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冲了出去,电磁刀在沙地上划出一道痕迹。他左脚一蹬,纵身跃起,光刃朝着前方那根粗壮的触手劈下。蓝光一闪,触手被斩断近半,黑色液体溅到他的衣角,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白幽站在原地,右手迅速从靴中抽出最后一支箭。她拉弓、放箭,动作干脆利落。箭矢精准命中右侧触手的关节处,电光瞬间蔓延开来,那根触手顿时僵直,动弹不得。
阿澈跪在沙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呼吸急促。木牌仍悬浮于空中,光芒比先前黯淡了许多。他仰头望着天空中那张模糊的脸,嘴唇苍白。
“还没完。”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木牌忽然调转方向,光芒再度亮起。这一次不再是画面,而是一连串快速滚动的文字与符号,如同代码般流转。紧接着,影像浮现——是实验室的场景,周崇山站在操作台前,手中握着一支装有黑液的针管。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想活下来……他们说我是失败品,可我不认命。”
画面继续播放。他将针管刺入自己体内,身体开始扭曲变化,皮肤逐渐变得透明,内部仿佛有东西在蠕动。他靠着墙站立,满头大汗,口中反复呢喃:“我不是怪物,是他们逼我的。”
白幽的手微微松了些。她望着那张脸,眼神悄然改变,不再只是愤怒或恐惧,而是掺杂了别的意味。
季延趁着几根触手停滞的瞬间,迅速向前逼近两步。手表忽然震动,“方舟”弹出一条信息:【净化程序可启动,需配合血脉信号】
他没多看,指尖一点确认。
木牌的光芒转为蓝白色,不再投射影像,而是凝聚成一道光柱,笔直升起,直指触手顶端那个闪烁红光的核心。光柱触及红点的刹那,发出一声清脆的“咔”。
红点开始颤动。
季延抓住时机,抬手挥刀。这一击并未用尽全力,而是顺着光柱的方向斜切而下,仿佛在割断某种连接。刀锋触碰到红点底部时,红光猛然闪了一下,随即减弱。
周围的触手齐齐一顿。
但仅仅一瞬。
左侧一根触手猛然抽来,速度快得惊人。白幽一把推开阿澈,自己却被击中肩膀,整个人摔进沙中。她立刻爬起,伸手一抹肩头,掌心已是鲜血淋漓。
她没有理会伤口,站起身,又一次挡在阿澈身前。
季延回头瞥了一眼,未发一言,转身继续逼近红点。手表开始发烫,边缘冒出缕缕青烟。“方舟”的能量即将耗尽,内部齿轮尽数停转。
阿澈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木牌。鼻血顺着脸颊滑落,嘴角也有血迹渗出。但他仍在笑,声音微弱:“它记得……他也想回家。”
蓝白色的光越来越强,照亮整片沙漠。触手表面浮现出一圈圈纹路,如涟漪般扩散。天空中的脸开始扭曲,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张脸渐渐变淡,五官模糊,最终只剩下一抹残影。
触手彻底静止。
一根接一根,从顶端开始崩解,化作黑沙坠落。沙粒落地后并未四散,反而如同被无形之风卷走,迅速消失无踪。
季延单膝跪地,左手拄刀喘息。右手垂落身侧,手表已彻底熄灭,外壳微微变形。
白幽走到阿澈身边蹲下。她脱下斗篷,简单包扎了肩上的伤口,随后扶住阿澈。
阿澈抬起头,双眼半阖。木牌回到他手中,光芒微弱,似随时会熄灭。
“结束了?”他轻声问。
无人回应。
远处的地平线上,风忽然停了。
接着,传来声音。
像婴儿的哭声。
很轻,断断续续,却清晰可闻。不来自任何方向,仿佛从地底渗出,穿过层层沙土,钻入耳中。
白幽抬头看向季延。
季延也听见了。他缓缓站起,甩了甩麻木的右手,目光锁定那片沙漠。
哭声仍在继续,一声比一声清楚。
阿澈靠在白幽腿边,手指轻轻碰了下木牌。光芒闪了一下,又熄了。
季延向前迈了一步。
地面未动,也未开裂。
唯有哭声,回荡不止。
白幽扶着阿澈站了起来。
三人伫立原地,静静聆听。
季延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
表盘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