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用指尖顺着兽皮残卷上的符文纹路游走，试图记住每一笔的转折。
这些上古符文比篆书更繁复，一笔一划都藏着文气流转的韵律。
突然，整个冰魂殿猛地一震，石桌上的冰晶茶杯“哐当”翻倒，冰心茶泼在残卷上，却被残卷表面的微光弹开，没有浸湿半分。
“不好！”风伯猛地站起身，拐杖在地面一顿，冰晶地板竟裂开细纹，“是情绪转化大阵的预警！”
他的声音不再温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浊族察觉到有人要破解秘境，提前启动了大阵！”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殿顶的冰晶石剧烈晃动，光芒忽明忽暗。
原本纯净的空气里，突然涌出一股股黑色浊气，像沸腾的黑水般在地面翻滚，所过之处，冰晶座椅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浊气比之前的凶多了！”
高士紧握银枪，军旅文气在周身凝成银盾，将扑向我们的一股浊气挡在外面，“殿外好像有动静！”
我冲到殿门口，用力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平整的冰原裂开无数沟壑，黑色的丝线从冰魂殿的地基处延伸而出，像蛛网般缠绕向远处的冰原。
那些丝线所过之处，冰层融化成黑色的泥水，无数浊族生物从泥水中钻出来，嘶吼着朝冰魂殿聚拢。
“这些丝线在吸收冰原的能量！”
我攥紧拳头，文气在掌心凝聚成金色光团，“大阵一旦激活，不仅秘境会变成浊气源头，中原的文气都会被污染！
边关的将士，关内的百姓都会变成浊族的养料！”
想到那些被世家掳来的流民，想到街头玩耍的孩童，我心中的怒火与责任交织，“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快速扫视众人，当机立断：“高兄，你熟悉军务，率小张和两名工匠跟着风伯长老，加固殿外的清族防御阵。
格物院的文气铜管能引导清心之气，你们用它在阵外布下文气屏障，阻挡浊气外泄。”
“放心！”高士一拍胸脯，“这点浊族还不够看！”
“子美，你跟我进殿内核心，残卷上的净化符文需要两人配合，你的仁心文气能帮我稳定文气输出。”
我看向杜圃，他眼中虽有担忧，却立刻点头：“我跟你去，你的文气主攻，我的文气护你心神。”
风伯走到高士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块菱形的冰晶，冰晶上刻着复杂的符文：“这是清族防御阵的阵眼钥匙。
若殿内失控，你便将钥匙插入阵眼，启动终极防御，它会引爆秘境的冰泉，牺牲整个秘境阻断浊气。”
“牺牲秘境？”
高士愣住了。
“秘境一旦被完全污染，浊气爆发就很难控制了。”
风伯的声音带着悲痛，却异常坚定，“控制住浊气，才能保住更多百姓。这是清族世代的使命，也是你们的责任。”
我走上前，按住高士的肩膀：“高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任何希望。
但真到了那一步，你要记住，人族的万家灯火，比一座秘境更重。”
我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高士，“这是我的文气令牌，若我三个时辰内未出核心区域，你再做决断。”
高士接过令牌，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信你！三个时辰，我就算用身体挡，也给你把浊气拦在外面！”
他转身对小张说：“臭小子，拿上工具，跟我去布阵！要是掉链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才不掉链子！”小张拿着工具，跟在高士身后，“王师傅，你可得跟紧点，别被浊兽追着跑！”
王师傅笑骂着跟上：“臭小子，当年在格物院试验爆炸，还是我救的你！”
风伯看着他们的背影，对我点了点头：“殿内核心的入口在西侧的冰门后，玄冰迷宫是最后的屏障。
清心玉能护你心神，但迷宫里的情绪文字会勾动人心底的负面情绪，切记守住本心。”
他又递给我一小瓶绿色的液体，“这是清心露，若杜先生被影响，滴在他眉心即可。”
我接过清心露，塞进怀中：“长老放心，我们一定能绘刻好符文。”
风伯转身走向殿外，白衣在浊气中猎猎作响：“我在殿外等你们凯旋。”
殿门关闭的瞬间，西侧的冰门发出“嘎吱”的声响，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浊气，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比冰原的寒风还要冷冽，仿佛能冻僵人的血液。
黑暗中，隐约传来浊族的嘶吼声，还有一种细碎的、像无数人在低声啜泣的声音。
“走吧。”
我握紧清心玉，文气在周身凝聚成护罩，“子美，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被影响。”
杜圃点头，仁心文气在他周身形成淡金色的光膜，与我的护罩交织在一起：“放心，这点负面情绪还动摇不了我。”
踏入冰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住了。
这是一座由千年玄冰搭建的迷宫，冰壁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墙壁上嵌着的不是冰晶石，而是无数闪烁的黑色文字。
那些文字像活的一样，在冰壁上流动、扭曲，组成一幅幅悲惨的画面：
卖炭翁在寒风中冻僵的手，征夫望着故乡的方向流泪，妇人抱着饿死的孩子痛哭……
“这些是……人族的负面情绪具象化了。”
杜圃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仁心文气与这些情绪产生了共鸣，“这些文字，都是百姓的苦难。”
我刚要开口，冰壁上的文字突然发出红光，一股冰冷的情绪顺着我的护罩渗入体内，那是绝望，是被世家压榨的农夫的绝望，是被浊族吞噬的流民的绝望。
我的脑海中闪过崔烈狰狞的笑脸，闪过那些黑影扑向百姓的画面，文气竟开始紊乱。
“不好！”
我立刻将清心玉贴近眉心，清凉的气息瞬间传遍全身，驱散了那股绝望，“这些文字会勾动心底的负面情绪，一旦被影响，文气就会被浊气侵蚀！”
杜圃的情况比我更糟，他本就心怀悲悯，那些文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仁心文气开始变得暗淡。
“子美！”我立刻上前，将清心露滴在他的眉心。
杜圃猛地一颤，眼中的迷茫渐渐消散，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吟诵：“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淡金色的文气暴涨，将周围的红色光芒驱散，“我杜圃的诗，是记录苦难，不是被苦难吞噬！太白，我们走！”
他的声音带着坚定，与我的文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更强大的护罩。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我的知己，无论面对多大的苦难，都不会忘记初心。
我握紧毛笔，将文气注入其中：“子美，借我你的仁心文气！”
杜圃立刻将文气渡给我，我将两种文气融合，高声吟诵：“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金色的文气从体内爆射而出，化作汹涌的潮水，在迷宫中流淌。
这是《观沧海》的雄浑之力，是吞吐天地的豪迈，与那些负面情绪截然相反。
金色潮水所过之处，冰壁上的黑色文字瞬间失去光泽，像被潮水冲刷的墨痕，渐渐淡化、消失。
那些流动的文字停止了扭曲，冰壁恢复了玄冰的本色，散发着纯净的寒气。
更神奇的是，潮水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道发光的金色路径，像指引方向的星辰，朝着迷宫深处延伸。
“管用！”
我惊喜地喊道，“这诗的雄浑之气，能压制负面情绪！”
杜圃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的诗向来豪迈，最能破这种阴柔的浊气。不过这迷宫四通八达，若不是这路径，我们恐怕要走不少弯路。”
我们沿着金色路径前行，迷宫里的岔路越来越多，每一条岔路的冰壁上，都刻着不同的负面文字。
有的是学子落榜的愤懑，“十年寒窗空对月”；
有的是思妇的哀愁，“良人远征未还家”；
还有的是老兵的悲凉，“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些文字都带着强烈的情绪，若不是有金色潮水护体，我们早已被影响。
“这些文字……像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
我抚摸着冰壁，上面的刻痕很新，显然是近期被浊族改造过的，“浊族想用这些情绪，拦住进入核心的人。”
“何止是拦住。”
杜圃指着一条岔路，那里的冰壁上刻着“李太白，你救不了他们”，文字周围泛着黑色的雾气，“它们还想瓦解我们的意志。”
我冷笑一声，文气注入冰晶笔，在那行文字旁刻下“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李白的命，我自己做主；天下百姓的命，我也护得住！”
金色的文字刻在玄冰上，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将黑色雾气驱散。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岔路突然合并，形成一条宽敞的通道。
通道的冰壁上，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不是负面情绪的文字，而是一群流民被世家修士驱赶着走进秘境的画面。
壁画的最后，是流民被浊气吞噬，变成黑影的场景，旁边刻着一行字：“万物为刍狗，强者定乾坤。”
“这群混蛋！”
我一拳砸在冰壁上，玄冰被我砸出一个小坑，“百姓不是刍狗，是天下的根本！”
文气在我体内激荡，金色潮水再次暴涨，将壁画上的黑色文字冲刷干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才是人间正道！”
我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杜圃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太白，你的初心，就是我们的初心。等我们出去，一定要把世家的罪行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一定。”我点头，目光投向通道前方，那里的金色路径变得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