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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河东与河西的故事 > 第251章 萱堂暖足添韧力.赤子登科赴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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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萱堂暖足添韧力.赤子登科赴新程

昊佳英放下手里的活计,循声走过去。

昏暗中,只见昊文兰正蹲在灶膛前,用火钳小心地拨弄着灶膛里的余烬。

几根干柴被重新点燃,跳跃起温暖的火苗,映红了昊佳兰的半边脸。

锅里坐着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白蒙蒙的水汽升腾起来,弥漫在狭小的灶房里。

“娘?”昊佳英轻声唤道,“这么晚了,还烧水做啥?”

昊文兰闻声转过头,火光映照下,她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格外刺眼,像落了一层薄薄的秋霜。

“给你烫烫脚,”她声音温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明儿要赶二十多里路呢。

泡泡脚,解乏,走起路来脚底板也舒坦些。”

她说着,又往灶膛里添了一小把麦秸,火苗“呼”地蹿高了些,舔舐着漆黑的锅底。

昊佳英顺从地脱了鞋袜。

昊文兰试了试水温,才让她把脚放进木盆里。

滚热的水包裹住她冰凉的脚趾,那股暖流顺着脚底的经络,飞快地向上蔓延,一直熨帖到心坎里,暖得她心口微微发慌,鼻尖发酸。

她想起刚嫁过来的那个冬天,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昊文兰也是这样蹲在灶前给她烧水烫脚。

那时婆婆的话还响在耳边:“咱女人家,脚暖了,心就暖了。

心暖了,日子再苦再难,也就熬得动了。”

那时她懵懵懂懂,只觉得一盆热水暖了手脚。

如今看着锅里翻滚不息的热浪,看着婆婆被火光映亮的、布满操劳痕迹的侧脸,她忽然就彻彻底底地懂了——这日子,可不就像眼前这盆洗脚水么?

看着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底下却藏着一股子烧不干、熬不尽的韧劲儿。

它能把深秋夜里的寒气驱散,能把走路磨出的血泡焐软,能把最冷的脚焐热,自然也能把人生路上最难熬的坎,一寸寸地焐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层薄纱似的青灰色晨雾还缠绕在村头的树梢和低矮的屋顶上。

昊佳英挎着沉甸甸的篮子出了村。

露水很重,打湿了她的裤脚,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

路边的野草叶尖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被初升的太阳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撒了满地的碎琉璃。

她脚步轻快,心里揣着一团火,只盼着早点见到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

脚下这条蜿蜒曲折、坑洼不平的土路,仿佛也在这份急切的心情里缩短了距离。

路过福缘公社与临湖公社接壤的那个三岔路口时,远远就看见一面斑驳的土墙前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昊佳英心中一动,挤进人群。

目光刚落到墙上那张崭新的红纸上,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红纸上,一行行浓黑的毛笔字龙飞凤舞,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个刻进骨子里的字——“姬永海”!

名字前面,赫然是“副乡长”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26岁,滨湖县最年轻副乡长”。

“这姬永海是哪家的后生?年纪轻轻就当上副乡长了?不得了啊!”

一个戴着破草帽、叼着旱烟袋的老汉,眯着眼费力地辨认着告示,啧啧称奇。

“福缘公社姬家的呗!”旁边卖油条的大嫂一边麻利地给顾客夹油条,一边搭腔,语气里带着熟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就前两天,还在这儿买过我家的油条呢!说是给他媳妇带的,小两口感情好着呢!”

昊佳英的脸颊“腾”地一下烧得滚烫,像被那大嫂的话和周围投来的目光烫着了。

她赶紧低下头,挤出人群,心口那只兔子又活了过来,蹦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站在几步开外,再次望向红纸上那个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名字,一股又酸又甜的热流猛地冲上鼻尖,直冲眼眶——这就是她的男人!

那个在家算盘珠子拨错一颗都会脸红到脖子根的愣小子;

那个被河西的黄土滋养长大的庄稼汉。

如今,他的名字被浓墨重彩地写在这象征权力和身份的红纸上,成了“姬副乡长”!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那上扬的弧度。

走到临湖公社大院门口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明晃晃地照着门楣上那块新漆过的、红得耀眼的木牌——“临湖人民公社”。

昊佳英正踮着脚尖朝院里张望,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就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熨烫得异常平整的蓝布中山装的身影,手里拿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夹,步履匆匆地从青砖瓦房里走出来。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额头上却沁着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永海!”她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姬永海猛地顿住脚步,循声回头。

看见是她,那双总是带着点沉静和思虑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像两颗被擦亮的黑曜石,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他快步跑过来,带着一阵风,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篮子:

“你咋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儿?我好去路口迎你。”

声音里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掩不住的欢喜。

“给你……送点东西。”

昊佳英仰头看着他,日光有些刺眼。

眼前的男人,腰杆挺得笔直,穿着公家人笔挺的中山装,说话间带着一种她陌生的、公事公办的沉稳和严肃。

可当他低头看向她,那眼底深处流淌出来的笑意,却又和在家时一模一样,带着点傻愣愣的、让她心头发软的憨直。

“走,进屋说。”姬永海一手拎着篮子,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滚烫,带着薄薄的茧子,透过皮肤传来,烫得昊佳英心尖一颤,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涌了上来。

她微微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他牵着,跟着他走进那扇对她而言无比神秘又威严的大门。

公社大院里铺着青砖,干净整洁。

几棵高大的梧桐树矗立着,宽大的叶子像一只只绿色的巨掌,遮蔽出一片片浓荫。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缝洒落下来,在地上、在他们身上投下无数明明灭灭、跳跃闪烁的光斑,如同碎金流淌。

昊佳英踩在平整的青砖地上,听着自己布鞋底发出的轻微声响,感觉像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姬永海的办公室不大,摆着三张油漆斑驳的木桌,靠墙立着几个文件柜。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临湖公社各大队农业生产进度表》,上面画着红红绿绿的线条和数字。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墨水和旧木头的混合气味。

姬永海把她让到一张空着的木椅上坐下,拿起桌上一个印着红字“劳动最光荣”的粗瓷杯,走到墙角的热水瓶旁给她倒了杯热水。

“刚开完会,”他把水杯放到昊佳英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让昊佳英心头一松,那个熟悉的永海似乎又回来了。

“研究秋种的事,几个大队的播种面积、种子调配、肥料供应,都得盘算清楚,一点马虎不得。”

他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隔着一张堆满文件的桌子看着她。

“本来想这两天抽空给你写信的,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我知道你忙。”

昊佳英理解地点点头,把篮子拉到自己脚边,解开包袱皮,拿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布新褂子。

“娘给你做的新褂子,用的是好料子,挺括。

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姬永海眼睛一亮,站起身,脱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小心地搭在椅背上。

昊佳英抖开新褂子,帮他穿上。

深蓝的布料衬得他肤色更显健康,肩膀也显得宽阔了些。

她绕到他身前,低着头,一颗一颗地给他系上那排圆溜溜的有机玻璃纽扣。

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胸前坚实的肌肉和温热的皮肤,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耳根发热。

这情景,让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定亲那天,他也是这样穿着崭新的褂子,在众人的目光下,红着脸,手足无措,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正好!”姬永海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挺了挺腰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墙上那块模糊的、充当镜子的玻璃照了照。

“下午要去下面几个大队检查秋种准备情况,穿这个,精神!” 话音未落,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