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他们刚开始熬制魔药的不久,科林·克里维被石化的消息,就像一阵带着冰碴的阴风,瞬间吹遍了霍格沃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温暖的火把光芒似乎也无法再驱散这股骤然降临的寒意,原本就因洛丽丝夫人事件而绷紧的神经,此刻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断裂的边缘。
而消息传到有求必应屋时,哈利和罗恩正对着那口冒着不祥气泡的坩埚发愁。
空气中,几乎到处都弥漫着草蛉虫在月光和独角兽毛发催化下加速腐烂而产生的甜腻腥气,以及非洲树蛇皮熬煮后特有的,如同铁锈混合着沼泽的味道,令人作呕。
“……科林?”哈利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眼前就清晰地浮现出那个总是举着笨重相机,脸上带着雀斑和无限崇拜神情的一年级格兰芬多。
科林曾那么热情地追着他,想要签名与照片。
“他……他总是在拍我。”
这句话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负罪感,仿佛科林的遭遇也与他有关。
而罗恩的脸色,看着简直比他身上的旧毛衣还要灰败。
接着,就见他猛地将手里那张边缘卷曲的《复方汤剂配方及制作》摔在积满灰尘的桌上,扬起一片微薄的飞絮。
“又一个!就在我们像地精一样躲在这里的时候!”
然后他焦躁地抓着自己乱蓬蓬的红发,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两个星期!这见鬼的药剂还要熬制两个星期!天知道这两个星期里,那怪物还会对谁下手!”
顿时,一种冰冷的,粘稠的绝望感攥住了哈利。
他们精心策划的计划,获取克拉布和高尔那油腻的头发,伪装成他们接近马尔福套取情报。
竟然在又一次袭击面前,显得如此笨拙、缓慢,甚至有些可笑。
下一个会是谁?是哪个毫无防备的学生?
瞬间,恐惧就仿若藤蔓一样,缠绕着他那跳动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哈利盯着那锅如同他们命运一般缓慢翻滚的魔药,眼中逐渐燃起孤注一掷的火焰。
“书上……有没有更快的办法?无论什么办法!”
“除非你想在接下来的学期里顶着一张永久的亮蓝色脸皮,或者让你的鼻子像嗅嗅一样动个不停!”
罗恩没好气地指着羊皮纸上那行关于非标准催化法可能导致严重不可逆副作用的笔记,语气近乎崩溃。
“哈利,我们已经用了最冒险的加速法了!再快,熬出来的恐怕就不是复方汤剂了,而是斯内普会毫不犹豫给我们灌下去的毒药了!”
一时间,坩埚里的药液就如同他们焦灼的心,在慢火下发出咕嘟咕嘟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等待,似乎已然成了最残酷的煎熬。
他们就仿佛被困在时间的牢笼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阴影蔓延,却无能为力。
——
与此同时,地窖办公室内的空气,也同样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霍恩佩斯就坐在壁炉旁一张柔软的墨绿色扶手椅里,手中摊开的《高级魔药制作》,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炉火在他沉静的黑眸中跳跃,却未能驱散那深处的一丝隐忧。
他刚刚从德拉科那里听说了科林·克里维的事情,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的一年级生,如今就像洛丽丝夫人一样,变成了一尊冰冷的、没有生命的雕像。
而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就如同一道黑色的剪影,矗立在办公桌后,刚刚结束与邓布利多的又一次紧急通讯。(双面镜)
科林·克里维,麻瓜出身,举着相机……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指向性几乎再明确不过。
“克里维先生被发现了。”
斯内普的声音如同地窖本身一样冰冷,不带丝毫波澜,但霍恩佩斯却依旧能够敏锐地感知到那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
“就在一条走廊里,手里还紧握着他的麻瓜……相机。”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讽刺。
“看来,我们这位‘继承者’,或者他驱使的怪物,对拥有记录影像功能的物件缺乏好感。”
闻言,霍恩佩斯轻轻合上书页,羊皮纸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意味着攻击在升级,或者说,目标范围在明确。它……或者他,依旧在城堡里,而且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两人显然心照不宣。
但西弗勒斯并没有选择回应,而是用他那双锐利的,如同蝙蝠探测声波般的目光,仔细地扫过霍恩佩斯的脸庞。
得益于那种危险而诡异的,与日记本魂器之间存在的“联系”,霍恩佩斯近期的状态,基本都维持在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
虽然脸色依旧比常人苍白,缺乏少年人应有的红润,但那种仿佛令人心悸的虚弱感,显然已经逐渐的消退了。
这或许是当前晦暗局势中,唯一能让斯内普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一点的消息,尽管这松弛本身实际建立在更大的风险之上。
就在这时,一只羽毛华丽得有些过分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略显傲慢地穿过办公室的魔法屏障。
只见它将一封散发着浓郁香水气味,用夸张金色花体字书写信封的信件,精准地扔在了西弗勒斯办公桌的正中央。
见状,斯内普的眉头立刻厌恶地皱起,仿佛看到了一只沾满粘液的鼻涕虫。
然后,他用两根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极其勉强地拈起那封信,并快速扫了一眼内容。
瞬间,他不高兴的嘴角便向下撇出了肉眼可见的弧度。
他几乎是立刻抓起了桌角的羽毛笔,蘸满深红色的墨水,准备在那华丽的羊皮纸上批注一个巨大而醒目的“我拒绝”。
“看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您这个表情收到的是洛哈特教授的信件?”对此,霍恩佩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有些了然的好奇。
“除了我们那位热衷于表演的黑魔法防御术大师,还有谁会使用如此……缺乏品味的信纸和香水?”
斯内普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异想天开,想要举办一个决斗俱乐部,并‘诚挚’地邀请我作为他的‘助手’和‘示范搭档’,在今晚向全校学生展示他那套……华而不实的杂耍。”
说着,他手中的羽毛笔已经悬停在羊皮纸上方,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气势,眼看就要落下。
“教授,请稍等。”忽然,霍恩佩斯站起身,步履平稳地走到办公桌前,“您打算拒绝?”
“我认为我的意图已经足够明显了,雷昂勒先生。”
斯内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并且是对我智力的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