小院子,里面晒着些草药。

小罗气喘吁吁地把昏迷的小女孩拖到门口,用尽力气喊:“爸爸!妈妈!快来!有人……有人晕倒了!”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面容温和、但眼带疲惫的中年男人(拉米和罗的父亲,特拉法尔加医生)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同样面带忧色、却努力保持镇定的温柔妇人(罗的母亲)。

“罗?这是……” 特拉法尔加医生看到儿子拖回来的陌生小女孩,也是一愣,但医生的本能让他立刻上前检查。

“我在树林边发现的,她发烧了,很烫!” 小罗急急地说。

医生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紧锁:“是高热,伴有脱水迹象。需要立刻降温补水。先进来。”

他和妻子一起,小心地将小女孩抱进屋,安置在诊室里一张空闲的病床上。罗的母亲去打温水,拿来干净的毛巾。

“爸爸,她没事吧?” 小罗趴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床上脸色通红、闭目不醒的小女孩。

“及时处理,应该能控制。” 医生一边调配着简单的退烧药水,一边说,但语气并不轻松,“只是……镇上生病的人太多了,医疗资源越来越紧张。我和你妈妈要照顾其他重症病人,罗,” 他看向儿子,眼中带着歉意和信任,“这个孩子,暂时……可能需要你多照看一下。给她按时喂药,用湿毛巾敷额头降温,喂她喝点温水。能做到吗?”

小罗挺起还单薄的胸膛,用力点头:“能!我可以!”

从那天起,小罗的生活里多了一项“任务”——照顾这个来历不明、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退烧醒来的小女孩。

当小女孩(小阿青)终于睁开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时,小罗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笨拙但认真地拧着一条半干的毛巾,准备给她敷额头。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睛望向自己,小罗动作一顿,有点局促地放下毛巾。

“你……你醒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小阿青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目光从陌生但干净朴素的天花板,移到床边这个有着黑色短发、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但眼神已经有些超越年龄的沉稳的男孩脸上。

她认得这张脸,虽然稚嫩许多。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

“你好。” 她开口,声音因为发烧有些沙哑,但很清晰,带着孩童的软糯,语气却很平和,“我叫阿青。”

小罗点点头:“嗯,阿青。我是特拉法尔加·罗。你……怎么会晕倒在树林边?你家在哪里?”

小阿青看着他,眼里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然后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些:“我……我只记得自己叫阿青。别的……想不起来了。”

失忆了?小罗愣了一下,但看着小女孩干净的眼神和不似作伪的茫然,又想到她之前高烧昏迷,觉得这也有可能。父亲说过,严重的惊吓或高热,有时会导致暂时的记忆缺失。

“想不起来就算了。” 小罗难得放软了语气,拿起旁边的水杯,“你先喝点水。你发烧了,是我……和我爸爸把你带回来的。这里是我家。”

“谢谢。” 小阿青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嗯,小时候的罗,比长大后可爱多了。脸还有点圆,没那么多棱角,眼神也没那么冷冽阴沉,虽然已经有了后来那股子较真和固执的影子。

就这样,因为“失忆”且无处可去,小阿青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特拉法尔加家。罗的父母都是善良的人,尽管镇上情况越来越糟,自家也并不宽裕(医生很多时候是免费诊治),但他们还是没有犹豫地收留了这个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