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微蹙,显然对眼前的混乱场面很不满意。
“理念不同可以讨论,但不能影响病人休息和治疗。”
唐卫东沉声道,语气明显带着对专家组的不满。
他看向叶凡,主动伸出手,“这位就是叶先生吧?我是病人家属唐卫东。老爷子的事,麻烦你了。”
叶凡伸手和他握了握,能感觉到对方手掌的力度和虎口的厚茧。
他直接说道:“唐将军,闲话就不多说了,我先看看病人情况。不过,治病需要安静,无关的人最好别在这里喧哗,影响病人也影响我判断。”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直接把还在生闷气的老专家们归为了“无关喧哗”的人。
唐卫东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叶凡这么直接、强硬。
但他看了一眼里间病房,想到父亲这些日子承受的痛苦,眼神一凝,果断地对王秘书道:“王秘书,请几位专家先到隔壁休息室喝杯茶吧。这里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了。”
“唐将军,这……”
王秘书还想说什么。
唐卫东一个眼神过去,王秘书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脸色有些难看地转身,对那群老专家道:“各位老师,请随我来。”
老专家们虽然满心不服和愤懑,但唐卫东发话了,他们也不敢再闹,只能愤愤地瞪了叶凡几眼,跟着王秘书悻悻离开。
那位脾气最急的瘦高个专家临走前还低声嘟囔了一句:“哼,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别把唐老治出个好歹!”
外厅终于安静下来。
唐卫东对叶凡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先生,请。家父就在里面。”
叶凡点点头,迈步走进里间病房。
顾宁也赶紧跟了进去。
病房里光线柔和,仪器发出规律的低鸣。
病床上,一位瘦得几乎脱形的老人静静地躺着,脸上扣着氧气面罩,露出的皮肤布满老年斑,透着灰败的颜色。他腹部微微隆起,小腿也有明显浮肿。
各种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曲线起伏微弱。
这就是曾经在电视上精神矍铄、声若洪钟的唐老。
如今却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
叶凡走到床边,轻轻拿起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腕。
指尖搭上脉搏,同时内力周身走了一圈,他的眉头就皱紧了。
脉象虚浮无力,时有时无,如同风中残烛,这是元气将尽、生机枯竭的征兆,中医称之为“无根之脉”或“屋漏脉”,凶险无比。
似乎是感受到外界的触碰,老人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茫然地看了叶凡一眼,很快又无力地合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叶凡又开启透视眼,将唐老全身都透视了一遍。
结合顾宁之前透露的“结肠癌术后复发,肝转移”,情况确实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
长期的癌痛和无法正常排便,已经严重消耗了老人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
他直起身,看向一脸期待的唐卫东及其他几位家属,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唐将军,各位,恕我直言,唐老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拖得太久了。如果早半年,哪怕早三个月,希望都会大很多。”
几位家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位中年妇女忍不住眼圈泛红。
唐卫东脸色不变,但眼神也黯了一下,他沉声问:“叶先生,那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们只求能减轻老人的痛苦,让他……走得安详一些也好。”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喉咙发堵。
作为儿子,眼睁睁看着父亲被病痛折磨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这么长时间的治疗,请遍了世界名医,他们这些家属也知道自己父亲的情况,对治疗效果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叶凡沉吟片刻,说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我不敢打包票。只能尽力一试,先解决最紧迫的问题,缓解老人的痛苦,看能不能为他争取一点时间和生机。”
“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唐卫东闻言,眼神一亮,立刻道,“我们全力配合。”
“好。”
叶凡也不客气,“第一步,必须先解决肠梗阻和腹水带来的胀痛。准备毛巾、消毒银针。”
“好,我马上去准备!”
顾宁闻言,连忙应声。
王秘书不在,他暂时充当了跑腿的角色。
唐卫东则对病房里两名训练有素的女护工吩咐:“按叶先生说的准备。其他人都退到外间,别在这里碍事。”
家属和工作人员迅速退了出去,只留下两名护工和顾宁。
叶凡让护工用温热的毛巾避开氧气罩,轻轻覆盖在唐老的口鼻上方,形成一个简单的遮蔽。
然后,他接过消过毒的银针,屏息凝神。
他之所以要使用银针,而不是直接注入内力,一是为了保险,再一个就是为了确保有更好的效果。
他开启透视眼,直接穿透了老人的体表,清晰地“看”到了那病变的肠道和淤塞之处。
一股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暖流,随着他意念的引导,透过银针,缓缓渗入老人体内,精准地作用在乙状结肠那段最为严重的溃烂狭窄区域。
“唔……”
昏睡中的唐老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
持续的吗啡镇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内部修复刺激所干扰。
“叶先生?”
顾宁紧张地低呼。
“正常反应。”
叶凡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精细的操控远比暴力破坏消耗心神。
他没有停止,继续引导那股力量,温和地修复着溃烂的黏膜,同时轻轻地、持续地冲击着肠道内淤积的硬结和宿便。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对叶凡而言,却像过了很久。
终于,他感觉差不多了,迅速起针。
几乎就在他拔出最后一根针的同时,病床上的唐老猛地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含糊却急切的声音:“……厕……所……快……”
两名护工训练有素,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移动坐便器推到床边,配合默契地扶起唐老,帮他去掉氧气面罩,小心翼翼地挪到坐便器上,并拉上了周围的隔帘。
叶凡退开几步,对顾宁和刚进来的唐卫东低声道:“最好先出去一下,味道可能会很重。”
话音刚落,隔帘后就传来一连串急促而有力的排泄声,空气中迅速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
唐卫东和顾宁非但没有嫌弃,脸上反而露出了惊喜之色!
唐老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自主地、畅快地排便了?
这至少说明,肠道的梗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几人退出里间,来到外厅。
顾宁扶着叶凡坐下,看到他脸色发白、额头全是冷汗的样子,心中更是佩服。
其实这些都是叶凡故意装出来的,否则以他现在修为断不至于,只是他知道只有当病人家属觉得你为治病付出足够多时,他们的感激才能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