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晨光启程
清晨五点，天还没完全亮，胡同里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
扎纸店后院，胖子已经起来了。他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行李，把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装进背包，又特意用油纸包了几块昨天晚上做的葱油饼——路上万一饿了可以垫垫。
厨房里飘出小米粥的香味，胖子熬了一锅稠稠的粥，还煮了十来个鸡蛋，都剥好壳放在碗里。做完这些，他走到前厅，看见张清玄已经坐在柜台后，正在整理一个小布包。
布包不大，但装得鼓鼓囊囊的。张清玄从里面一件件往外拿:几沓黄符纸、一小盒朱砂、几枚五帝钱、一卷红线，还有几个巴掌大的桃木钉。他检查了一遍，又重新装回去。
“老板，都准备好了。”胖子小声说，“咱们这次……去哪儿啊？”
“邻市。”张清玄把布包扎好，“有个朋友遇到点麻烦，请我去看看。”
“朋友？”胖子挠挠头，老板还有朋友？他以为老板除了他们几个，就没别的熟人了。
张清玄没解释，站起身:“叫子轩起床，吃完早饭就走。”
陈子轩昨晚睡得晚，被胖子叫醒时还迷迷糊糊的。但一听要出门，立刻精神了，三分钟就洗漱完毕，收拾了个简单的背包出来。
三人围在后院的小石桌旁吃早饭。小米粥温热，葱油饼酥脆，鸡蛋入味。陈子轩一口气吃了三个鸡蛋，又喝了两碗粥，这才满足地放下碗。
“玄哥，咱们这次去的邻市……是哪儿啊？”他问。
“林城。”张清玄说，“在西南方向，两百多公里。坐高铁一个半小时。”
胖子算了一下:“那咱们今天就能到。不过……老板，您那个朋友遇到的麻烦，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张清玄顿了顿，“但可能跟玄冥有关。”
这话一出，胖子和陈子轩都沉默了。
自从知道玄冥是张清玄的大师兄，而且一直在暗中搞事情，两人对这个名字就有种本能的警惕。尤其是胖子，黑风岭那次差点没命，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老板，”胖子小声问，“咱们这次……不会又碰上那种……”
“不一定。”张清玄喝完最后一口粥，“但做好准备总没错。”
他站起身:“收拾一下，七点出发。”
七点整，三人锁好扎纸店的门。胖子在门上贴了张“外出办事，三日后回”的纸条，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意思清楚。
胡同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卖早点的赵老三正在支摊子，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张老板，出门啊？”
“嗯，几天就回。”张清玄点头。
“那路上小心。”赵老三说着，塞过来几个刚炸好的油饼，“带着路上吃，热乎着呢。”
胖子接过油饼，连声道谢。赵老三摆摆手，继续忙活去了。
路过李奶奶家门口时，老人家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他们，也问了几句。听说要出门办事，李奶奶从屋里拿出几个煮好的玉米，硬塞给他们。
“年轻人出门在外，得吃饱。”李奶奶絮叨着，“早点回来啊，胡同里少了你们，都不热闹了。”
陈子轩看着手里热乎乎的玉米，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在自己家时，从来没人这样关心过他。家里那些亲戚，要么巴结他爸，要么惦记着家产，表面客气，背后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可在这条普通的胡同里，在这些街坊邻居眼里，他们就是扎纸店的张老板和伙计，是每天见面的熟人，是会互相送吃的、打招呼的邻居。
这种简单的关系，让他觉得真实，也踏实。
走到胡同口，林瑶的车已经等在那儿了。她今天穿了身便服，白色t恤配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很清爽。看见三人，她推开车门下来。
“都准备好了？”林瑶问。
“嗯。”张清玄把背包放进后备箱，“票买好了？”
“买好了，九点的高铁票。”林瑶从包里掏出三张票递过来，“到林城后，苏晚会去接你们。那边都安排好了。”
张清玄接过票，看了看时间:“谢了。”
“客气什么。”林瑶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张清玄，这次的事……可能真不简单。苏晚说，林城那边最近出了好几起怪事，都是跟‘镜子’有关的。”
张清玄眼神微动:“镜子？”
“嗯。”林瑶点头，“有人半夜在镜子里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有人家里的镜子无缘无故碎了，还有更邪门的——一个老太太说，她家的镜子能照出几天后的事，而且都应验了。”
胖子听得后背发凉:“镜子……这么邪乎？”
“镜属阴，本来就容易招东西。”张清玄说，“而且如果真是玄冥在背后搞鬼，他擅长利用镜子做文章。”
他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些镜中残念，还有那面从红旗厂带回来的铜镜。玄冥对镜子的运用，已经到了很深的程度。
“总之你们小心点。”林瑶说，“我这边还要忙红旗厂的案子收尾，就不跟你们去了。有事随时联系。”
“好。”
三人上了出租车，往高铁站去。林瑶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街角，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去高铁站的路上，胖子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想起什么:“老板，咱们这次出门，店里没人看着，不会出事吧？”
“我布了阵。”张清玄闭目养神，“一般的东西进不去。”
“那要是不一般的呢？”胖子小声嘀咕。
张清玄睁开眼，瞥了他一眼:“那就正好，看看是谁敢闯我的店。”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但胖子听出了一丝杀气。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陈子轩坐在副驾驶，看着手机。微信里有几条陈静薇发来的消息，问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他回了条“跟玄哥出门办事，几天就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姐，你自己小心点”。
很快，陈静薇回复:“知道了，你们也小心。有事打电话。”
放下手机，陈子轩看向窗外。城市的早晨，车水马龙，人们匆匆忙忙地赶着上班上学。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他知道，在这看似正常的表象下，有些东西正在暗处涌动。
就像他二叔，表面上是成功企业家、温和的长辈，背地里却可能害死了他父亲，现在还和玄冥那种人搅在一起。
还有玄冥，那个从未见过面，但听名字就让人不安的存在。
这次去林城，真的只是帮朋友处理麻烦吗？
还是说……这是玄哥设的局，等着某些人上钩？
陈子轩不敢往下想。他只知道，跟着玄哥，听着玄哥的安排，这就够了。
到了高铁站，三人取了票，过了安检，在候车室等车。胖子买了三瓶水，又买了包瓜子，三人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林城我还没去过呢。”胖子磕着瓜子，“听说那边风景不错，有山有水的。”
“嗯，林城在山区，空气比咱们这儿好。”陈子轩说，“以前我爸带我去过一次，是去谈一个地产项目。那边的山里有很多老村子，有些还是明清时候留下来的。”
张清玄没说话，只是看着候车室里来来往往的人。他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移开。
那几个人，看起来和普通旅客没什么两样，但张清玄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有淡淡的“气”——不是修行者的气，而是……被标记过的气。
像是被人下了某种印记，用来监视或追踪。
看来，从他们出门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张清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盯吧，盯得越紧越好。这样，才能把鱼钓上来。
广播里开始通知检票。三人起身，排队进站。
高铁上，胖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渐渐有些困了。他昨晚没睡好，一闭眼就梦见水鬼的脚印，现在放松下来，眼皮开始打架。
陈子轩坐在他旁边，拿出手机看资料——是陈氏地产在林城那个项目的资料，昨晚他特意找出来的。既然要去林城，说不定能顺便了解了解。
张清玄坐在过道另一侧，闭目养神。但他的感知一直散开着，笼罩着整个车厢。
车厢里有三十多个人，大部分是普通旅客，有两个学生，一个带孩子的母亲，几个出差的白领。但坐在车厢尾部的那三个人……
张清玄的感知在那三人身上停留了几秒。
两男一女，都穿着普通的休闲装，看起来像是一起出门旅游的朋友。但他们的呼吸节奏很特别，不是普通人那种无意识的呼吸，而是有规律的、带着某种韵律的呼吸。
这是修炼过的人才有的特征。
而且他们身上的“气”，和之前在候车室感觉到的那几个人很像——被标记过的气。
张清玄不动声色，继续闭目养神。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很快过去。九点四十分，高铁准时到达林城站。
三人下车，随着人流往外走。出站口，苏晚已经等在那儿了。
她今天穿了身简单的运动装，长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干净利落。看见张清玄，她招了招手。
“张先生，一路辛苦。”苏晚迎上来，“车在外面，咱们先去住处安顿一下。”
“麻烦你了。”张清玄点头。
苏晚开车，载着三人往市区去。林城确实如陈子轩所说，是个山城，街道起伏，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山。空气很清新，带着植物和泥土的味道。
“住的地方安排在我一个朋友开的民宿里。”苏晚一边开车一边说，“环境不错，也安静。最重要的是……安全。”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张清玄一眼:“我布了阵，一般的监控手段进不去。”
张清玄“嗯”了一声，目光看向窗外。
车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停在一个半山腰的民宿门口。民宿不大，三层小楼，白墙灰瓦，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个小小的鱼池。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周，看起来憨厚老实。苏晚介绍说是她以前的战友，退伍后开了这家民宿。
“房间都准备好了，在三楼，视野最好。”周老板领着三人上楼，“饭菜也准备好了，都是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周老板费心了。”张清玄说。
三楼有三个房间，张清玄住最里面那间，胖子和陈子轩住隔壁两间。房间很干净，窗户正对着山，能看到远处的山峦和树林。
放下行李，几人下楼吃饭。餐厅在一楼，周老板已经摆好了一桌菜——清炒山野菜、红烧土鸡、腊肉炒笋、西红柿鸡蛋汤，还有一锅米饭。
都是家常菜，但食材新鲜，味道朴实。胖子尝了一口土鸡，眼睛就亮了:“这鸡……是散养的吧？肉质紧实，有嚼劲。”
“对，后院养的。”周老板笑呵呵地说，“你们城里人可能吃不惯，但我们这儿就吃这个味。”
“好吃！”胖子竖起大拇指。
陈子轩也吃得很香。他在家时，吃的都是大厨做的精致菜肴，摆盘好看，味道也好，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吃着这些简单的家常菜，反而觉得更有滋味。
吃完饭，苏晚说起了正事。
“张先生，我请你来，是因为林城最近确实出了些怪事。”她拿出一叠资料，“最开始是一个月前，城南老街区有户人家，家里的镜子半夜自己碎了。当时以为是质量问题，没在意。”
“后来呢？”张清玄问。
“后来类似的事越来越多。”苏晚翻着资料，“有七户人家反映，家里的镜子会在半夜出现模糊的人影。有三个人说，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死去的亲人。最严重的一起……”
她顿了顿:“是一个老太太，她说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三天后的死状——躺在床上，脸色青白，眼睛睁着。三天后，她真的去世了，死状和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胖子听得头皮发麻:“这也太邪门了……”
“我们调查过，这些人家之间没有直接联系，住的也不近，唯一的共同点是……”苏晚看着张清玄，“他们都去过城南的一家古玩店。”
张清玄眼神一凝:“古玩店？”
“对，叫‘古今阁’。”苏晚说，“老板姓吴，七十多岁，据说在古玩圈很有名。”
吴。
张清玄想起了吴文渊。也是姓吴，也是七十多岁，也是做古董生意的。
“这个吴老板，右手虎口是不是有疤？”他问。
苏晚一愣:“您怎么知道？我们调查时确实注意到，吴老板右手虎口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
张清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果然。
吴文渊，或者说，和吴文渊有关的人，已经在林城布局了。而且看样子，布局时间不短。
“古今阁在哪？”他问。
“城南老街，离这儿不远。”苏晚说，“张先生想去看？”
“嗯。”张清玄站起身，“现在就去。”
“现在？”胖子看了看外面，“天都快黑了……”
“天黑了好。”张清玄说，“有些东西，天黑才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