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雪原的清晨,天空是一种清透的、仿佛被冰雪洗过的灰蓝色。太阳低悬,光线清冷而明亮,在无边无际的雪地上铺开一片耀眼的银白。寒风掠过,卷起细密的雪尘,如同流动的纱幔。空气冷冽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晶的触感,却也异常清新,充满了松针、冻土和某种野性气息。
托尔 和坎普 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雪原与稀疏雪松林的交界处。两人都换上了厚实的北境猎装——托尔是一件厚重的、镶着毛边的深棕色皮甲,坎普则是一身更贴合身形、便于隐蔽的灰白色毛皮猎装。他们离开“泰坦之心”酒馆时,凯兰只是豪迈地挥挥手:“去!撒欢去!记得午饭前回来,有好东西!”
此刻,托尔像一头出笼的年轻雪熊,精力过剩。他时而大吼一声,朝远处投掷雪块,惊起几只躲在灌木中的雪羽雀;时而奋力跃起,试图抓住低垂的、挂满冰棱的松枝,结果往往摔进松软的雪堆里,溅起一大片雪雾,然后哈哈大笑着爬起来。他身上那微弱的泰坦血脉似乎被这熟悉的严寒环境唤醒,让他感觉浑身是劲。
“坎普大哥!看!那是雪兔的脚印!新鲜的呢!”托尔指着雪地上一串细小的痕迹,兴奋地压低声音(但依然很响)。
坎普点点头,猎人的眼眸锐利地扫过那串足迹,又抬眼观察周围地形、风向。“嗯。不止一只。顺着脚印,前面背风处可能有小群。”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雪原居民特有的冷静。他解下背上的长弓,检查了一下弓弦——在北境的低温下,弓弦的弹性需要格外留意。他的动作精准、高效,与托尔的躁动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默契地放轻脚步(托尔尽力了),沿着足迹追踪。雪原的寂静被风声、踩雪的咯吱声和他们轻微的呼吸声填满。这是一种令人沉醉的、属于猎人的专注与期待。
就在这时,一片巨大的、快速移动的阴影,毫无征兆地掠过他们头顶的雪地。
那阴影如此庞大,瞬间吞噬了小半片林间空地的阳光,仿佛一片会移动的山峦穹顶。伴随着阴影的,是一阵低沉浑厚、压迫空气的嗡鸣,并非巨响,却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随之震颤。
托尔和坎普同时猛地抬头。
只见一头难以形容其宏伟的银色巨龙,正舒展着足以遮蔽天空的双翼,以一种悠然却迅捷的速度,自南向北滑翔而过。它的鳞片在清冷的阳光下,折射出月华、寒冰与秘银交融的璀璨光辉,每一片都如同经过神匠打磨的盾牌。流线型的躯体充满力量感,长长的脖颈与尾巴保持着完美的平衡。它飞得并不算极高,足以让人看清那威严的龙头、以及偶尔开合间露出森然利齿的巨口。
这是里奥斯,以他完全、真实的巨龙形态。他正循着之前感应到的那一丝不和谐能量波动,飞向铁砧工坊的大致方向。下方雪原中那两个小点,他早已感知到——其中一股熟悉的、微弱但纯净的泰坦气息,让他立刻认出了是自己那个傻小子的朋友托尔;另一股沉稳的猎人气息,想必是常听儿子提起的坎普。他觉得有趣,但此刻有更在意的事情,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并未打算停留。
然而,在地面上的两人眼中,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龙!野生龙兽!”坎普的猎人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理性分析。在北境的古老传说和现实遭遇中,脱离龙族领地、独自在荒野徘徊的巨龙(尤其是如此庞大的),很多时候意味着麻烦、劫掠或是领地争夺的前兆。他瞳孔收缩,肌肉紧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支刻着破甲符文的钢箭已然搭上弓弦。
“入侵者?!想偷袭俺们北境吗?!”托尔的想法更直接。凯兰爷爷讲述的祖先“屠龙”史诗瞬间在脑海中沸腾,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保护家园、直面强敌的泰坦热血在血管里奔涌。他才不管这龙有多大,看起来多厉害,既然出现在北境领空,又一副“目中无人”(其实只是没在意)的样子,那就要把它“打下来”!
没有犹豫,没有商讨。坎普的箭矢在下一个刹那离弦而出!箭矢撕裂寒风,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点寒星,直奔银色巨龙相对薄弱的翼膜边缘!这一箭时机、角度、力道都堪称优秀,是坎普狩猎生涯的杰作之一,足以洞穿厚实的犀牛皮,甚至对某些龙兽造成伤害。
几乎同时,托尔发出一声战吼,那是模仿凯兰的、稚嫩但充满蛮力的咆哮。他双腿猛然蹬地,泰坦之力在体内奔涌,让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斜斜跃起,冲向低空掠过的巨龙!他紧握右拳,微弱的金色光芒包裹着拳头,瞄准了巨龙腹部一块看起来鳞片稍小的区域,全力挥出!这是他目前能施展的、最具威力的一击“撼地拳”的变种——“冲天拳”!
箭矢首先命中。
“叮!”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金属匙子掉在银盘上的脆响。足以洞穿铁甲的钢箭,在接触到巨龙银色鳞片的瞬间,连一丝白痕都未能留下,便如同撞上无形壁垒般,箭头扭曲、箭杆碎裂,化为一片无力的冰屑与木渣,被翼翅带起的狂暴气流卷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托尔的拳头到了。
“嘭!”
一声闷响,像是沉重的沙袋砸在包了厚牛皮的实心铁墩上。托尔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砸中了亘古存在的冰山,反震之力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拳头生疼。那看似“薄弱”的鳞片纹丝不动,甚至连轻微的凹陷都没有。反而是托尔自己,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身形一滞,然后如同被拍飞的石子,向下坠去。
“哇啊!”托尔惊叫一声,手舞足蹈地掉进下方一个厚厚的雪堆,噗嗤一声,整个人都埋了进去,只剩两条腿在外面乱蹬。
银色巨龙——里奥斯,在箭矢命中及被拳头击中的瞬间,飞行轨迹甚至连最轻微的晃动都没有。他只是略微疑惑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那如山岳般的头颅,熔金般的龙瞳向下瞥了一眼。
他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小泰坦(托尔)把自己砸进了雪里,正在扑腾;旁边那个灰白色衣服的猎人(坎普)正一脸震惊和警惕地仰望着他,第二支箭已经搭上,但似乎因为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而有些迟疑。
里奥斯的目光在坎普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嗯,箭术不错,反应很快,是个好苗子,可惜认错目标了。至于托尔…勇气可嘉,傻气也可嘉,不愧是凯兰的种。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近乎轻笑的气流嗡鸣。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他感应到的那股异常能量波动似乎更清晰了一些,方向明确,就在东北方。
于是,里奥斯不再理会下方这场微不足道的“袭击”,巨大的头颅转回前方,双翼优雅而有力地再次拍击空气,卷起更强的气流,加速朝着铁砧工坊的方向飞去。那庞大的银色身影很快化作天边一个闪烁的光点,消失在雪原与山峦的交界处。
雪地上,坎普缓缓放下了弓,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惑。他走到雪堆边,抓住托尔还在乱蹬的脚踝,一用力,把浑身是雪、狼狈不堪的托尔拔了出来。
“呸!呸呸!”托尔吐掉嘴里的雪,脸冻得通红,但眼睛瞪得溜圆,看向巨龙消失的方向,“跑…跑啦?俺和坎普大哥你…咱们没打下来?”
坎普默默捡起地上完全损毁的箭矢残骸,又看了看托尔那明显红肿起来的拳头,沉声道:“那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东西。而且,它好像…根本没在意我们。”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但它飞的方向…好像是霜铸要塞和工坊区?”
托尔甩了甩发麻的胳膊,也望向那个方向,憨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管它呢!反正它跑了!走,坎普大哥,咱们继续打猎!中午还得带‘战利品’回去呢!” 心大如他,很快将这场“失利”抛在脑后,重新燃起了对午餐烤肉的期待。
坎普点了点头,但猎人的直觉让他心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那头银龙…太不寻常了。他将这份疑虑压在心底,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雪兔的足迹上。
雪原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那场短暂、滑稽且实力悬殊到令人绝望的“屠龙演习”,从未发生过。
(托尔的狩猎日记 - 热血未冷版)
日期: 北境假期第一天上午,太阳老高了,冷,但得劲!
地点: 雪原林子里,雪可厚了!
事件: 跟坎普大哥打猎,碰见一头老大老大的银龙!在天上飞,贼嚣张!
俺干了啥: 这还用说?干它啊!肯定是想偷袭俺们北境的坏龙!坎普大哥先射了一箭,帅!但没动静。俺就跳起来给了它肚子一拳!嘿!用上了吃奶的劲儿!
结果: 龙屁事没有,飞走了。俺掉雪里了,坎普大哥把俺拔出来的。拳头有点疼,不过没事!
感想: 那龙鳞是真硬!跟凯兰爷爷的盔甲似的!不过俺和坎普大哥都没怂!就是…没打下来,有点可惜。下次得跳更高点!
坎普大哥: 箭法真准!就是箭好像不咋结实。回头得让巴伦叔叔给打点更硬的箭!
接下来: 继续找兔子!中午要吃肉!那头龙…算了,不管了,飞走了应该就没啥事了吧?
画: 一张歪歪扭扭的画。天上画了一条很大的银色长条(龙),地上画了一个小人(自己)跳起来,拳头打在龙肚子上。旁边一个小人(坎普)在射箭。天上很多星星点点(代表龙鳞反光)。最下面写:和坎普大哥打龙!没输!(就是没赢)
—— 托尔(于“屠龙”失败但斗志昂扬的憨憨战士版)
(坎普的观察笔记 - 猎人视角)
时间: 清晨,雪后,能见度佳。
地点: 雪松林边缘,背风坡。
异常遭遇: 目击银色巨龙(成体,远古血脉,鳞片为月银光泽,体型为记载中龙王级)自南向北低空掠过。
我方反应:
* 射击:使用破甲钢箭(附魔),瞄准翼膜关节。结果:箭矢接触鳞片即彻底粉碎,无任何效果。结论:目标物理防御力远超预估,鳞片魔法抗性极高。
* 托尔攻击:近身拳击(蕴含微弱泰坦之力),命中腹部鳞片。结果:攻击无效,反震明显。结论:同物理防御极高,且目标体内能量层级形成绝对压制。目标反应: 遭受攻击后无明显反应,飞行姿态未变。仅有一次短暂(不足0.5秒)俯视观察,未表现敌意或愤怒,旋即加速离开。推断:攻击未被视作威胁,或目标有更优先事项。飞行方向: 东北方,直指霜铸要塞及铁砧工坊区域。需关注。疑点:
1. 龙王级巨龙为何独自出现在北境领空?非迁徙季节,非狩猎行为(未降低高度捕食)。
2. 对攻击的漠然态度不符合野生龙兽或敌对龙族行为模式。
3. 其离去方向是否与近期北境任何异常事件有关?行动建议: 返回后需将此次目击及疑虑告知凯兰阁下与瓦尔基里。提高对工坊区域的警觉。个人状态: 右臂因全力开弓略酸。警惕性提高。托尔…无事,精力旺盛。—— 坎普(于雪原中记录下危险与疑问的冷静猎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