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
霍格沃茨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乌姆里奇离开的痕迹被迅速抹去——她那些粉红色的装饰不见了，墙上《教育令》的金框被撤下，高级调查官办公室的门上贴了封条。
但暗流从未停止。
威尔克斯保持着低姿态。他旁听课程时总是坐在后排，认真做笔记，从不打断教授。和学生谈话时语气温和，耐心倾听。他甚至修补了一些乌姆里奇时期的过激规定：恢复了魁地奇训练的额外时间，放宽了图书馆的借阅限制。
“他在收买人心。”赫敏在dA的秘密集会上说。
这次集会在八楼一个废弃的扫帚间里。地方狭小，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但至少安全。
“今天变形课上，他夸了纳威的茶壶变形。”金妮压低声音，“说‘有进步，继续努力’。纳威差点把茶壶变回老鼠时砸了。”
纳威脸红：“我紧张。”
“这就是他的策略。”赫敏说，“先示好，建立信任，降低警惕。等大家放松了，再慢慢收紧控制。”
卢娜飘忽地补充：“他昨天找拉文克劳的级长谈话，问大家对防御术课程的看法。说‘可以考虑引入更实用的内容’。”
“他在试探我们对正式课程改革的接受度。”赫敏点头，“如果他成功推动课程改革，我们的dA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至少表面上。”
哈利握紧魔杖。金属片在口袋里安静了三天，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从未消失。
“我们得加快进度。”他说，“在威尔克斯行动之前，让更多人掌握基础防御。”
“但聚会风险太大了。”迪安担忧地说，“昨天我经过三楼时，看见威尔克斯和费尔奇在说话。费尔奇手里拿着活点地图的仿制品——不是真正的活点地图，但可能是类似的追踪魔法道具。”
罗恩脸色发白：“他能追踪我们？”
“不一定，但他在尝试。”赫敏说，“所以我们的聚会必须更短、更随机。而且……可能需要分批进行。”
她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是她规划的“梯队训练方案”。
“核心成员继续高级训练，但分散进行。两三人一组，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新加入的成员只教基础咒语，而且以‘课外辅导’的名义。”
“怎么协调？”西莫问。
“麻瓜方式。”赫敏指向角落里的一堆旧课本，“我会在每本书的特定页码做标记，传递集合信息。只有知道密码的人能看懂。”
李·乔丹吹了个口哨：“太复杂了吧？”
“复杂才安全。”赫敏说，“威尔克斯懂魔法追踪，但他不一定懂麻瓜的密码学。”
会议在十五分钟内结束。大家分批离开，间隔五分钟。
哈利和罗恩最后走。他们披上隐形衣，在走廊里等了十分钟，确认安全后才回格兰芬多塔楼。
路上，他们遇到了威尔克斯。
新顾问站在二楼走廊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
“晚上好，波特先生，韦斯莱先生。”他微笑，“这么晚了还在学习？”
“复习魔法史。”罗恩说，声音有点紧张。
“勤奋是好事。”威尔克斯点头，“不过也要注意休息。对了，波特先生——”
他走近一步。
“我注意到你最近有些……心神不宁。魔力波动不太稳定。圣芒戈的专家下周会来学校做常规健康检查，我建议你也参加。”
“我没事。”哈利说。
“最好确认一下。”威尔克斯的语气温和但坚持，“毕竟，你是学校的特殊关注对象。你的健康和安全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
他的目光在哈利脸上停留了几秒。
“另外，关于防御术俱乐部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麦格教授原则上同意了，只要你愿意作为学生代表参与筹备。”
这是个陷阱。接受，就等于进入他的掌控；拒绝，就显得顽固不合作。
“我需要时间考虑。”哈利说。
“当然。”威尔克斯微笑，“不过别拖太久。机会不等人。”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回塔楼的路上，罗恩低声说：“他在逼你做决定。”
“我知道。”
公共休息室里，赫敏还在等他们。她面前摊着好几本书，正在快速做笔记。
“他找你们了？”
哈利点头，复述了对话。
赫敏的笔停了下来。
“圣芒戈的检查……这可能是个幌子。如果他们对你使用探测魔法，可能会发现——”
她没说完，但哈利明白。可能会发现他和伏地魔的连接，发现伤疤的秘密，发现金属片的存在。
“我不去。”哈利说。
“但如果你拒绝，他会更怀疑。”赫敏皱眉，“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突然站起来，在书堆里翻找。
“找到了！”她抽出一本厚重的《魔法健康与隐私法案》，“第37条规定，未成年巫师有权拒绝非必要的侵入性检查，除非有监护人同意或紧急医疗需要。你的监护人是……”
“德思礼家。”哈利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他们不同意，魔法部就不能强制检查。而德思礼家……”赫敏难得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绝对不会配合魔法部。”
第二天早餐时，哈利找到麦格教授。
“教授，关于圣芒戈的检查……我的麻瓜监护人不同意。他们说除非有生命危险，否则不接受任何‘古怪的魔法检查’。”
麦格教授推了推眼镜：“很合理的担忧。我会转告威尔克斯顾问。”
上午的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教他们一个新咒语：屏蔽咒。不是铁甲咒那种防御攻击的，而是屏蔽微弱的探测魔法。
“在一些敏感场合很有用。”弗立维教授尖声说，眨着眼睛，“比如……保护隐私。”
哈利觉得这不是巧合。
下课时，弗立维教授叫住哈利，递给他一本小册子。
“课外阅读，波特先生。关于基础防护魔法的……扩展内容。”
小册子的封面上写着《家庭防护魔法入门》。但哈利翻开来，发现中间几页被修改过，加上了更高级的屏蔽和反追踪技巧。
第二页角落有一行小字：“西弗勒斯让我给你的。”
哈利愣住了。
晚饭时，威尔克斯的反应很平静。
“尊重监护人的意愿是应该的。”他对哈利说，“不过如果以后你感觉任何不适，请一定告诉我。学校有责任确保每个学生的健康。”
他的语气真诚得让人不安。
那天晚上，哈利第一次尝试练习册子上的屏蔽咒。
步骤很复杂。要在自己周围建立一个细微的魔力场，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过滤掉外部的探测波动。但不能太强，否则反而会引人注意。
他在地下室一个废弃的魔药准备室里练习。这里远离主要走廊，而且有残留的魔药气味可以掩盖魔力波动。
第一次尝试，他感觉魔力像水一样从魔杖尖端流出，但无法成型。
第二次，他成功建立了一个屏障，但只维持了三秒就崩溃了。
第三次……
“专注，但不要用力。”
声音从门口传来。斯内普站在那里，黑袍几乎融入门外的黑暗。
哈利放下魔杖：“教授。”
斯内普走进来，关上门的瞬间施加了一个静音咒。
“威尔克斯今天向我要了所有学生的医疗记录。”他说，声音平静，“特别是过去一年内有魔力异常记录的学生。格兰杰的名字在榜首，你的紧随其后。”
哈利握紧魔杖。
“他有权这么做？”
“作为安全顾问，是的。”斯内普说，“所以你需要尽快掌握屏蔽咒。至少要到能掩盖日常魔力波动的程度。”
他走到哈利面前，抽出自己的魔杖。
“看着我。”
斯内普的魔杖轻轻一挥。哈利感觉到一股细微的探测波动扫过自己，像微风拂过皮肤。
“感觉到了吗？”
“嗯。”
“现在建立屏障。不用完全阻挡，只要扭曲它，让它读不到真实数据。”
哈利深吸一口气，举起魔杖。这次他不再想着“建立墙壁”，而是想象“编织一张网”——有孔隙，但能让通过的东西变形。
魔力顺畅地流出，在他周围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几乎看不见的网格。
斯内普再次释放探测波动。这次波动接触到网格时发生了偏折，像光线穿过棱镜。
“合格。”斯内普收起魔杖，“继续练习，直到能瞬发维持半小时以上。”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
“威尔克斯今天下午去了禁林边缘。和海格谈了话。内容不明，但海格回来时脸色很差。”
哈利心里一沉：“他想干什么？”
“收集信息。”斯内普说，“关于学校，关于教授，关于学生。他在建立自己的情报网。费尔奇、平斯夫人、甚至一些家养小精灵……他都在接触。”
“那我们……”
“做你该做的。”斯内普打断他，“学习，训练，保持警惕。但不要主动对抗。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离开后，哈利继续练习。
屏蔽咒逐渐熟练起来。他能维持十分钟了，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练习结束时，已经接近宵禁。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金属片轻微震动。
不是之前那种有规律的波动。而是……急促的，像心跳加速。
哈利掏出金属片。
眼睛的刻痕又睁开了一条缝。比之前更宽。
而且这次，他在缝隙里看到了……影像的碎片。
一个房间。很暗。有人在说话。声音模糊。
然后是一只手——苍白的，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个杯子。
斯莱特林的金杯。
影像消失了。
金属片恢复平静。
但哈利的手在抖。
这不是幻觉。不是里德尔制造的幻象。
这是……记忆的回响。来自金杯本身的记忆。
他把金属片紧紧攥在手里，直到边缘刺痛掌心。
回到格兰芬多塔楼时，公共休息室里只有赫敏还在。她坐在炉火边的椅子上，抱着一本厚书，但眼睛看着火焰，显然在思考。
“怎么了？”她看到哈利的表情。
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赫敏的脸色变得严肃。
“金杯……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压低声音，“另一个魂器出现了。或者至少，线索出现了。”
“威尔克斯知道吗？”
“不知道。”赫敏说，“如果他知道了，就不会这么温和了。他会直接搜查每个可疑的地方。”
她站起来踱步。
“但问题是，为什么金属片会突然反应？是什么触发了它？”
哈利想起斯内普的话：威尔克斯在收集信息，接触各种人。
“也许……他接触了和魂器有关的人？或者地方？”
赫敏停住脚步。
“有道理。”她的眼睛亮起来，“如果威尔克斯在调查霍格沃茨的秘密，可能会触动一些……古老的魔法。而魂器之间可能有感应。”
她坐回椅子，快速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关于威尔克斯的行踪，他接触了谁，问了什么问题。”
“怎么获取？”
赫敏抬头看他，眼神里有哈利熟悉的那种“计划通”的光芒。
“家养小精灵。”她说，“多比一直想帮忙。还有……皮皮鬼。”
“皮皮鬼？”
“皮皮鬼知道城堡里的所有秘密。”赫敏说，“而且他讨厌权威。乌姆里奇曾经想驱逐他，威尔克斯也可能做类似的事。我们可以和他……做个交易。”
哈利觉得这太疯狂了。但赫敏的表情告诉他，她已经考虑好了。
“什么交易？”
“我们帮他恶作剧威尔克斯——在合法的范围内。他给我们提供信息。”
罗恩从男生宿舍楼梯走下来，听到了最后几句。
“和皮皮鬼交易？你们疯了？”
“可能是。”赫敏说，“但现在是非常时期。”
第二天，计划开始了。
多比接受了任务：留意威尔克斯和家养小精灵的谈话，特别是关于“古老物品”或“隐藏房间”的内容。
皮皮鬼的部分更复杂。赫敏让李·乔丹去接触——因为皮皮鬼喜欢李在魁地奇比赛时的解说风格。
“告诉他，如果他能提供威尔克斯的动向，我们就……帮他改进他的臭蛋配方。”赫敏说。
李瞪大眼睛：“改进？”
“更臭，但更容易清理。”赫敏说，“这样费尔奇不会太生气，但恶作剧效果更好。”
李带着任务去了。
两天后，第一份情报来了。
多比在凌晨出现在哈利床边，大眼睛里满是兴奋。
“多比听到了，哈利·波特！坏顾问先生问闪闪关于酒窖的事！老酒窖，在厨房下面，很久没人去了！他问有没有‘古老的、闪亮的东西’！”
哈利立刻告诉了赫敏。
“酒窖……”赫敏翻查着《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那里曾经是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一部分，在城堡扩建前。如果金杯真的在霍格沃茨……”
“可能在酒窖？”罗恩问。
“不一定。但威尔克斯在找。”赫敏合上书，“他在找古老的黑魔法物品。可能是受福吉指示，清除学校的‘危险品’。也可能是……他自己的目的。”
皮皮鬼的情报更直接。
李带回了一张潦草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粉红蛤蟆的跟班喜欢夜游。每晚一点到三点，从办公室到图书馆再到天文塔。他在摸墙。找裂缝。找密室。皮皮鬼知道密室在哪，但不说。除非给更好的臭蛋。”
“摸墙？”罗恩困惑。
“他在检查城堡的结构。”赫敏说，“找隐藏的空间。密室……他可能真的在找斯莱特林的密室。”
“但他怎么知道密室的存在？”哈利问，“只有很少人知道。”
赫敏的表情变得冰冷。
“卢修斯·马尔福知道。而他给了乌姆里奇笔记本。如果威尔克斯也是马尔福的人……”
“那就意味着食死徒已经渗透魔法部的高层。”哈利说，“而福吉完全不知道，或者假装不知道。”
局势比想象中更危险。
那天晚上的dA集会，赫敏调整了训练内容。
“除了防御咒，我们还要学习探测咒和反探测咒。”她对聚集的成员说，“如果威尔克斯在城堡里寻找东西，我们需要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
纳威举手：“但如果我们探测他，他不会发现吗？”
“所以要用被动探测。”赫敏解释，“比如在走廊关键位置留下魔法印记，当有人经过时记录魔力特征。不需要主动发射探测波。”
她分发了一些小水晶片——从旧项链上拆下来的。
“把这些贴在墙缝、画框后面、雕像底座。它们会记录经过者的魔力波动。每天更换位置，轮流回收检查。”
金妮皱眉：“这听起来……很像监视。”
“就是监视。”赫敏承认，“但为了自卫。如果我们不知道敌人在做什么，就无法保护自己。”
卢娜飘忽地说：“城堡本身可能不喜欢被监视。它有感觉的。”
赫敏愣住了。她看着卢娜，然后慢慢点头。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只放在人造物上，不直接贴在城堡的石头上。而且……每天向城堡道歉。”
大家面面相觑。
“认真的？”西莫问。
“认真的。”赫敏说，“霍格沃茨是活的。我们应该尊重它。”
三天后的深夜，哈利在隐形衣下回收水晶片。
大多数记录都是学生和教授的普通魔力波动。但有一片——贴在三楼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附近的——记录到了特别的波动。
黑暗，粘稠，带着一丝熟悉的冰冷。
和金属片的感觉很像。
但不是完全相同。更……新鲜？更活跃？
哈利把水晶片带给赫敏。她用一个复杂的咒语提取了波动样本，在羊皮纸上呈现出频谱图。
“这是黑魔法波动。”她低声说，“但不是魂器那种古老的黑暗。更像是……近期施展的黑魔法。”
“威尔克斯？”罗恩问。
“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别人。”赫敏指着频谱上的一个特征峰，“看这里，这个频率……是遗忘咒的变种。但不是普通的遗忘咒，是强力的、针对特定记忆的定向抹除。”
“他在修改谁的记忆？”
“不知道。”赫敏收起水晶片，“但这是个危险信号。能施展这种级别黑魔法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魔法部官员。”
那天晚上，哈利又做了噩梦。
不是关于伏地魔的。是关于霍格沃茨的。
城堡在黑暗中沉默。走廊里空无一人。所有的画像都空了，画布上一片空白。
他走在长廊里，脚步声回荡。
然后他听到低语。从墙壁里传来。从地板下传来。
“他在找我们……”
“不能让他找到……”
“保护……隐藏……”
哈利惊醒时，浑身冷汗。
窗外的天空还是深蓝色的，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他坐起身，摸出口袋里的金属片。
眼睛完全闭上了。
但这次，哈利感觉到它在……害怕。
不是他的情绪。是金属片本身传递的感觉。
一种冰冷的、古老的恐惧。
他握紧它，低声说：“我们会保护霍格沃茨。”
金属片轻微震动了一下，然后彻底沉寂。
天亮时，消息传来。
威尔克斯宣布，从下周开始，每晚十点后，所有学生必须待在公共休息室或宿舍。教授会巡逻检查。
理由是“确保学生安全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