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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的声音变得有些生硬,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把她接进府里来,放在你房里,给你做个丫头。这样一来,外人问起,只说是琏儿收了个通房,也算是堵住了那些悠悠之口。至于名分……就先不提了,先这么着吧。”

王熙凤听到这话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让她把丈夫花钱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外室,接到自己家里,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着她和自己的丈夫眉来眼去?

这比拿刀子一刀一刀割她的肉,还要让她难受!

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荒唐!

可是,她抬起头,迎上贾母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那双决定了贾府所有人命运的眼睛,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是老太太为了贾家的脸面,做出的决定。

在贾家的脸面面前,她王熙凤的委屈,她王熙凤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她只能,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下。

王熙凤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几个字。

“……全凭老祖宗做主。”

声音干涩,嘶哑,像是从生了锈的铁器里发出来的。

贾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凤丫头是个顾全大局的,是个聪明人。

她又把冰冷的目光投向贾琏,冷冷地说道:

“至于你!从今天起,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大门一步!给我好好地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是!孙儿遵命!孙儿一定好好反省!”贾琏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应道。

一场足以让任何一个世家大族颜面扫地的惊天丑闻,就在贾母的强力弹压下,以这样一种极其憋屈和荒唐的方式,强行落下了帷幕。

贾琏虽然被禁足,但那个叫杏儿的,却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屋里人。

消息传出,整个荣国府的下人们,都炸开了锅。

荣国府的下人房里,一到了晚上,就没人干活了,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议论着白日里荣庆堂发生的事。

“听说了吗?琏二爷养在外面的那个,要被抬进府里来了!”一个负责洒扫的婆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早就听说了!老祖宗亲口发的话,还能有假?说是给二奶奶做丫头,可谁不知道,这不就是个姨奶奶了?”另一个烧火的媳妇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啧啧,这叫什么事儿啊!咱们二奶奶是何等样人?那可是金陵王家的嫡小姐,管着咱们这么大一个家,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如今倒好,要跟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姐儿共侍一夫,这脸往哪儿搁?”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琏二爷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在外面玩玩也就罢了,怎么还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还要弄进府里来?这不是往二奶奶心窝子上捅刀子吗?”

“可不是嘛,以后这府里,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一个厉害的二奶奶,再来一个会吹枕边风的,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这些议论,像是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荣国府的每一个角落。

下人们看贾琏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鄙夷和疏远。

以往那个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琏二爷,如今在府里,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就连给他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动作都慢了半拍,脸上那点恭敬,也是装出来的。

贾琏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他不敢去惹老太太,也不敢去顶撞父亲贾政,就把所有的怨气和不满,全都撒在了王熙凤身上。

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会在外面丢这么大的人,全都是王熙凤逼的!

要不是她管得太严,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自己至于憋屈到去外面找乐子吗?

要不是她平日里太刻薄,连多支点月钱都扣扣搜搜,自己至于连一个妓女的钱都付不起,被人堵上门来吗?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王熙凤面目可憎。

这天晚上,他喝了几杯闷酒,壮着胆子去了王熙凤的院子。

王熙凤正坐在灯下,看着账本,听到他进来的动静,连头都没抬。

“你还有脸来?”王熙凤的声音冷得像冰。

贾琏借着酒劲,一脚踢翻了门边的凳子,指着王熙凤的鼻子骂道:

“我怎么没脸来?这是我的屋子!王熙凤,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在外面丢人,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妒妇!泼妇!”

王熙凤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因酒精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滚出去。”她淡淡地说道。

“你让我滚?你算个什么东西!”贾琏冲上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账本,狠狠地撕成了碎片,扔了她一脸。

“我告诉你,杏儿进府是老祖宗的意思!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要是敢给她使绊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竟然伸手,狠狠地推了王熙凤一把。

王熙凤没防备,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后腰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扶着桌子,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男人,这个她曾经爱过、指望过的丈夫,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最后,彻底变成了灰烬。

那一夜,王熙凤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夜没睡。

她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从漆黑一片到泛起鱼肚白,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

她想起了自己刚嫁入贾府时的风光无限,想起了自己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八面玲珑地周旋,又是如何殚精竭虑地管家。

她图什么呢?

图一个丈夫的疼爱?可贾琏的心,早就飞到了外面那些狐狸精身上。

图一个家族的依靠?可如今,这个家为了所谓的脸面,就能毫不犹豫地牺牲她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