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斜照，给古老的钟楼披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沈炼提着那一大袋从凯撒那里“化缘”来的好酒，准时出现在钟楼脚下。昂热校长已经等在那里，嘴里叼着未点燃的雪茄，看着那袋酒，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昂热调侃道，“希望那老家伙还没醉得不省人事。”
两人沿着盘旋而上的狭窄石阶，走向钟楼顶层。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灰尘、机油以及……浓郁酒精混合的复杂气味。越往上，酒味越重，还夹杂着某些化学试剂和金属熔炼后的特殊气息。
顶层是一间宽敞而杂乱的工作室，或者说，是仓库、实验室、卧室和酒吧的混合体。巨大的齿轮和钟表机芯裸露在外，缓缓转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炼金器械和泛黄的图纸；工作台上堆着烧杯、坩埚、矿石以及吃剩的披萨盒；角落里的床铺乱成一团，酒瓶东倒西歪。
一个穿着皱巴巴衬衫和工装裤、头发花白凌乱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弯腰在一个冒着古怪气泡的坩埚前忙碌，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他脚边还放着一个半空的威士忌酒瓶。
这就是副校长，守夜人，弗拉梅尔导师。
“老伙计，有客人。”昂热敲了敲敞开的铁门。
副校长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见客！没看见我正忙着吗？我的实验就快有突破了！别打扰我！”
昂热显然习惯了这态度，直接走了进去，踢开挡路的几个空酒瓶：“少来这套。给你带了好东西。”
“好东西？”副校长的耳朵动了动，但还是没转身，“你能有什么好东西？又是你那些珍藏的、喝起来像漱口水的所谓‘名酒’？我才不稀罕！”
沈炼没说话，只是走上前，将手里沉甸甸的酒袋放在旁边一张相对干净的桌子上，然后解开袋口。
各种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浓郁的酒香混合着橡木、果香和烈性的气息，瞬间飘散开来，甚至压过了房间里原本的怪味。
副校长的鼻子猛地抽动了两下，哼着的小曲戛然而止。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先是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桌子，然后整个脑袋都转了过来，那双因为常年酗酒而有些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桌上那琳琅满目、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各色酒瓶时，瞬间迸发出了惊人的光芒！
“这……这是……”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整天醉醺醺的老人，拿起那瓶凯撒珍藏的麦卡伦，凑到鼻子前深深一嗅，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好东西啊！真正的好东西！”
他又抓起那瓶“俄罗斯燃料”，晃了晃，眼睛更亮了：“够劲！我喜欢！”
他终于把目光从酒瓶上移开，第一次正眼看向沈炼，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估量。
“小子，这些是你带来的？”副校长问，顺手已经把一瓶酒塞进了自己怀里，仿佛怕人抢走。
“是。”沈炼点头，“一点心意。”
“哈哈哈！懂事！比昂热这老混蛋懂事多了！”副校长开心地拍了拍沈炼的肩膀，力气不小，“说吧，带这么多好酒来，想求我老头子什么事？先说好，违反校规、打架斗殴、偷看女澡堂这些小事别找我，找昂热！”
昂热在一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沈炼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我想跟您学习龙族炼金术。高深的，触及血统和生命本质的那种。”
这话一出，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副校长脸上的醉意和嬉笑瞬间收敛了不少。他放下酒瓶，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光芒，仔细地、仿佛要穿透人心般地盯着沈炼。
“学习炼金术？”副校长摸着乱糟糟的胡子，“为什么？你看起来……嗯，不太像是对这种枯燥古老手艺感兴趣的人。你的力量体系，很特别，跟言灵，跟龙文，甚至跟常规混血种的路子都不一样。炼金术对你来说，锦上添花都未必算得上。”
他的洞察力惊人，一眼就看出了沈炼力量的“异常”。
沈炼面不改色，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回答：“只是想多学一点，开阔眼界。技多不压身。”
“技多不压身？”副校长重复了一遍，忽然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小子，你在撒谎。”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的眼神，你的气息，还有你特意挑了这种时候，带着昂热和这么多‘敲门砖’来找我……”副校长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个沾满污渍的杯子，也不管干不干净，倒了点那瓶“燃料”进去，抿了一口，咂咂嘴，“你不是为了‘开阔眼界’，你有非常明确、非常紧迫的目的。而且这个目的，让你觉得常规途径行不通，或者风险太大，所以才找到我这个‘不常规’的老酒鬼这里来。”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沈炼，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说吧，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不说真话，酒留下，人滚蛋。”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滞。
昂热站在一旁，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副校长的脾气，也相信沈炼能应付。
沈炼沉默了几秒钟。
他知道，面对副校长这种人，一般的借口和隐瞒很难奏效。对方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识过太多人和事，直觉敏锐得可怕。
但绘梨衣的事情，牵涉太多，直接说出来风险依旧存在。
他抬起眼，直视着副校长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她的血统……很特殊，也很危险。她的血液本身就在伤害她。我想找到办法救她。常规的医疗，甚至我的一些能力，都只能治标。我听说，最高深的炼金术，或许能触及血统的本质，找到根本的解决之道。”
他没有提绘梨衣的名字，没有提“人造皇”，也没有提尼伯龙根计划，但说出了核心的问题——需要解决一种危险的血统侵蚀。
副校长听着，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学者般的专注和沉思。他晃着杯子里的烈酒，手指无意识地在沾满污渍的桌面上画着复杂的符号。
“自身血液的侵蚀……危险的血统……”他喃喃自语，“有点意思。像是某种……不稳定的杰作，或者失败品。”
他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所以，你想学炼金术，是为了救这个朋友？”副校长问。
“是。”沈炼点头。
“这个理由，比‘技多不压身’可信多了。”副校长撇了撇嘴，又喝了一口酒，“为了救人而求学，不算丢人。尤其是救一个漂亮姑娘的话……”他促狭地眨眨眼，似乎意有所指。
沈炼没接这个话茬。
副校长放下杯子，背着手在杂乱的工作室里踱了几步，酒瓶和零件被踢得叮当作响。
忽然，他停下脚步，看向沈炼，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混合着狡黠和深意的笑容。
“好吧，看在这些好酒的份上，也看在你至少说了部分实话的份上……”他慢悠悠地说，“我可以教你。”
沈炼心中微微一松。
但副校长紧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炼问。
副校长走回沈炼面前，凑近了一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不再是醉鬼的浑浊，而是炼金术大师的深邃。
“我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和好奇，“不是你的命，也不是你的那些神奇能力。我要的……是你血液里蕴含的、那种我从未感受过的、奇特的‘能量本源’的……一点点样本。”
他舔了舔嘴唇，像是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又像是一个看到了绝世珍宝的收藏家。
“我对你的力量来源，非常、非常感兴趣。给我一点点，让我研究研究。作为交换，我会倾囊相授，教你如何用炼金术，去平衡、转化甚至重塑……危险的龙血。”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因为这句话而凝固了。
昂热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副校长。
沈炼的眼神，则微微沉了下去。
血液样本？研究他的力量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