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呢?没了她,我贾琏照样过!说不定还过得更好!她那些嫁妆,不也都是我的了?到时候,爷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再也不用看她那张死人脸了!”
两人在祠堂里,一个得意忘形,一个柔情蜜意,完全没注意到,窗外,一个瘦弱的身影,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清清楚楚地听了进去。
王熙凤这几天,虽然还病着,但精神却好了不少。
那股复仇的火焰,支撑着她。
她每天强撑着喝药,吃饭,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
今天下午,她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屋里闷得慌,便让平儿扶着,想在院子里走走。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祠堂附近。
她本不想靠近这个晦气的地方,却鬼使神差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是贾琏和秋桐。
她示意平儿不要出声,自己强撑着病体,一步步挪到窗下,侧耳倾听。
然后,她就听到了那番让她如遭雷击、肝胆俱裂的对话。
“最好就这么病死了才好!”
“她要是死了,我明天就把你扶正!”
“等那个妒妇一死,这府里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她那些嫁妆,不也都是我的了?”
……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原来,他不仅盼着她死,还惦记着她的嫁妆,盘算着扶正小妾!
这就是她爱了一辈子,为他操劳了一辈子的丈夫!
这就是她豁出性命也要维护的夫妻情分!
哈哈……哈哈哈……
王熙凤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猛地从胸口涌了上来。
她眼前一黑,再也控制不住。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洒在窗纸上,像一朵朵瞬间绽放又凋零的血色梅花。
“奶奶!”
平儿的惊叫声,凄厉而绝望。
王熙凤的身子,像一片被狂风吹落的枯叶,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祠堂里的贾琏和秋桐听到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贾琏警惕地问。
秋桐走到窗边,捅破窗纸往外一看,只见平儿正抱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大哭,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她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二……二爷,好像……好像是二奶奶……她……她吐血晕倒了!”
贾琏一听,也是大惊失色。
他虽然嘴上咒着王熙-凤死,但真听到她吐血晕倒,心里还是慌了。
要是王熙凤真死在了祠堂外面,那他谋害嫡妻的罪名,可就真的坐实了!
“快!快把她弄走!别让人看见!”贾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秋桐也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去,和平儿一起,连拖带拽地将昏迷不醒的王熙凤弄回了她的院子。
整个过程,她们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
王熙凤再次被抬回了床上。
这一次,她比上次病得更重。
请来的太医换了好几个,都是束手无策,只说她心脉已断,气血两亏,已是油尽灯枯之相,让他们准备后事。
贾府上下,对此反应依旧冷淡。
贾母听了回报,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念了句“作孽啊”,便没再多说什么。
她似乎也认命了,开始暗中考虑,王熙凤死后,这管家的摊子到底该交给谁。
王夫人更是连面都懒得露,只派人送了些不值钱的补品过来,算是尽了“情分”。
整个荣国府,仿佛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这位曾经权倾一时的管家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
偌大的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平儿一个人,守在床边,日夜不休地哭泣,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奶奶。
夜,深了。
万籁俱寂。
昏迷了两天的王熙凤,在一片死寂中,悠悠转醒。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绣着繁复花纹的床顶,一动不动。
她没死。
可是,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身体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她彻底看清了。
看清了贾琏的无情,看清了贾府的凉薄。
这个她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值得她留恋。
心,疼得像是被撕裂了。
但更多的,是不甘。
她不甘心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她不甘心让贾琏和秋桐那对奸夫淫妇得逞!
她要报仇!
哪怕是化作厉鬼,她也要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强烈的恨意,支撑着她最后一口气。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极轻微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窗户,潜入了她的卧房。
......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窗棂的缝隙里,洒下几道惨白的光。
那道黑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守在床边的平儿已经哭得累了,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王熙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谁?
是贾琏派来灭口的?还是哪个仇家,趁她病要她命?
她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动,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影,一步步,悄无声息地向她的床边走来。
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她。
黑影走到床边,停了下来。
他似乎在打量她,没有立刻动手。
王熙凤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到对方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冷静得没有一丝情绪。
绝不是贾府的下人。
就在王熙凤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在刻意压着嗓子。
“琏二奶奶,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
不是来害我的?
王熙凤一愣,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深更半夜,蒙面闯入她的房内,不是来害她的,难道是来探病的?
“我们王爷说,只有他,能救你。”黑影又说了一句。
王爷?
哪个王爷?
王熙凤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京城里王爷不少,但和她,和贾府有牵扯的,又能有几个?
突然,一个名字,像闪电一样划过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