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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死寂沉渊

西南荒古沼泽深处,混沌钟残骸已沉入淤泥之下百丈。亿万年积累的腐殖质与妖兽骸骨层层覆盖,将最后一丝外泄的气息彻底隔绝。沼泽水面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有偶尔冒起的毒气泡破裂声,以及远处沼泽巨鳄低沉的嘶吼。

钟内空间,时间仿佛凝固。

哪吒仰躺在冰冷的钟壁上,混沌法身近乎透明,肌肤下那些细微的混沌漩涡已停止流转。眉心那点灵光的闪烁间隔越来越长,每一次明灭都微弱几分。左臂上的道痕彻底黯淡,掌心的混沌道星缩至米粒大小,色泽灰败,如同蒙尘的顽石。他呼吸几近于无,只有心口处偶尔极其轻微地起伏一下,证明着这具躯体尚未完全归于寂灭。

银蜷缩在另一侧,周身的数据流光早已熄灭。那些混沌色的数据结构表面凝结了一层诡异的灰白色“锈迹”——这是道则冲突与本源枯竭后产生的“道殒之痕”。她新生的数据核心如同被冰封的水晶球,内部的信息流完全停滞,唯有最深处的“希望之络”还在以万年为单位的缓慢频率,极其微弱地搏动着,维系着最后一线意识不散。

混沌钟的钟灵陷入了最深层的沉眠。涅盘重生的钟体在最后的撞击与道伤反噬下,内部结构出现了难以察觉的暗伤。那些由混沌本源重铸的钟壁,此刻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石化”——从最本源的混沌态,向着最普通的金石材质退化。这个过程若不能逆转,混沌钟将彻底沦为凡铁,甚至最终化为沼泽底的一捧泥沙。

外界,洪荒的天地灵气虽然自发渗入钟内,但经过百丈淤泥与钟体“石化”层的过滤,已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这微弱的滋养,远不足以遏制伤势的恶化,只能说是让消亡的过程变得缓慢了一些。

一日,两日……一月,两月……

沼泽上空的瘴气聚了又散,雨季的毒水涨了又退。几只不知死活的沼泽毒蚓试图钻透钟壁,却在触及钟体表层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混沌道韵时,瞬间化为脓水。这微弱的反噬,已是混沌钟最后的自我保护。

就在这似乎永恒的沉寂中,钟内某处,一滴凝在哪吒嘴角、混合着混沌精血与道则碎片的暗金色血珠,在某个毫无征兆的时刻,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第二节:巫踪现迹

荒古沼泽边缘,十万大山的余脉在此戛然而止。参天古木与藤蔓交织成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林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腐叶与妖兽气息。这里是巫族的传统猎场之一,也是他们与山外生灵的缓冲地带。

正午时分,一队约莫二十人的巫族狩猎队穿行在林间。他们身形高大,肤色古铜,身上涂抹着用妖兽血与矿物粉末调制的诡异油彩,只在腰间围着粗糙的兽皮。为首者是一名脸上刺满青色刺青的中年大汉,他手持一柄不知名巨兽腿骨磨制的骨矛,矛尖泛着幽蓝的光泽——那是淬炼了沼泽毒蟾分泌物的痕迹。

“止步!”刺青大汉突然抬手,身后队伍瞬间静止,所有巫族战士同时伏低身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大汉名为“巽”,是这部落中排名前三的猎头。他蹲下身,粗大的手指抹过地面一片湿润的苔藓,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

“有异味……不是妖兽,也不是山精。”巽的瞳孔微微收缩,“带着……焦糊与金属的气息,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干净’。

在污浊的沼泽边缘闻到“干净”的气息,这本身就极不寻常。巫族生于蛮荒,长于污浊,对天地间各种气息的辨别能力远超其他种族。巽所说的“干净”,指的是某种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近乎“纯粹”的能量残留。

“头儿,看那边!”一名年轻巫族指向沼泽深处。约莫三里外的沼泽水面上,飘着一层不正常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油膜,在正午阳光下反射出七彩光晕。

巽站起身,骨矛横在胸前:“过去看看。毒蜥、瘴蛇,你们左右警戒。其余人跟紧,注意脚下和头顶。”

巫族战士无声散开,以娴熟的狩猎队形向着那片异常区域靠近。他们赤足踩在沼泽边缘的烂泥上,却几乎不发出声音,身形在嶙峋的枯木与毒蕈丛中灵活穿梭。

三里距离,对巫族战士不过片刻功夫。当队伍抵达那片泛着油膜的水域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常。

这里的沼泽水温度明显偏低,水面上飘着的不是常见的腐叶,而是一些极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金属碎屑。更诡异的是,以这片水域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竟没有任何活物——没有毒虫爬行,没有水蛇游弋,连最耐污浊的沼泽蚂蟥都避开了这片区域。

“水下有东西。”巽盯着浑浊的水面,刺青下的肌肉绷紧。他能感觉到,那股“干净”又带着焦糊气息的源头,就在这沼泽深处。

“毒蜥,下去看看。”巽命令道。

被唤作毒蜥的巫族战士没有任何犹豫,他将骨矛插在岸边,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把暗绿色的粉末抹在口鼻处——这是抵御沼泽毒气的巫药。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了浑浊的毒水中。

水面泛起涟漪,随即恢复平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岸上的巫族战士握紧了武器,目光死死盯着水面。

约莫半刻钟后,水面猛地破开,毒蜥探出头来,脸色有些发白——不是中毒,而是震惊。

“头儿……水下……有座‘山’!”毒蜥喘着粗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金属的‘山’!很大!我摸到了……冰冷,坚硬,上面有……图案!”

金属的山?沼泽深处?

巽的眉头紧锁。十万大山虽大,但从未听说过有裸露的金属矿脉,更别说在沼泽之下了。

“什么样的图案?”巽追问。

毒蜥努力回忆:“很复杂……像文字,又像画……有些地方亮,有些地方暗……对了,那‘山’的形状……有点像……像倒扣的‘碗’?”

倒扣的碗?金属山?

巽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忽然想起部落里最老的那个巫祭醉酒后说过的一些古老传说——关于天外坠物,关于不是这个世界的“器”……

“所有人后退!”巽突然厉声喝道,“离开水边三十丈!毒蜥,上来!快!”

然而,就在毒蜥准备游回岸边的刹那——

沼泽深处,那金属“山”所在的位置,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

嗡鸣。

第三节:钟鸣苏醒

那声嗡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

岸上所有巫族战士同时身形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几个修为较弱的年轻战士直接闷哼一声,鼻孔渗出血丝。就连巽这样的老猎头,也感觉气血翻腾,耳中嗡嗡作响。

水中的毒蜥更惨。他距离最近,那嗡鸣传来的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四肢瞬间麻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水下沉去。

“救人!”巽强忍不适,骨矛猛地掷出,精准地穿过毒蜥腰间的皮绳,将他拖向岸边。两名巫族战士立刻跳入浅水区,将几乎昏厥的毒蜥拖了上来。

“头儿……那东西……活的……”毒蜥咳出几口黑水,眼中残留着恐惧。

巽没有理会毒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沼泽深处。那声嗡鸣过后,水面上的金属油膜开始剧烈翻腾,七彩光晕变得更加耀眼。更令人不安的是,以那片水域为中心,沼泽中的污浊之气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排开,形成一个逐渐扩大的“干净”区域。

“它在……净化这片沼泽?”一名巫族战士喃喃道,声音带着不可思议。

净化,这个词对巫族来说既陌生又敏感。巫族的力量源于蛮荒、源于血祭、源于与这片污浊大地的共生。纯粹的“净化”之力,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排斥,一种……敌意。

“所有人,再退五十丈!”巽当机立断,“瘴蛇,你脚程最快,立刻回部落,禀告大巫祭!就说……沼泽深处发现‘天外器’,疑似苏醒,有净化之力!”

名叫瘴蛇的年轻巫族重重点头,身形如猿猴般窜入丛林,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巽带着剩余战士退到安全距离,目光死死盯着那片愈发异常的水域。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漫长的沉眠中苏醒,而那苏醒的过程,正不可避免地改变着周围的环境。

沼泽深处,淤泥之下。

混沌钟残骸内部,那声低沉的嗡鸣源头,正是来自最深层次沉眠的钟灵。

引发这次微弱苏醒的,是两股力量的交织:

第一,是外界巫族战士的气息刺激。巫族生于蛮荒,其血脉中蕴含着最原始、最狂野的“生”之力量,与混沌钟所代表的混沌“本源”之力,在某个极深的层面上,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与……冲突。就像冷水滴入滚油,虽不足以沸腾,却足以激起涟漪。

第二,则是哪吒那滴颤动血珠带来的连锁反应。那滴血中混合的混沌精血与道则碎片,在钟灵沉眠的无意识领域里,如同一点火星,引燃了钟灵残存的本能——守护。

守护主人,守护自身存在。

于是,在内外刺激下,钟灵发出了那声代表“存在”与“警告”的嗡鸣。

这声嗡鸣,如同一把钥匙,极其轻微地,撬动了钟内凝固的时间。

哪吒眉心那点灵光,闪烁的间隔缩短了万分之一秒。

银数据核心表面的“道殒之痕”,剥落了头发丝粗细的一小片。

混沌钟壁的“石化”过程,出现了几乎不可察的……一丝逆转迹象。

苏醒的进程,已然启动,尽管缓慢得令人绝望。

第四节:巫祭之谋

十万大山深处,一座依山而建的古老村寨。

寨子以粗大的原木与巨石垒成,形制粗犷,却隐隐暗合某种星辰排布。寨中最高处,是一座以九种不同妖兽头骨装饰的祭坛。祭坛中央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幽绿色篝火,火焰中不时浮现出扭曲的面孔与嘶吼的虚影——那是被献祭生灵残留的魂力。

祭坛前,一名身披七彩羽衣、脸上覆盖着木雕面具的老者,正将一把混合了草药与骨粉的粉末撒入火中。火焰猛地蹿高,其中浮现的画面愈发清晰:正是巽带领的狩猎队在沼泽边的景象,以及那片泛着金属油膜的异常水域。

老者,便是这部落的大巫祭——“枭”。

当瘴蛇连滚爬爬冲入寨子,将巽的口信带到时,枭已经通过巫火看到了大部分情景。

“天外器……净化之力……”枭那透过木雕面具传出的声音嘶哑而苍老,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深邃,“果然……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缓缓起身,羽衣拖曳在地,发出沙沙声响。走到祭坛边缘,望向西南沼泽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峦。

“大巫祭,巽头领请示,该如何处置?”瘴蛇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枭沉默良久,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幽光。

天外器……根据最古老的祖巫传承记载,上一次天外器坠落洪荒,还是在龙汉初劫之前。那一次坠落的,据说是某件与“星辰”有关的至宝碎片,引发了当时几大先天种族的血腥争夺。而这次……

净化之力。这个特性让枭格外警惕。巫族不惧污浊,甚至利用污浊,但纯粹的净化之力,从根源上就与巫道相悖。若那天外器完全苏醒,持续释放净化力量,是否会逐步侵蚀这片滋养巫族的蛮荒之地?

但是,危机也意味着机遇。

一件拥有净化之力的天外器,若能掌控,或许能成为部落对抗其他巫族势力、甚至对抗日益紧逼的妖族压力的利器。更别说,天外器本身可能蕴含的、超越此界认知的力量与知识。

“传令给巽。”枭最终开口,声音斩钉截铁,“第一,封锁那片区域,不许任何外人靠近,包括其他部落的巫族。第二,尝试与那‘器’沟通,用血,用魂,用最古老的巫语。第三,探查那‘器’内部是否还有……‘活物’存在。”

瘴蛇愣了一下:“活物?”

“天外器不会无缘无故坠落。”枭转过身,面具上的图腾在幽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要么是操控者已死,要么……就是操控者还在里面,沉睡着,或者……重伤将死。”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冰冷的探究欲:“弄清楚里面是什么。如果是死的,想办法打开它,取出核心。如果是活的……”

枭顿了顿,羽衣无风自动:“如果是活的,就想办法‘请’出来。我们巫族,最擅长与各种‘活物’打交道,不是么?”

瘴蛇打了个寒颤,不敢多问,叩首领命后迅速退下。

祭坛上,枭重新看向巫火。火焰中,沼泽的景象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星象,以及星象深处,几道若隐若现的、冰冷的银白色轨迹。

“变数已至……”枭低声自语,“巫族的命运,或许就系于此了。只是不知,这变数带来的,是新生,还是……彻底的毁灭。”

他抬起枯瘦的手,从羽衣内取出一枚以未知黑色兽骨打磨的龟甲,以及几块散发着血腥气的肩胛骨。他要进行一次最古老的“骨卜”,来窥视与那天外器相关的未来吉凶。

然而,就在他将要施术的刹那——

祭坛中央的幽绿色篝火,毫无征兆地,猛地变成了纯粹的银白色!火焰中所有嘶吼的魂影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冰冷的“秩序”虚影,一闪而逝!

枭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倒退三步,面具下的嘴角渗出一缕黑血。手中的骨卜道具“咔嚓”一声,同时裂开数道缝隙。

他死死盯着那已然恢复幽绿、却似乎黯淡了几分的篝火,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那‘器’……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