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日头堪堪爬上城头,将大名府帅府的青砖黛瓦镀上一层金辉。帅帐之内,气氛却沉凝得如同结了冰,宗泽身披紫袍,手按佩剑,正凝神看着案上的边防线图,帐外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微微抬了抬眼。
梁中书一身锦袍,面色焦灼,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连礼都顾不上行,便急声开口:“宗帅,大事不好!方才府衙属吏呈上几封密信,竟是那卢俊义私通大夏的证物!”
宗泽眉头一蹙,放下手中的防线图,目光锐利地扫过梁中书:“梁大人此话当真?卢俊义乃是大名府首富,素日里乐善好施,怎会私通外敌?”
“千真万确!”梁中书将几封皱巴巴的书信呈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这书信是从城外一处破庙搜出的,字迹虽经仿造,却提及了广备仓的粮草排布!如今曹大帅昏迷未醒,大夏贼兵虎视眈眈,城内若有内奸,后果不堪设想啊!”
宗泽接过书信,细细翻看。信纸泛黄,字迹刻意模仿卢俊义的笔法,末尾还盖着一枚模糊的“卢”字私印,信中所言的粮草位置,竟与帅府秘档记载的分毫不差。他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卢俊义久居大名府,若真要通敌,岂会如此大意,留下这等把柄?
“此事怕是有蹊跷。”宗泽捻着胡须,声音沉稳,“卢俊义自负武艺,性情刚直,不像是会做这等卖国求荣之事的人。何况眼下全城戒严,大夏细作插翅难飞,这书信来得太过凑巧。”
梁中书急得直跺脚:“宗帅!火烧眉毛了,哪还顾得上什么蹊跷!那卢俊义府中豢养着数百庄客,个个武艺高强,若他真与大夏勾结,里应外合,大名府危矣!依下官之见,当立刻派兵包围卢府,将卢俊义拿下审问!”
“不可。”宗泽断然否决,“曹大帅昏迷,军心本就不稳,卢俊义在大名府素有威望,若贸然拿人,恐惹得民心浮动。再者,仅凭这几封来历不明的书信,不足以定他的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帐外,想起清晨东门盘查时遇到的那个自称清玄的道士,心中忽然一动:“昨日东门守军来报,有个京师神霄宫的道士,奉旨在城中禳灾镇边,名叫清玄。此人言语谨慎,对神霄宫事务了如指掌,不似寻常游方道士。”
梁中书一愣:“一个道士,与卢俊义有何干系?”
“乱世之中,方外之人往往知晓不少隐秘。”宗泽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此人既来禳灾,必与城中士绅有所往来。可派人暗中盯着他,若他与卢俊义接触,便可知卢俊义是否真有异动。另外,传令下去,加强广备仓的守卫,严密监视卢府动静,暂不惊动任何人。”
梁中书虽心有不甘,却也知晓宗泽治军严谨,所言极是,只得拱手应下:“下官遵命。只是那卢俊义……”
“静观其变。”宗泽打断他的话,目光重新落回防线图上,“大帅未醒,大夏贼兵才是心腹大患,若因内斗自乱阵脚,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帅帐之外,阳光正好,却照不透这层层叠叠的算计。
而此刻的卢府之内,卢俊义正端坐书房,看着窗外的梧桐落叶,眉头紧锁。昨日府中管家来报,说城中来了个能断生死祸福的道士,名叫清玄,引得不少官绅争相拜访。他本不信这些命理之说,可近日心头总是隐隐不安,竟生出几分想去卜上一卦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