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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探梦缘 > 第409章 鸦引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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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方,是那只姿态诡异、口吐人言的黑鸦,不紧不慢地蹦跳引路,漆黑的羽毛在昏暗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闪烁着幽金光芒的眸子,如同两盏来自异域的鬼灯,不时回望,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身后,是深沉的、可能潜藏着致命追兵的黑暗巷陌,以及左小腿处不断蔓延开来的、阴寒刺骨、带着诡异腐蚀与汲取之力的麻痹剧痛。

云璃的呼吸因痛楚与紧张而略显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与夜晚的凉意混合,贴在肌肤上,带来阵阵不适。她紧紧攥着怀中那两枚温凉各异的令牌——玄真子的客卿令与秦傲的黑虎令,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这是她此刻除了心口那点微光外,仅有的依仗。跟,还是不跟?

那黑鸦显然并非凡物。口吐人言,灵性惊人,且似乎……对她心口那点属于凌殊的微弱印记有所感应?它引她去废弃货栈,是陷阱,要将她引入黑衣人事先布好的罗网?还是……另有所图?

理智疯狂地拉响警报,提醒她这突如其来的“引路者”太过诡异,不可轻信。但身体的状态与身后的危机,却由不得她过多犹豫。左腿的麻痹感正在向上蔓延,每一次迈步都如同拖着沉重的枷锁,体内的镜心之力近乎枯竭,勉强压制着那灰气的侵蚀已是极限,根本无法支撑长时间的高速移动或激烈对抗。那些黑衣人随时可能追来,下一次,恐怕就不会再有巡城兵丁的意外搅局了。

黑鸦已经停在了废弃货栈那扇半朽的木门前,歪着头,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决定。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云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心头的疑虑,一瘸一拐地,终究是跟了上去,踏入了那片被荒草和蛛网占据的货栈院落。

院内杂草丛生,几乎没过脚踝,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与尘土的气息。几间破败的库房歪斜地立着,门窗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如同巨兽张开的嘴。月光被高墙和残破的屋檐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诡异的光影。

黑鸦没有进入任何一间库房,而是径直引着她来到院落最深处,一口被半人多高荒草掩盖、井口边缘布满湿滑青苔的古旧石井旁。它停在井沿上,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幽深漆黑的井口,然后转头看向云璃,鸦喙开合,再次吐出那个嘶哑的音节:“下。”

水门暗道在井里?这倒与传闻相符。只是……云璃探头向井内望去,井壁湿滑,深不见底,只有隐隐的水汽和阴冷的风从下方吹上来。以她现在的状态,下去容易,若井下是死路或埋伏……

“下面……通向哪里?你是谁?为何帮我?”云璃低声问道,目光紧盯着黑鸦。她必须尽量获取信息,哪怕对方可能不会回答,或者回答的是谎言。

黑鸦金色的眸子眨了眨,似乎对她的问题有些不耐烦。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振翅飞起,在井口上方盘旋了一圈,然后朝着井内俯冲下去,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但它的声音却以一种奇异的、仿佛直接在云璃脑海中响起的方式传来,依旧嘶哑,却清晰了许多:“不想死……就快下。那些‘蚀魂者’……很快会寻来。井底左转,第三块松动的砖后……有路。吾主……等你很久了。”

蚀魂者?是指那些使用灰气、戴着惨白面具的黑衣人吗?吾主?等我很久了?

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但黑鸦话语中透露的紧迫感却是真实的。它似乎对追杀者的来历和手段有所了解,称之为“蚀魂者”,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它提到了“吾主”,这意味着它背后还有一个更神秘的存在,而这个存在,似乎在等待着她?

没有时间细想了。云璃能感觉到,左腿的麻痹已经蔓延到了膝盖上方,那股阴寒之力正不断试图向心脉侵蚀,被她用残余镜心之力构筑的脆弱防线死死挡住,但防线正在节节败退。远处,似乎有极轻微的、衣袂破风的声音隐约传来,方向正是货栈这边!

追兵真的来了!

云璃不再犹豫,她将青鳞剑穗小心塞回怀中贴肉收藏,又将两枚令牌放好,然后忍着剧痛,双手撑住湿滑冰凉的井沿,小心翼翼地翻身,将身体探入井中。井壁果然湿滑无比,长满了滑腻的苔藓,几乎无处着力。她只能依靠手臂的力量和脚尖在井壁上艰难地寻找着细微的凸起,一点点向下挪动。

下降的过程极其缓慢而痛苦。左腿几乎使不上力,全靠右腿和双臂支撑。粗糙湿滑的井壁磨破了她的手心,鲜血混合着冰冷的井水,带来刺痛。更要命的是,随着深入井中,那股阴寒的井水气息似乎与她腿上的灰气产生了某种共鸣,让侵蚀的速度隐隐加快了几分。

她咬牙坚持,心中默默数着下降的距离。大约下降了三四丈深,脚下终于传来了坚硬的触感——是井底堆积的淤泥和碎石。井底的空间比井口略大,漆黑一片,只有头顶井口透下的一点点微光,勉强能看清近处模糊的轮廓。

冰冷的井水淹到了她的小腿肚,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她按照黑鸦的指引,忍着左腿的剧痛和麻木,在齐小腿深的污水中艰难地向左挪动,手指摸索着湿冷的井壁。井壁上糊满了厚厚的淤泥和不知名的粘稠物,触感令人作呕。

“左转……第三块松动的砖……”她心中默念,手指仔细地感受着每一块砖石的缝隙。终于,在摸索了七八块砖后,她触碰到了一块明显与其他砖石嵌合不紧、微微有些晃动的青砖。

是这里了!

她用力抠住砖缝,试图将其拔出。但砖块似乎被什么东西从后面卡住,或者因为常年浸泡而膨胀,异常牢固。她本就力竭,左腿又使不上劲,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焦急之中,她想起怀中那枚青鳞剑穗上的玉环边缘还算锋利,连忙取出,用玉环的边缘插入砖缝,用力撬动。

“嘎吱……”砖块终于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松动了些许。她又加了一把力,终于将这块厚重的青砖从井壁上抽了出来。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料气息的风,从砖后黑黢黢的洞口吹了出来,拂在云璃脸上。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这就是通往城外的水门暗道?黑鸦说的“吾主”在里面?还是说,这是另一个陷阱?

云璃犹豫了仅仅一瞬。头顶上方,井口处,似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有人落在井沿上的声音,以及……一种熟悉的、阴冷滑腻的精神感应扫过!

蚀魂者追到井边了!

没有退路了!

云璃不再多想,将抽出的青砖随手塞在洞口旁,然后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那狭窄潮湿的洞口。洞口后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更加低矮狭窄的甬道,似乎是人工开凿后又经年累月被水流侵蚀而成,地面湿滑泥泞,布满碎石。她必须半蹲着甚至匍匐才能前进,左腿的伤势让她行动更加艰难。

就在她整个身体刚刚没入洞口,还没来得及将那块青砖重新堵上时——

“噗!”

一道淡灰色的、无声无息的细线,如同毒蛇般从井口上方疾射而下,精准地打在了她刚刚离开位置的井底水面上!水面没有溅起水花,反而瞬间凝结出一小片诡异的灰白色,如同死寂的冰面,然后缓缓下沉、扩散,将那一片井水都染上了不祥的颜色。

紧接着,一个戴着惨白面具的黑衣人头颅,出现在了井口,冰冷的视线向下扫视,恰好与正在洞口回头望的云璃,对上了一瞬!

虽然隔着面具和黑暗,但云璃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找到你了。”嘶哑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是那个为首的黑衣人!他竟然也能使用类似精神传音的手段!

云璃心中一寒,顾不上许多,用尽全力向甬道深处爬去!同时反手胡乱地将那块青砖往洞口一推,也顾不上是否严丝合缝,只求能稍微阻挡一下。

“砰!”青砖似乎撞到了什么,没有完全堵死,但应该也阻碍了视线。

身后并没有立刻传来追击的声音。那些蚀魂者似乎对进入这种狭窄黑暗的甬道也有所顾忌,或者……在观察?

云璃不敢停留,忍着全身的疼痛和左腿越来越严重的麻木,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爬行。甬道蜿蜒曲折,时高时低,有时需要涉过没膝的冰冷积水,有时又需要挤过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空气污浊沉闷,混合着泥土、腐烂物和那种奇异香料的气味,让她感到阵阵眩晕。心口那点微光,在这绝对的黑暗与恶劣环境中,似乎也变得更加黯淡,搏动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炷香,也许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体力在飞速流逝,左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属于自己,只能靠着右腿和手臂拖拽着前进。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冰冷的井水与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走体温,让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就在她几乎要力竭昏迷,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路,是否即将无声无息地死在这肮脏黑暗的甬道中时——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

不是自然的星光或火光,而是一种幽幽的、仿佛磷火般的淡绿色光芒,虽然微弱,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却显得如此醒目。

同时,那股奇异的香料气息也变得浓郁起来,带着一种安抚心神、却又隐隐令人不安的矛盾感觉。

云璃精神一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向着那点微光奋力爬去。

光点越来越近,光芒映照出前方甬道的轮廓——似乎到了一个相对开阔些的地方。她终于爬出了那段最狭窄的通道,来到一个约莫有寻常房间大小、地面较为干燥、空气中那股奇异香料气息最浓的石室中。

石室中央,有一小堆正在缓缓燃烧的、散发着淡绿色磷火的“薪柴”,那光芒便是由此而来。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石室一角堆着一些腐朽的木质箱笼残骸,墙壁上似乎有一些模糊的、早已褪色的壁画痕迹,难以辨认。而在磷火堆旁,那只引路的黑鸦,正静静地站立着,梳理着它漆黑的羽毛,金色的眸子望向狼狈不堪的云璃。

而在黑鸦旁边,磷火光芒未能完全照亮的阴影里,似乎……还坐着一个人影?

云璃的心脏猛地一跳,强撑着靠坐在相对干燥的墙壁边,警惕地看向那人影,手已经悄然按在了怀中的黑虎令上。

“你来了。”一个苍老、干涩、仿佛许久未曾说话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打破了石室的寂静。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落入云璃耳中。

磷火的光芒微微跳跃,逐渐照亮了那片阴影。那是一个穿着破旧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和款式的宽大袍服的老者。他头发灰白稀疏,胡乱披散着,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如同干裂的土地,一双眼睛在皱纹的包围中,却异常明亮锐利,此刻正静静地打量着云璃,目光在她心口位置停留了片刻。

最让云璃心惊的是,这老者周身,竟然没有丝毫灵力或内息的波动!他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坐在这地下深处的诡异石室中。但那种平静,那种与黑鸦为伴、在这等地方“等待”她的姿态,无不说明他的非同寻常。

“你是……黑鸦所说的‘吾主’?”云璃声音嘶哑地问道,保持着高度警惕。她能感觉到,左腿的灰气侵蚀虽然暂时被这石室中浓郁的奇异香料气息稍稍压制,但并未解除,仍在缓慢蔓延。

老者缓缓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你可以……叫我‘守墓人’。”他的声音依旧干涩,“或者,按你们现在的说法……前朝‘司星监’的……最后一个活着的‘观星者’。”

前朝?司星监?观星者?

云璃心中一震。司星监是前朝负责观测天象、推算历法、乃至进行一些神秘祭祀的机构,地位特殊,传闻中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术与知识。前朝覆灭后,司星监也随之烟消云散,其成员大多不知所踪,相关的典籍秘术也大多遗失。没想到,在这京城地下的废弃水门暗道旁,竟然还有一个自称是前朝司星监“观星者”的老人活着?而且,似乎还驯养(或者说驱使)着如此灵异的黑鸦?

“你……为何等我?又怎知我会来此?”云璃追问,同时暗中尝试调动一丝镜心之力,发现依旧滞涩,但似乎比在外面时顺畅了那么一丝,这石室的环境,似乎对她的力量有某种微弱的安抚或加成作用?是因为那种奇异的香料气息吗?

“观星者,观的不只是星辰轨迹。”自称守墓人的老者缓缓道,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室的墙壁,望向了虚无的远方,“也观人心流转,观气运兴衰,观……因果纠缠。”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云璃,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你身上,纠缠着这片土地最古老、也最沉重的几段因果。‘镜心’的宿命,‘龙魄’的枷锁,幽冥的窥伺,还有……那一缕不该存续、却因至极执念而留下的‘逆命之痕’。”

他每说一个词,云璃的心就沉下去一分。镜心、龙魄、幽冥(魔气)、逆命之痕(凌殊的印记)……这个老人,似乎知道得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他甚至能感知到凌殊印记的存在,并称之为“逆命之痕”!

“你知道凌殊的事?”云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仅仅是伤痛所致。

“知道一些,看到一些,猜到一些。”守墓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皇室与云氏的血契,镜冢的真相,皇帝的贪婪与反噬,还有那把被诅咒的‘钥匙’最终的选择……星轨早已偏移,乱象早已注定。只是没想到,‘钥匙’碎裂之时,竟能在‘锁芯’上留下一道如此深刻的‘痕’。”

他顿了顿,看着云璃骤然亮起的、充满希冀与急切的眼眸,缓缓摇头:“小丫头,先别急着问。你的问题,老夫或许能解答部分,但前提是,你得先活下去。你腿上的‘蚀魂灰煞’,是‘幽冥道’那些见不得光的虫子弄出来的玩意儿,歹毒得很,专门腐蚀生灵根基与灵力本源。若不及时拔除,不出十二个时辰,你这条腿就废了,灰煞侵入心脉,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届时,你心口那点‘逆命之痕’,恐怕也会随之彻底消散。”

云璃脸色一白。她当然知道伤势严重,但没想到这灰煞如此霸道,还有如此具体的名称——“蚀魂灰煞”,来自“幽冥道”?这又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势力名称。

“请前辈救我!”云璃毫不犹豫地恳求道。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探寻让凌殊归来的方法。

守墓人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默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在云璃脸上和心口位置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缓缓开口:“救你可以。老夫久居此地,与一些‘旧物’为伴,恰好知道如何克制这‘蚀魂灰煞’。但救你,便是插手了因果,与‘幽冥道’结了梁子。老夫风烛残年,本不愿再惹麻烦……”

云璃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立刻道:“前辈有何条件,只要云璃能做到,绝不推辞!”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种神秘人物面前。

守墓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条件嘛……很简单。老夫需要你答应两件事。”

“前辈请讲。”

“第一,待你伤势稳定,离开此地后,需替老夫去一个地方,取一件东西回来。”守墓人慢条斯理地说。

“何处?何物?”

“江南,临渊城。城东‘听潮别院’旧址,地下三层密室中,有一个黑玉匣子。将其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给老夫。”守墓人道,“别院早已荒废,但当年司星监在那里留有一些布置,寻常人进不去,也找不到密室。但你是‘镜心’觉醒者,应该能感应到‘星轨’残留的痕迹,找到入口不难。至于密室内的机关……对你而言,想必也非难事。”

江南临渊城?听潮别院?黑玉匣子?云璃心中疑惑重重,但此刻救命要紧,她只能先应下:“好,我答应。只要我能到达临渊城,必定尽力取回黑玉匣子。”

“第二件事,”守墓人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缥缈,目光再次投向云璃心口,“关于你心口那点‘逆命之痕’……若你日后,真的找到了那近乎不可能的方法,试图‘唤醒’或‘重聚’……在最后关头,需来此地见老夫一次。有些关于‘镜心’与‘龙魄’真正奥秘的古老记载,或许……能增加一丝成功的可能,或者,让你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云璃心脏狂跳!这第二件事,简直直击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与恐惧!这个神秘的守墓人,似乎真的知道一些关于镜心、龙魄,甚至可能关于“逆天改命”的古老秘辛!

“前辈……您知道让‘逆命之痕’重新……显现的方法?”她声音发颤。

守墓人缓缓摇头:“老夫不知道具体的方法。那等逆转生死、对抗因果之事,早已超脱凡俗认知。老夫只知道,古老的星象秘录中,曾有过一些模糊的、关于‘镜映残魂’、‘龙息养魄’的禁忌记载,以及……施行此类逆天之举可能引发的、最恐怖的‘反噬’与‘代价’。你若执意要走这条路,至少,在最后时刻,应该知道前方可能是怎样的深渊。”

云璃沉默了。知道可能失败的深渊,或许比盲目地抱有希望更加残酷。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指引?至少,她知道了有“星象秘录”的存在,知道了“镜映残魂”、“龙息养魄”这些可能的关键词。

“好!这两件事,云璃都答应!”她斩钉截铁道。

守墓人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既如此,老夫便先替你拔除这‘蚀魂灰煞’。”他示意云璃将受伤的左腿伸到磷火旁光线好些的地方。

云璃依言照做,卷起湿透的裤腿。只见左小腿从脚踝到膝盖上方,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黑色丝线,触之冰凉坚硬,仿佛失去了生机。被灰线擦过的位置,更是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灰白斑块,不断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守墓人仔细看了看,然后对旁边的黑鸦吩咐道:“去,把‘驱煞草’和‘凝露’取来。”

黑鸦嘎地叫了一声,振翅飞起,消失在石室另一条更小的岔道中。不一会儿,它叼着几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叶子呈银白色的奇异小草,以及一个用小玉瓶装着的、晶莹剔透的露珠回来。

守墓人接过驱煞草,放在掌心揉搓,很快揉出一小团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色草汁。他又打开玉瓶,将里面那滴所谓的“凝露”滴入草汁中,草汁立刻泛起一层柔和的乳白色光晕。

“可能会有些痛,忍住。”守墓人说着,将那团混合了草汁和凝露的药泥,均匀地敷在云璃小腿的灰黑区域,尤其是那个灰白斑块上。

药泥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如同被无数烧红细针刺入的剧痛,猛地从伤口处爆发开来!云璃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差点痛晕过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药泥中的力量正在与入侵的灰煞激烈对抗、消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命在她皮肉之下厮杀。

守墓人按住她颤抖的腿,枯瘦的手指在她腿部的几处穴位快速点过,输入几道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暖流,帮助她稳住气血,疏导药力。

剧痛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逐渐减弱,转化为一种火辣辣的灼热感和麻痒感。云璃大口喘着气,几乎虚脱。她低头看去,只见小腿上的青灰色和黑色丝线明显淡化了许多,那个灰白斑块也缩小了一圈,颜色变淡。虽然麻木感依旧存在,但那股阴寒侵蚀的力量,确实被遏制住了,甚至开始缓缓消退。

“药效需要时间完全化开,拔除灰煞根底。今夜你便在此休息,明早应该能恢复部分行动能力。”守墓人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这石室有旧日布置,能隔绝大部分探查,那些‘蚀魂者’暂时找不到这里。黑鸦会守在入口。”

云璃看着自己好转的小腿,又看看眼前神秘莫测的守墓人,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更深的疑惑。她郑重地向守墓人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所托之事,云璃必不敢忘。”

守墓人摆摆手,重新隐入磷火旁的阴影中,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休息吧。路还长,保住性命,才能谈以后。”

黑鸦也飞到石室一角,收敛翅膀,金色的眸子缓缓闭上,似乎也进入了某种休憩状态。

石室中恢复了寂静,只有磷火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云璃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小腿传来的、代表生机的温热与麻痒,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心口那点微光,脑海中回响着守墓人的话——“镜映残魂”、“龙息养魄”、“星象秘录”、“反噬与代价”……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至少,在这黑暗的地下,她暂时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并且,似乎触摸到了通往那渺茫希望之路上……第一块模糊的路标。

江南,临渊城,听潮别院,黑玉匣子……

她默默记下这些名字,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彻底陷入沉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凌殊,等我,无论前路有多少未知与凶险,我一定会……找到让你归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