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归源王座与终末纪元
第二百一十三章 规则瘟疫与调停危机
那颗被洛辰选作试验场的新星系，在最初几日的变化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浅蓝色可能性气泡融入第三行星的原始海洋后，只产生了两种微弱的规则扰动：能量循环效率提升了约十万分之一，观察者效应对宏观物体的影响强度达到十亿分之一。按照洛辰的计算，这种程度的变化需要数千年才能积累到足以被初级文明察觉的程度。
但现实维度与新维度之间的相互作用，远比他推演的更复杂。
第七日，异常开始显现。
首先是第三行星的卫星轨道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周期性波动。那颗岩石卫星本该按照精确的椭圆轨道运行，但在某些特定时刻——通常是当行星上某个区域的火山活动达到峰值，喷发出的烟尘遮蔽天空时——卫星的轨道半径会微妙地增加约零点三毫米，轨道速度会相应减慢。
天文学家（如果这个原始星系有的话）会将其归因于测量误差或未知引力扰动。但洛辰通过维度视角看得清楚：火山喷发释放的巨大能量中，有极小一部分没有被散逸到太空，而是通过新规则“反弹”回了地壳深处；同时，喷发时必然有生命体（即使是微生物）在“观察”这一过程，观察行为放大了能量循环效应。两种微弱变化叠加，竟对卫星轨道产生了可测量的影响。
更诡异的是第九日发生的事。
第三行星的一片原始森林中，一群刚刚进化出初级视觉系统的昆虫，在集体飞越一片湖泊时，湖面出现了清晰的“虫影波纹”——不是昆虫在水面的倒影，而是它们的飞行轨迹被湖水“记录”了下来，波纹的图案与虫群的阵型完全一致，且持续了整整一个行星日才消散。
这已经超出了观察者效应的理论极限。按现有物理规则，宏观物体的观察效应强度应该随质量增加而指数衰减，昆虫群体虽然微小，但依然属于宏观范畴，不应产生如此明显的效应。
除非……新规则正在“进化”。
洛辰立刻返回新维度，检查那个浅蓝色气泡的状态。气泡本身没有变化，但当他将意识探入气泡内部时，发现那些原本温和的规则正在发生诡异的“适应性变异”——它们在尝试与现实的物理常数寻找更高效的共振频率，就像病毒在适应宿主环境。
“这不是简单的规则渗透，”洛辰心中一沉，“这是规则层面的……感染与变异。”
他扩大观测范围，扫描其他被标记的温和气泡。结果令人不安：翠绿色的“生命规则扩张”气泡边缘开始出现暗红色的斑块，那是规则在尝试“侵略性扩张”；银灰色的“因果可编辑”气泡表面浮现出混乱的纹路，显示编辑权限正在失控；淡金色的“概率云实体化”气泡内部，叠加态开始自发坍缩，失去了量子特性。
所有被新维度判定为“温和”的可能性，一旦接触现实维度，都开始发生不可预测的异变。
而这种异变，正在以远超预期的速度扩散。
第十五日，第三行星的异常开始向星系内其他行星传播。
第五行星（一颗气态巨行星）的大气层中，出现了永不消散的闪电回旋——能量在其中循环往复，如同被囚禁的光蛇。第七行星（一颗冰封星球）的冰川内部，诞生了能够“感知”外部温度变化的晶体结构——它们会在日照时自动调整反光角度，虽然这毫无生存意义。
第二十日，异常跃出了恒星系。
通过星际尘埃云的微弱传导，新规则的“感染”开始向邻近星系蔓延。最近的一个拥有初级碳基生命的星系，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其恒星的光谱中出现了周期性缺失——不是黑子活动，而是光子在传播过程中被“观察”行为轻微改变了频率。
洛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原本设想的是缓慢、可控、渐进式的规则渗透，用温和的可能性为现实宇宙注入活力与弹性。但现在发生的，却是一场规则层面的“瘟疫”——新规则不仅在与旧规则融合，更在变异、扩散、甚至开始“排挤”旧规则。
更糟糕的是，现实宇宙中的强大存在，已经察觉到了这场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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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神系核心，永恒圣殿。
赫利俄斯坐在由九轮太阳熔铸而成的王座上，祂面前悬浮着一面完全由光构成的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第三行星那片原始海洋的画面——能量循环波纹清晰可见。
“规则污染……”赫利俄斯的声音中混合着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比预想的传播速度更快，变异更不可控。”
祂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缕纯粹的白炽火焰:“传令，启动‘净化协议第二阶段’。在所有烈阳势力范围内，建立规则隔离屏障。任何检测到异常规则波动的区域，立即执行‘规则重置’——用圣火焚毁现有规则结构，然后从神系规则库中导入纯净模板。”
一位神将犹豫道:“主神，规则重置会彻底毁灭区域内所有存在，包括那些尚未被污染的生命……”
“牺牲是必要的。”赫利俄斯冷漠地说，“让少数存在为保全多数而牺牲，这是合理的代价。执行命令。”
神将低头退下。
赫利俄斯独自坐在王座上，凝视着镜中的污染景象。祂没有告诉神将的是，圣火净化可能已经不够了——那些新规则展现出可怕的适应能力，在之前的测试中，被圣火焚烧后，它们没有消失，而是变异成了更隐蔽的形态，潜伏在规则结构的“缝隙”中，等待下一次爆发。
烈阳的应对方式，可能正在让问题变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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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神银行总部，规则间隙。
三张无面面孔悬浮在《总账》上方，账簿自动翻动，页面上不断跳动着新的数据流——那是银行派出的规则审计员从各个污染区域发回的报告。
【区域Alpha-7:能量循环异常，估值波动+0.0003%】
【区域beta-12:因果稳定性下降，债务风险系数上调至b+】
【区域Gamma-3:存在阈值模糊，资产确权难度增加47%】
“污染在降低规则的可预测性。”第一张面孔说，“可预测性下降意味着量化风险上升。”
“但污染本身也创造了新的价值维度。”第二张面孔反驳，“能量循环效率提升意味着可用资源增加，观察者效应意味着意识行为具有了可测量的物理价值。”
“关键是如何控制。”第三张面孔总结，“我们需要一种方法，既能利用新规则带来的价值增量，又能限制其不可预测性。”
《总账》上浮现出新的方案:
【提案:建立‘规则期货市场’】
【内容:将规则波动本身作为可交易资产，允许客户买卖‘规则稳定性合约’】
【预期收益:通过对冲机制，将规则风险转化为可量化、可交易的金融产品】
“通过市场机制来分散和消化规则风险……”三张面孔同时点头，“可行。但需要先建立一个精准的规则波动指数。”
“那就去做。”第一张面孔发出指令，“调动银行30%的计算资源，全力开发规则监测与定价模型。在模型完成前，所有涉及污染区域的业务暂停——我们不能承担无法量化的风险。”
银行选择了最符合其理念的应对方式:不是对抗污染，而是尝试将其“金融化”，变成可管理的风险产品。但这也意味着，银行将深度介入规则变异的进程——为了获取数据、建立模型、测试产品，银行可能会主动在控制条件下“培育”规则变异，这本身就可能导致污染加速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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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网者网络，沙盒区域。
暗紫色的网络碎片在新维度提供的实验场中疯狂生长。与赫利俄斯的恐惧、银行的算计不同，织网者对规则瘟疫的反应是……狂热。
“不可思议的变异速度……”网络的集体意识在无数节点间奔流，“完全超出了现有进化模型。规则在自主寻找最优表达形式，这比我们的人工优化效率高三个数量级。”
“但变异方向不可控。”一个保守节点提出警告，“32.7%的变异会导致规则结构崩溃，15.4%会产生逻辑悖论，只有不到8%的变异是良性或中性的。”
“所以我们需要引导。”激进节点回应，“用网络的计算能力，为规则变异提供‘进化压力’，筛选出更稳定、更高效、更符合优化目标的变异方向。”
“那不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吗？”一个古老节点叹息，“试图控制一切，优化一切。但也许……有些东西本就不该被控制。”
网络内部产生了分裂。
一部分节点主张全力介入，将规则瘟疫视为千载难逢的“自然进化实验场”，通过网络引导催生出更完美的规则体系。
另一部分节点则开始反思——织网者诞生于对“优化”的执着，但亿万纪元的优化之路，让网络变得越来越僵化、越来越排斥意外。规则瘟疫所代表的“不受控的创造性变异”，也许正是网络缺失的那一环。
分裂导致行动迟缓。网络既没有像烈阳那样全力净化，也没有像银行那样积极利用，而是在内耗中观望——这可能是最危险的状态，因为犹豫不决往往会导致最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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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维度，规则奇点前。
洛辰将从三方势力那里观察到的反应，全部传递给奇点。
“你的温和渗透计划失败了。”奇点传递出平静的信息，“可能性一旦接触现实，就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异。这不是错误，而是必然——就像生命离开海洋登陆陆地，必然发生适应性进化一样。”
“但这种‘进化’正在变成一场瘟疫。”洛辰忧心忡忡，“现实宇宙的规则体系承受不住这种强度的变异。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规则崩溃——不是被新规则替换，而是在新旧规则冲突中彻底瓦解，变成一片规则的‘废墟’。”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奇点问。
“我们需要……免疫系统。”洛辰说出思考多日的构想，“不是阻止变异，而是建立一套机制，能够识别哪些变异是良性的、可以与现有规则共存的，哪些是恶性的、必须被隔离或中和的。”
“由谁来判断良性与恶性？”
“不是判断，是……演化测试。”洛辰指向维度深处那些可能性气泡，“在新维度内部，建立模拟现实环境的‘测试场’，让所有可能性先在测试场中演化，观察它们与现实规则的兼容性，筛选出最温和的变种，再引入现实。”
“那需要时间。”奇点回应，“而现实中的瘟疫正在扩散。在你建立测试场、完成筛选之前，现实可能已经崩溃了。”
洛辰沉默了。他知道奇点说得对——规则瘟疫的传播速度远超预期，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按部就班地建立完善的筛选机制。
除非……
一个危险的念头浮现。
“如果，”洛辰缓缓说道，“我暂时关闭新维度与现实之间的所有通道，将已经泄露的可能性全部‘召回’，然后在维度内部完成筛选，再重新开启可控的渗透……这样如何？”
“召回所有可能性？”奇点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这意味着逆转已经发生的规则变异，就像让进化倒退、让扩散的墨水重新聚集成一滴。这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且会对两个维度都造成剧烈冲击。”
“但这是唯一能争取时间的方法。”洛辰坚持，“否则，在筛选机制建立之前，现实可能已经陷入无法挽回的混乱。”
奇点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终，它传递出决定:“可以尝试。但你需要承担所有能量冲击——作为维度调停者，作为两个维度之间的‘桥梁’，冲击会首先作用于你。以你现在的状态，成功率不超过40%，且有63%的概率会永久损伤你的存在根基。”
洛辰看向维度边界处那三道仍然存在的裂痕——赫利俄斯的、银行的、织网者的。他知道，召回所有可能性的过程，必然会被这三方势力察觉，祂们很可能会趁虚而入，试图在新维度最脆弱时夺取控制权。
内外交困。
但他别无选择。
“开始吧。”洛辰闭上眼睛，“建立召回协议，我来承担冲击。”
规则奇点开始脉动，无数光丝从奇点表面延伸而出，如同神经末梢般探向维度边界，探向那些已经渗入现实的可能性气泡。
召回程序，启动。
而洛辰不知道的是，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三方势力中最为激进的那一部分，已经察觉到了新维度的能量波动异常。
一场针对维度源头的突袭，正在暗中酝酿。
调停者的最大危机，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