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的红点仍在闪烁。
阿澈紧紧抓着季延的衣服没有松手。他盯着那一点红光,喉咙发紧:“它在等我们过去。”
季延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通道尽头。一盏接一盏的灯亮了起来,仿佛在为他们引路。
白幽已经先行迈步。她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踏得坚定。她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摸了下腰间的刀,确认它还在。
三人走到通道尽头,面前是一扇金属门。门边有一块控制面板,屏幕漆黑无光。季延抬起手腕,将“方舟”对准感应区。表盘微微震动,跳出几行字:检测到主控终端,权限认证中……
屏幕忽然亮起。
画面起初是杂乱的雪花,随后出现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他站在实验室里,神情肃穆,声音低沉:“种子计划必须停止。那些孩子不是希望,而是灾难的开端。如果继续下去,人类终将灭绝。”
季延瞳孔骤缩。
白幽猛然抬头:“这是……周崇山的父亲?”
画面切换。林婉抱着婴儿坐在桌旁,脸上挂着泪痕。她低声说着:“他们要用孩子做实验,我必须把幽幽送走……我知道她会恨我,但她一定要活下去。”
阿澈呼吸一滞。
下一秒,画面中断。屏幕转为血红色,跳出几个大字:检测到入侵者,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72:00:00。
警报响起,声音低长而持续。灯光由白变红,开始闪烁。
季延立刻蹲下,将阿澈拉至身后。左手按住表盘,启动扫描。“方舟”震动加剧,数据飞速滚动——发现加密信号,源自沙漠深处,每三秒刷新一次。
“是周崇山。”季延咬牙,“他早就接入系统了。”
白幽冲到控制台侧面,抽出短刀撬开面板外壳。里面的线路并非金属,而是暗紫色的,如同血肉般微微蠕动。
“这不是普通线路。”她皱眉,“是活物,在吞噬原有的系统。”
季延从衣内口袋取出焊接器,准备切断连接。但“方舟”突然弹出警告:断线将触发二级自毁协议。
他停下动作。
“阿澈,别硬撑。”他说,“听我说,你只要跟着我的节奏来就行。”
阿澈点头,闭上双眼。木牌贴在他胸口,泛出金光。光芒化作有节奏的脉冲。季延注视着“方舟”的反馈,终于定位病毒核心——一段隐藏于底层数据库中的音频文件。
他调出文件,点击播放。
又是周崇山父亲的声音:“我宁可毁掉一切,也不让它落入错误的人手中。真正的救赎,是重启,而非延续。”
季延心头一震:“这不是录音……是陷阱。这段话本身就是钥匙,一旦播放,便打开了后门。”
白幽握紧刀柄。她望着屏幕上那个男人的脸,心底涌起一阵恶心。此人曾与林婉共事,却下令追杀她。
这时,控制台再次闪烁。
林婉的画面再度浮现。她望着前方,眼神哀伤:“幽幽,快逃,他就在你身边……不要相信任何人。”
白幽身体一僵。
她死死攥住刀柄,指节泛白。她知道这是假的,可那声音太像了,仿佛从记忆深处爬了出来。
她咬破舌尖,口中弥漫出血腥味。疼痛让她清醒。
“是假的。”她说,“是合成的声音。”
季延立刻关闭音频输出,用手表阻断声波路径。“方舟”分析结果显示:语音源自医疗站残留数据,经AI处理,带有强烈的情绪引导。
阿澈睁开眼,脸色苍白:“他在说话……他说他是替人类赎罪,所以要清除所有不完美的生命,重建一个‘干净的世界’。”
空气沉重得几乎凝固。
原来周崇山已不再追求权力。他想成为神,决定谁该生,谁该死。
季延凝视最后一帧画面。周父胸前的十字银徽,与林婉怀中婴儿襁褓上的图案如出一辙。他终于明白:“种子计划从一开始就有分歧。有人想保护孩子,有人要彻底清除。周崇山继承了父亲的理念,但他走偏了。他不是拯救,是在报复。”
白幽冷笑:“所以他伪装成好人,其实早就疯了。”
季延将“方舟”插入主控接口,尝试重建连接。系统提示:权限未认证。需十字银徽持有者授权。
“他把自己当成审判者。”白幽看着虚拟徽章投影,声音冰冷。
阿澈突然抬头:“我能拖住它,但只能撑十分钟。”
说完,他将木牌重新贴上控制台。金光扩散,形成一张光网,覆盖整个操作界面。病毒活动被压制,警报声减弱,红灯转为黄灯闪烁。倒计时停在71:59:00。
季延抓住机会,在“方舟”协助下建立起临时防火墙。他标出三个突破口:能源核心、通讯阵列、导航模块。病毒被封锁在b区,暂时无法扩散。
“我们现在有时间了。”他说,“但不多。”
白幽靠在控制台边,喘了口气。她的手仍在颤抖,并非因为疲惫,而是源于恨意。她终于看清真相——母亲从未抛弃她,是被迫离开。而那个佩戴十字银徽的人,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
阿澈坐在地上,背靠着金属台。他满头是汗,嘴唇发青,双手仍紧紧抱着木牌。
季延蹲下检查他的状况。孩子的体温异常升高,呼吸急促,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存在。
“你还好吗?”他问。
阿澈摇头:“他在说话……一直在说。他说这一次,没人能阻止他。”
季延望向屏幕。
刚才静止的画面忽然一动。黑暗中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是周崇山。他的皮肤近乎透明,眼窝深陷,嘴角挂着笑意。
“你们以为能赢?”他说,“这艘船本就是为我准备的。我只是借你们的手,将它唤醒。”
影像消散。
控制台恢复平静。黄灯仍在闪烁,倒计时未动。系统提示依旧跳动:主控未移交。
季延站起身,握紧焊接器。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必须找到原始控制权,切断远程连接,否则一切都会重演。
白幽拔出刀,收回腰间。她走到控制台前,注视着那三个突破口的位置。
“先去哪?”她问。
季延查看“方舟”的数据流,指向一个方向:“通讯阵列。他靠信号接入,断了这条,他就成了瞎子。”
阿澈靠在台边,抬起手,指向另一个方向:“不对……他在那边。”
季延回头。
孩子睁着眼,眼神却空洞,仿佛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说……能源核心才是真正的门。”阿澈的声音变得怪异,像是从远处传来,“只要点燃反应堆,飞船就会认他为主。”
白幽皱眉:“他在骗你。”
“不。”阿澈摇头,“他没骗。他说……他已经不是人了。他的意识分散在沙漠之中,寄生在每一个怪物体内。只要飞船启动,他就能融合进来,获得新的躯体。”
季延盯着屏幕。
数据流中浮现一条隐藏指令。它不在主路径上,藏匿于生态系统日志的最深处。触发条件为:当飞船主引擎达到百分之十功率时,自动释放神经同步信号。
他明白了。
周崇山根本无意远程操控。他要的是亲自进入飞船,借助它完成最终的进化。
“我们必须抢在反应堆启动前夺回控制权。”季延说。
白幽点头:“那就分头行动。”
“不行。”阿澈突然站起,声音发颤,“不能分开。他说……只要有人离开控制室,系统就会判定权限转移失败,立刻引爆反应堆。”
季延沉默。
他知道阿澈说的是真的。“方舟”刚刚捕捉到一条新日志:若三重守护者分离超过三十米,自毁程序将强制激活。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除非能在不离开的情况下,同时攻破三个节点。
季延看向控制台,又看了看阿澈和白幽。
“也许不用分头。”他说,“我们可以用木牌的力量,做一个中转站。”
白幽皱眉:“什么意思?”
“阿澈能连上系统。”季延说,“如果我们把‘方舟’和木牌连接起来,或许能让他的意识分成三份,同时处理三个点。”
阿澈听着,脸色更加苍白:“可是……我会撑不住的。”
“不会让你一个人扛。”季延握住他的肩膀,“我在你身边,每一步都会告诉你怎么做。”
白幽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按在控制台上:“我也来。我能感知电流异常的方向,帮你们锁定病毒源头。”
三人围在控制台前。
季延打开“方舟”的接口,将其与木牌相连。金光与绿光交织,形成一条通路。
阿澈闭上眼,双手贴在台面上。
他的呼吸渐渐放缓,身体微微颤抖。
季延紧盯手表,开始引导:“第一步,进入通讯阵列……找到信号接收口。”
阿澈的手指轻轻一颤。
白幽忽然抬手:“等等!左下方有波动!”
季延立即调整路线。
数据流转向。
就在此刻,控制台屏幕再次亮起。
周崇山的影像出现了。这次他没有笑。面容扭曲,声音如同从地底传来。
“你们真以为自己是守护者?”他说,“你们不过是钥匙。而我,才是按下开关的人。”
他抬起手,指向他们。
阿澈猛地睁眼,一口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