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看热闹的都不敢出声。
等贺家走远了，
宋之叙咬牙：“妈，他们这是盼我倒霉！”
沈若棠：“不是盼，是怕你不倒霉。”
宋之叙：“他们怕啥？”
沈若棠看他一眼：“怕你真有出息。
怕秀妍站你身边站稳了。
怕孩子一落地就是沈家的人，不是他们的筹码。”
宋之叙胸口堵得发痛：“妈，这家人也太……”
沈若棠拍他肩：“记着。
有些人不是讨厌你，
是怕你以后能把他们踩回来。”
宋之叙深吸一口气：“妈……我以后出息了，真不想给他们留口子。”
沈若棠：“那就更不能让他们看到你慌。”
宋之叙抬头：“我不慌。”
沈若棠冷淡一句：
“名单被压不是坏事。
有些人喜得太早。”
宋之叙挑眉：“妈，您是说……”
沈若棠看向远处的厂房方向，
眼神冷得像石头压住水面：
“等终审出来，他们哭不哭，看造化。”
第三次被怼走后，他们终于憋出一个更下三滥的路子——
从沈若棠这里啃不动，就从秀妍那里“掏个缝”。
这一天下午，秀妍正靠着炕边绣小肚兜，肚子微微鼓着，脸色算不上好但也算平静。
沈若棠正拿簸箕打扫院子，忽然听见门外有轻轻的叫声：“秀妍——秀妍——出来一下。”
不是敲门，是那种“怕被正主听见，却想勾人出去”的声量。
沈若棠皱眉，眼尾往那方向一扫，正看到李明佳站在巷口，脸憋得乌青，却又强装温柔：“秀妍，娘给你带了点东西，出来拿一下。”
沈若棠心里冷笑：
又开始了。
这回不吵不闹，不抬价不施压，换成温柔攻势？呵。
秀妍站起来，小声：“沈婶，我……我出去一下。”
沈若棠淡淡：“出去可以，你把门带上。”
秀妍点头，走过去，刚推开一道门缝，李明佳立刻一把拽过去：“你咋出来这么慢？娘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别让婆家看见，不然她又该说你娘家穷得拿不出手。”
秀妍愣住：“婶……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李明佳立刻装出一副受气样：“哎哟，你是不知道，她那天骂得我都没脸见人了。她那话——‘你们娘家穷到一粒米都舍不得掏’，你听听，这是人说的？”
秀妍摇头：“沈婶没这么说……”
“你怎么还替她说话？”李明佳的声音立刻拔高，但又很快收回，怕沈若棠听见似的，把秀妍往旁边巷口拉，“娘知道你嘴软，胳膊肘朝外拐，你能不能想想娘家？你是我们贺家的闺女，不是他们沈家的土豆。”
秀妍受了惊一样：“我……没有胳膊肘朝外拐。”
“你没有？那你怎么三次都不肯跟我们回家住？”李明佳迅速补一句，“是不是沈家不让你回？还是沈若棠说了什么？你跟娘说，别怕。”
秀妍急：“没有，她从没说不让我回家，她……”
话还没说完，李明佳又给打断：“肯定说了！你现在怀着孩子她巴不得你在他们家生，他们好独占孩子！你这点也看不明白？”
秀妍眼皮一抖。
李明佳看到这一抖，立刻加码：“你知道不知道，她昨天跟外面说——‘秀妍生的孩子是我们沈家的，不是什么贺家的货’，你听听这话毒不毒？”
秀妍一下子僵住。
那句“货”扎得她心口疼。
虽然她隐约觉得沈若棠不是这种人，但那几个字像钉子一样扎得太重，让她呼吸都乱了。
就在这一瞬间，沈若棠的声音从院门冷不丁传出来：“我说的话，你怎么不敢当我面复述一遍？”
李明佳整个人像被冷水泼头，猛地回身，看见沈若棠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扫帚，脸冷得跟霜一样。
秀妍眼神一闪，像孩子被抓小动作一样愧疚。
李明佳硬撑着狡辩：“沈嫂子，我啥都没说，我就劝她回娘家住住，免得在你们沈家委屈。”
沈若棠把簸箕往地上一扣：“委屈？我倒想听听，我怎么委屈她了？”
李明佳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你……你心里有数。”
沈若棠往前一步，盯着她：“我心里有没有数不重要，你的心里太有数了。你今天来不是看你闺女，是来把她往沈家这边挑拨走。”
秀妍急：“沈婶，我没误会你，我只是——”
沈若棠抬手，示意她别急，说话的却是对李明佳：“你告诉我，你刚才对她说什么？哪一句？”
李明佳脸涨红：“我……我就是劝她回去住一段，怀孕不能老待在婆家嘛……”
沈若棠：“哦？不能待？那她在你们家吃什么？睡哪儿？你们谁照顾？”
李明佳：“我们娘家再穷，也能照顾孩子！”
沈若棠：“你娘家要照顾她，上趟门不会空手来三趟。你们一斤蛋没拿、一块红糖没带，今天忽然想到帮她？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还有这种好心？”
李明佳憋着：“沈嫂子，你怎么老把话说这么难听？”
沈若棠：“我话难听？你把我说过的‘孩子是沈家的货’这话复述一遍，我听听我什么时候说的。”
李明佳立刻吓得后退：“我……我哪说过这句……”
沈若棠盯着她：“你没说？你敢对你娘家的祖宗发誓吗？”
李明佳脸瞬间僵硬。
她最怕这种誓——
因为周围都有人探头看。
沈若棠语气淡，却句句扎心：“你就想挑拨，挑她和我之间的，挑她和叙子之间的，挑孩子出生后到底认谁家的。你别装。”
秀妍原本因为那句话心脏刺痛，可此刻听着沈若棠这番话，整个人突然清醒了些——
是啊，沈婶从来没说过“贺家的货”，那是娘家自己编的。
李明佳急了：“秀妍，你别被她洗脑，你是我们娘家的，你不能忘本！”
沈若棠淡淡：“你们娘家要她‘记得你们’，为什么不在她小时候多照顾她？为什么不在她怀孕时做一顿饭给她？你们记得她的时候，永远是想拿点什么。”
这句话扎在点子上，李明佳脸扭了。
沈若棠转向秀妍：“你跟我说句实话，这几天你有没有难受？有难受你说，我给你改，我现在是你婆母，不是你管不着的外人。”
秀妍眼眶红：“我……我没有难受，我就是……听那句话听得心慌了。”
沈若棠轻轻点头：“人怀孕耳朵软，很正常。但你记住一句——我从不骂娘家，我骂的是娘家里面挑事的人。你娘家要是个人味大，你离他们远一点就行。”
李明佳气得抖：“她是我闺女！”
沈若棠：“她是你闺女，那你就别把你闺女推到别人怀里叫她误会婆家。你这叫害她。”
李明佳彻底被说没词，本想再撑，结果那两个跟着来的亲戚拉了她一把：“走吧，今天说不过她。”
李明佳瞪眼：“我还没说完——”
沈若棠站到她前面，声音不重，却压得人腿软：“你今天要敢再说一句挑拨的话，你出去的路我都能替你封上。”
李明佳打了个哆嗦，使劲甩袖子：“走！走就走！”
三人像被赶似的离开了巷口。
秀妍站在院门边，眼睛湿湿的：“沈婶，我……我刚差点信了她说的。”
沈若棠把门关上：“以后别人说的话，你先问自己一句——‘这话能不能当着面说？’不能当面说的，十句里九句都是陷阱。”
秀妍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若棠拍拍她的肩：“你怀的是我们沈家的孩子，你在我们家吃在我们家住，你的好日子是从我们家开始，不是从你娘家嘴里抠。”
秀妍哭笑：“沈婶……您还是这么说话尖。”
沈若棠淡淡：“尖没关系，只要不歪。”
宋之叙满眼是火气：“妈，要是贺家再来挑拨呢？”
沈若棠抬眼：“再来一次，我让他们的名字在整个镇上臭一年。”
挑到哪？
挑到秀妍的娘家老街口。
以为躲开沈若棠，她就管不着。
可他们偏偏忘了——
沈若棠不是“看见才管”，
是“能猜就堵”。
秀妍这两天被娘家闹得心口乱跳，夜里睡得不安稳。
这天上午，她坐在炕边给小婴儿鞋缝边，不知道想到什么，手抖了一下，针头扎进手指。
宋之叙心疼得不行：“你别缝了，再扎下去你都成筛子了。”
秀妍嘟囔：“我就是心里乱……”
沈若棠从外头进来，把盆放下：“乱什么？”
秀妍想了想：“沈婶，我娘她……这两天像是总在巷口晃。
我一出门，她就想拉我回娘家，我不出去她就在隔壁打听。
我感觉她又想干点啥。”
沈若棠轻哼：“她那点弯弯绕我一眼就能看穿。”
话刚说完，院门外传来一声软绵绵的叫唤：“秀妍——哎，秀妍在家吗？”
不是李明佳，是她二姨。
那位嘴更碎，腿更长，专门替别人传话的那种角色。
秀妍脸色一变。
沈若棠却只是递给她一条手帕：“你去，把门开一条缝，别开太大。
她要说你娘找你，让她说完整。”
秀妍点点头，打开门缝。
二姨立刻凑过来：“秀妍，哎呀你在家啊。赶紧跟我走，你娘在老街口等你，说有急事。”
秀妍皱眉：“急事？什么急事？她昨天还好好的。”
二姨眼神乱晃：“就是急事！你娘说让你快去，越快越好。”
秀妍犹豫，手心开始冒汗。
沈若棠不声不响地走过来，把门推了点，露出半张脸：“你娘找她干啥不敢当面说？”
二姨被突然冒出的沈若棠吓了一跳：“哎呦沈嫂子您在啊，我、我这不是……替她娘传话嘛。”
沈若棠盯着她：“你说一句——你是不知道什么事，还是装不知道？”
二姨愣了：“我……当然不知道……”
沈若棠：“你再说一遍。”
二姨：“我、不、知、道……”
沈若棠冷冷：“你眼睛往左飘，是心虚。”
二姨脸唰白：“我哪心虚了……”
沈若棠：“你替你妹妹传话传多年，什么脾气她有你清清楚楚。
她要真有急事，会敲我们家的门，轮不到你。
今天让你来，就是怕被我看见。”
二姨彻底说不出话。
秀妍站在门内，小声：“沈婶……我是不是不能去？”
沈若棠摸摸她手：“我问你，你娘要真有急事，会叫外人来叫你吗？”
秀妍摇头：“不会……”
沈若棠：“那你还信？”
秀妍怔了怔：“那她到底想干嘛？”
二姨急着补：“哎呀沈嫂子，你别把事想得太坏。
她就是想跟秀妍说点娘家事，女人嘛，娘家总要说话的……”
沈若棠眼皮一抬：“娘家事，用暗号叫人出去说？怕谁听见？”
二姨彻底哑掉。
沈若棠一点一点把门打开，走到巷子里：“她在老街口等？”
二姨吞口唾沫：“是……是……”
沈若棠：“行，我替她去。你带路。”
二姨瞪大眼：“哎哟沈嫂子你去不合适啊——”
沈若棠：“为什么不合适？她叫我家媳妇出来，我去谈更合适。”
二姨腿都有点软：“我……我可没说让您去……”
沈若棠冷笑：“你敢说你没想让我不知道？
你这条腿都差点抖断，你骗谁呢？”
二姨彻底不敢说话。
沈若棠拍拍秀妍肩：“你在家等我，我看看你娘到底想做多少坏心思。”
秀妍紧紧抓住沈若棠的袖子：“沈婶她不会……又挑拨吧？”
沈若棠看她一眼：“你娘那点本事，挑拨不了我。”
老街口是镇上最乱也最热的地方，卖咸菜、磨刀、换糖，什么人都有。
沈若棠一到，远远就看到李明佳抱着胳膊站那装深沉，旁边还跟着两个嘴碎邻妇。
二姨小声：“她就是在那……”
沈若棠：“你过去叫她。”
二姨被吓到腿发软：“啊？”
沈若棠：“我让你走过去，不是让你死，是让你把嘴闭好。
她问一句，你只说我来了，看她啥反应。”
二姨硬着头皮过去。
李明佳一见她急匆匆跑回来，还以为女儿来了，立刻抬头：“秀妍呢？让她快来！”
二姨嗫嚅：“不是秀妍……”
李明佳烦：“那是谁？”
二姨闭着眼：“沈……嫂子……”
李明佳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什——么？！”
“沈嫂子来了。”
她吓得脸色当场褪尽。
沈若棠慢慢走近，脚步不快，
但每一步都让李明佳脸更白一分。
沈若棠站定：“你想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