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叶凡去冲了个澡，换了身简单的深色休闲装。
下楼时，六名保镖已经开车等在门口。
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色西装，神色肃穆，见到叶凡，恭敬地拉开车门。
“去西山疗养院。”
叶凡坐进后排。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
叶凡闭目养神，心里却在盘算。
给这种级别的人物治病，治好了自然是天大的情分，但风险也极高。
这些建国时遗留下来的元老，深得国家大佬的看重，而且根基极深，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而且，那些围绕在老人身边的医疗专家、秘书、亲属……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唐老的病显然已到晚期，顾宁电话里那句“不太乐观”恐怕还是往轻了说。
能不能救回来，他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西山脚下那片静谧的园林式建筑群。
绿树掩映中，几栋外观朴素但透着庄重气息的小楼若隐若现。
这里是国家专门为这些老干部准备的疗养院，一般身份的人可进不来。
门口直接是军人站岗，核查异常严格，即便顾宁提前打过招呼，叶凡的车还是被仔细检查，连保镖们携带的通讯设备都暂时上交保管。
在内院一栋独立小楼前，顾宁已经带着几个人等在门口。
他旁边站着一位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面容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色夹克，站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从车上下来的叶凡。
“叶先生，您可算来了！”
顾宁迎上两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但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侧身介绍旁边那位，“这位是王秘书，唐老身边的工作人员。”
王秘书向前半步，伸出手，动作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叶先生，久仰。我是王建业。”
他的手干燥有力，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但眼神里的审视和怀疑几乎不加掩饰。他的目光在叶凡年轻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叶凡身后两名气质精悍、明显不同于普通保镖的随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叶凡淡淡地和他握了手：“王秘书。”
随即转向顾宁，“别耽误时间，带路吧。”
王秘书被叶凡这近乎命令的语气弄得一怔，脸色微微一沉。
以他的身份，已经很久没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了。
但他很快控制住表情，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先生，这边请。”
顾宁凑近叶凡半步，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叶先生，有些情况……唐老身边的医疗专家组，对请您来……有点不同意见。您多担待。”
他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苦涩。
叶凡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不同意见？
恐怕不只是不同意见那么简单吧？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跟着王秘书走进小楼。
楼内装修简洁庄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昂贵药材混合的气味。
在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站着两名目不斜视的警卫。
王秘书推开房门。
里面是个宽敞的套间外厅，光线明亮。
五六个穿着白大褂、年纪都在六十岁以上的老医生正围在一张桌子前，对着一堆影像胶片和化验单争论不休，声音不大，但气氛激烈。
听到开门声，他们同时转过头。
当看到王秘书和顾宁身后跟着的、没有丝毫医生气质的叶凡时，几位老专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者率先开口，语气很不客气：“小钱，这位就是你千请万请来的‘神医’？”
他把“神医”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充满了讽刺。
旁边一位面色红润、保养得宜的老太太也皱起眉，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叶凡身上扫过：“中医讲究的是经验和火候。这么年轻的医生，在我院里连独立门诊的资格都没有。老钱，你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
她说着，还故意地瞥了一眼顾宁。
顾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还只能赔着笑想解释：“刘老，赵主任，叶先生他确实有过人的本事，之前詹老……”
“詹老是詹老，唐老是唐老！”
另一位瘦高个、脾气似乎很急的老专家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唐老现在是什么情况？经得起胡乱折腾吗？我们专家组反复会诊确定的治疗方案，才是目前最稳妥的！”
矛头直指叶凡，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一个毛头小子，别来添乱。
叶凡原本平静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他一大早被请过来，还没见到病人，先被这群自视甚高的“权威”劈头盖脸一顿质疑和指责。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医生。
他虽然能理解对方这些专家有各种各样的心思，但是他却受不了目中无人，当面打脸。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义愤填膺的老专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各位老先生，年纪大，资历老，我尊重。但尊重是相互的。你们口口声声说稳妥，那唐老现在的痛苦减轻了吗？病情好转了吗？如果你们的‘稳妥’就是让病人继续痛苦煎熬，那这资历，除了倚老卖老，还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如同冷水滴进热油锅。
“狂妄！”
“岂有此理！你怎么说话的？”
“我们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轮得到你来教训？”
“王秘书，你看看，这就是请来的‘高人’？什么素质！”
老专家们气得胡子发抖，脸红脖子粗，纷纷指着叶凡斥责起来。
他们平时在保健系统里备受尊崇，何曾受过一个外人的当面顶撞？
尤其还是在他们自认最权威的专业领域。
王秘书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地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出面调解的意思，反而像是要看看叶凡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
顾宁急得额头冒汗，想打圆场又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争吵声越来越大的时候，里间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位穿着熨帖军装、肩章上有一颗金色将星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
身后还跟着几位神情忧虑的家属。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中年军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外厅的嘈杂。
王秘书立刻上前一步，平静地汇报：“唐将军，没什么大事，就是专家组的几位老先生，和叶先生在治疗理念上有些不同看法，交流得稍微激烈了一点。”
唐将军——唐卫东，唐老的长子，目光如电，先扫过那群面红耳赤的老专家，最后落在神色平静甚至略带一丝不耐的叶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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