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坐在公司的茶水间里，他刚刚吃了几粒药物，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昨天庞教授说的话。
控梦，是指人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试图主导梦境的行为。有些人觉得这是种很酷的能力，能在梦里做一些平时做不到的事情。
然而控梦在医学上被证明对脑细胞是有损害的，也有研究指出，许多精神疾病患者出现过或经常出现控梦的情况，不过二者并没有必然的关联。
连续梦，则是多个独立梦境在记忆中组成连续叙事的现象，医学上并没有将其列为疾病。
精神分裂症、焦虑症、抑郁症患者，或者在压力和药物副作用下，都可能引发连续梦。
再次见到庞教授时，梁振和陈辞一开始都没有觉得这是个事，直到庞教授听完陈辞的近况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陈辞不止控梦，还是连续梦。
庞教授说，因为拉克氏囊肿是先天的，出现控梦和连续梦等情形严格意义上不能作为病情恶化的依据，不过这反应了陈辞可能长期处于精神紧张或者压力过大的状态，可能间接影响了内分泌的稳定性，从而引发头痛，发热，视力下降等情况。
陈辞注视着桌上的订书机，思绪在记忆中穿梭。
控梦是最近才有开始的，但是头痛呢？
之前加班回来时有过，更早一些，被阿匡推倒的时候也出现过，那时只当是普通的头疼。后来车祸时出现幻觉，头痛和梦也越来越频繁……
有些事不去想，就什么也没有，真去想了，仿佛早有预兆。
陈辞没有自乱阵脚，平静的问：“那现在要怎么治？”
“要做手术吗？”梁振也插了一句。
庞教授摆摆手，“先不用着急，你现在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影响正常生活的程度，是吧？况且你也说了，你的味觉在恢复。”
“对，我现在已经可以尝到一点味道了，只是还不是很敏感。”
“你来找我，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恢复味觉吗？现在你已经在好转了，这不是挺好吗？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因为一次感冒就给大脑动手术太冲动了，我建议你还是保守治疗。”
陈辞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梁振却不放心，“庞教授，要是以后又出现同样的情况怎么办？”
“你是指感冒，还是做梦？”
“都是。”
“人都是会感冒的，不能因为感冒就大惊小怪，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囊肿啥上，具体的情况具体看，身体不适就及时到医院来看。”庞教授耐心地解释，又对陈辞说，“至于做梦，我给你开一些药，你吃一段时间，观察一下会不会缓解。平时你还是要多关注自己的精神状况，避免长时间情绪紧张，注意休息，规律的生活，行吧？”
陈辞只能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梁振的脸就一直有些阴沉。
陈辞没主动问，他知道梁振是在担心他，他自己也有些害怕，但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晚饭的时候，梁振终于忍不住问：“陈哥，要不你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
陈辞思索了两秒，挤出一抹微笑，“别太紧张，医生都说保守治疗就可以，我会注意休息的。”
“你每次都说注意休息注意休息，但你只要上班就经常忙到很晚，饭也不能正常吃。”
“我以后不会了，行不？”
梁振拧紧的眉毛一看就知道不信，过了一会又说：“我不想你这样下去。”
“好，我知道了的。以后我不加班了，尽量早点回来休息。”
“可能吗？你的工作那么多，连周末都不一定能休息，说不加班就能不加班吗？”
陈辞没有马上反驳，因为梁振说得对，即便他想减少工作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就算公司同意，还有许多工作要交接，人事也要重新安排。
“我会安排好我的工作的，吃饭吧。”
“你就不能听我一回吗？”
“我没有不听啊。”
“那你又不肯请假。”
“不是，我的工作不是想请假就能马上请假的，况且我也没到那种必须马上休息的地步。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突然说不行了要休息十天八天，人家怎么想？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你这样还叫好好的吗？”梁振质问道。
陈辞也不服气，“对，我是有一点问题，但不是大问题，你的反应太夸张了！”
“呵，你看吧，你就是不觉得有问题。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了。”
餐厅里安静得有些压抑，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会，梁振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吃饱了，等会再回来洗碗。”
“你去哪？”
“逛逛。”
“去哪里逛？”
“随便逛，你也别管，反正冷不死我。”
话刚说完，人就出去了。
陈辞坐在原地，看着桌对面那个吃得精光的碗，就知道梁振没有真生气。
有些人心里很想关心别人，别人不听劝就会着急，甚至发脾气，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方法不对罢了。
吃完饭，陈辞没有等梁振回来，默默的把碗洗了，然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大概九点多到时候，梁振回来了，进来第一眼看到干净的餐桌时就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客厅里，没说话。走进厨房，又看到已经收拾整齐的碗筷。
这时陈辞说了句：“我都洗完了。”
梁振回到客厅，走到陈辞面前，板着个脸，“我不是说了我回来洗吗？”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来，跟我看电视。”
“不看。”
陈辞还是把梁振拉过来坐下，借口说：“你挡着我了。”
接着就是好几分钟的沉默。
电视里放着财经节目，记者正在采访售楼处的购房者，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房价又涨了。”
“不关我的事。”梁振低头玩手机，头也不抬。
“怎么不关，我们还要买房呢。”
“不买，没钱。”
“那一直租房子住？”
“随便。”
“可是我想买呢。”
“那就买，不是，随便你，反正我没钱。”
陈辞也并不恼，反而觉得可爱，便顺着对方的话说：“知道，我也没问你要，我自己会努力赚钱的，再辛苦两三年差不多了，攒够了就买。”
梁振一听，立刻放下手机，转头瞪着陈辞，“买个屁！房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身体都不顾了，还辛苦两三年。”
“两三年已经很快了，很多人干了大半辈子都攒不到首付，我用两年时间换一个属于我们的家，我觉得挺值的。”
“我不要，你买了我也不住！不许买！”
陈辞忍不住窃笑，故意反问：“你刚才不是说随便我吗？怎么又不许了？钱是我自己的，想买什么是我的自由。”
梁振一时词穷，憋了好一阵才开口，“那你非要赶着两年就买吗？谁逼你了？”
陈辞拿遥控指着电视，一副认真的模样道，“你看电视里说的，房价每年都在涨，越晚买越买不起，你看，去年粤州平均涨了百分之十几，比工资涨幅都多。趁现在我还年轻，拼两年，再不上车就没机会了。”
意外的是，梁振居然没有马上接话。
过了一小会，陈辞转头看过去，才发现梁振满脸通红地瞪着他，那眼神简直能冒火。
“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我今天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没有啊……”
“你等我毕业，一起赚钱买不行吗？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梁振每说一句都在喘着粗气，看来是真的急了。
陈辞心里那个甜啊，不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眉装作考虑的模样，“可是到时候房价……”
“买不起就不买了，身体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哦……”
“那么大个人了，这都分不清，还要我说你才行，服了！算了，懒得说你。”
梁振忽然放下手机，起身走了。
陈辞赶紧跟上去拉住，哄道，“知道了，我听你的，不着急买。”
“放手。”
“不放。”
“放手，我要去洗澡。”
陈辞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上扬，“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