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得很猛,沙子打在脸上生疼。云绮月从断崖跳下来,脚下一滑,膝盖狠狠磕在石头上,疼得她差点叫出声。她没停,手撑着地立刻站起来,左手死死按住右肩。那里被魔兵的长矛划了一道,皮肉翻着,血一直往外流。
她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叶凌轩也跳了下来,落地时剑插进地面稳住身子。他抬头一看,柳萱儿被一根银丝缠住手腕,整个人挂在半空,下面就是深谷。风吹得她来回晃。
“小心!”叶凌轩喊了一声,挥剑斩断银丝。柳萱儿掉了下去,摔在碎石堆里,滚了两圈才停下。她撞到了肩膀,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白。
“走!”云绮月回头喊了一句,声音沙哑但很坚定。
三个人贴着岩壁快步走。后面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还有魔兵的吼声和战鼓声。头顶不断有小石头掉下来,砸在身上。远处山路上火光闪动,像一条蛇慢慢爬过来。他们不敢停,只能往乱石堆深处跑。
云绮月喘得厉害,胸口闷得像压了块大石头。每次呼吸,肩膀上的伤口都像被刀割一样疼。她咬着牙,用舌尖顶住上颚,靠这点痛让自己清醒。前面出现一个斜坡,坡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只有一座窄桥通向对面。桥很窄,两边没有栏杆,风吹得桥都在抖。
“过桥。”她说,语气很平静,不像个受伤的人。
叶凌轩走在最前面,剑横在身侧,眼睛盯着前方。柳萱儿走在最后,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刚走到桥中间,脚下踩到青苔,她脚下一滑,猛地抬头,发现对面站着三个黑甲魔兵。
他们穿着重铠,拿着长矛,脸上戴着面具,眼睛发着绿光,挡住了去路。
云绮月眼神一冷,知道不能停也不能退。她抽出短刀,反手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滴在桥面上,发出“滋”的一声,冒出一点紫色烟雾。
这是她用血发动的秘术——“血引·破障”。
“叶凌轩,三秒内清掉他们。”她说。
叶凌轩点头,冲了出去。第一个魔兵刚举起长矛,叶凌轩的剑已经砍过去,矛断人倒,直接掉进深渊。
第二个魔兵举盾反击,叶凌轩一剑砸中头盔,对方脑袋一歪,翻下桥去。
第三个想逃,柳萱儿早就准备好了。她的银丝飞出,缠住那人脖子,双手用力一拉,银丝陷进肉里。那人喉咙咯咯响,眼珠突出,倒地不动了。
云绮月踩着尸体冲过去,没停一下。叶凌轩和柳萱儿跟在后面。他们刚落地,后面的追兵就被拦了一下,但很快又有更多魔兵绕路追来。远处山脊上火把连成一片,越逼越近。
三人终于跑出峡谷,眼前是一片荒地,到处都是黄沙。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云绮月抹了把脸,手上全是血和泥。她眯眼看远处——主阵那边亮着几盏青灯,一闪一闪的,是紫霄仙门的信号,说明防线还在。
“还有五里。”她喘着气说,声音小但很坚决。
柳萱儿靠在一块石头上,手一直在抖。她的银丝断了三根,手掌全是伤,是使用灵力反噬造成的。叶凌轩扶她肩膀,问:“还能走吗?”
“能。”她站直身体,腿虽然软,但不肯坐下,“只要不停。”
云绮月没说话,转身就走。三个人带着伤,在夜里艰难前行,身影在风沙里忽隐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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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外,守卫弟子远远看到他们,吓了一跳,马上敲响警铃。钟声响起,帐篷一个个打开,几名执事冲出来,扶住摇晃的柳萱儿,有人递药,有人包扎。
云绮月走进指挥帐时,腿一软,差点跪倒。一位年长执事想扶她,她摇头推开,自己走到桌前坐下,背挺得笔直。
桌上铺着一张大地图,插着很多小旗,标着各部队的位置。她看了几秒,拍了下桌子,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安静了。
“传令官在哪?”
一个年轻弟子跑进来:“在。”
“马上召集所有副将,一刻钟内到主帐开会。迟到的按军法处理。”
弟子跑了出去。云绮月低头看自己的手,血已经干了,指甲缝里全是泥和碎屑。她用另一只手抠掉一点,然后卷起袖子看伤口。伤得很深,边缘发黑,是魔气造成的,好在没伤到骨头。
叶凌轩站在门口,剑收进鞘里,右手还在抖。刚才那一战他出了七剑,全是杀招,现在真元快耗尽了。他低声问:“先治伤吧?再拖可能会感染。”
“等会。”她说,“先把事情说完。”
没多久,副将们陆续赶来,表情都很严肃。柳萱儿被人扶进来,坐在角落,脸色苍白。她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符,玉上有裂痕。这是最后的传讯符,只能用一次,会伤神魂。
云绮月接过,手指一搓,玉符裂开。一道光闪过,她闭眼感应了一会儿,睁开眼时眼神冰冷。
“东岭三峰已经被魔军埋伏。”她说,“主力藏在地下,不是表面那些巡逻队。我们派去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
帐内众人脸色变了。有人吸气,有人握紧拳头。
一个副将皱眉:“可南翼防守最弱,如果他们从地下突袭北谷,南边的人根本来不及支援!要是封印阵基被毁,地脉暴动,整个大阵都会垮!”
云绮月点头:“所以现在就要调人。”
她拿起笔写命令:抽调南翼轻骑三百,立刻北移,在地脉沿线设预警符阵;工坊加派人手,连夜加固封印阵基,加九阳镇石;东侧了望台增加人手,每半小时换岗,发现异常马上鸣钟。
“马上送出去。”她把纸交给传令官,语气不容反驳。
有人犹豫:“南翼空了,敌人从那边攻过来怎么办?”
“不会。”云绮月冷冷说,“魔族目标是破阵,不是骚扰。他们会集中力量打一点。只要封印不破,我们就还有机会。”
没人再说话。
她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北谷位置:“这里,是他们的突破口,也是我们必须守住的地方。谁后退一步,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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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云绮月上了主峰的了望台。风很大,吹得她衣服乱飞,发带断了,长发飘着。下面广场上,各派弟子已经集合,刀枪林立,剑光闪闪。很多人看起来很累,但眼里有光。
她举起手,全场立刻安静。
“我知道你们都累了。”她说,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到,“这几天没人睡好觉,很多人带伤值班,饭都吃不上一口。但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每一次火光,每一声鼓响,都是他们在逼我们犯错。”
下面没人动,只有风吹旗子的声音。
“他们想让我们慌,想让我们乱调人马,然后趁机进攻。”她声音变大,“但我们不会!因为我们知道,退一步,身后就是家园;输一场,天下就会变成魔域!”
她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封面写着“英魂录”三个字。她翻开第一页,念出第一个名字:“陈昭,玄音门弟子,昨夜巡哨遇伏,独战七魔,战死。我已让人把他名字刻进英魂碑。”
她合上册子,看向所有人:“我已经让文书把所有参战弟子的名字录进英魂碑。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们的名字都在上面。活着,是英雄;死了,也留名。”
有人抬头,眼里泛红;有人握紧武器;有人低头默念。
她合上册子,走下台阶。手里提着一壶酒,开始给每个前线弟子倒。
每个人接过酒都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们,不说谢谢,也不说保重,只是点头——这是战士之间的尊重。
倒完第一百杯,酒没了。她把壶放下,走向指挥台。
叶凌轩在那里等着,剑收着,右臂还在抖,是真元耗尽的表现。他见她上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她说,望着东方山脉,“等他们来。等他们以为我们撑不住的时候,狠狠打回去。”
柳萱儿也来了,手里拿着新的通讯银丝,比之前的更结实。她把一卷丝线交给传令队:“这条线接到东岭,每隔十里设一个点,发现异常立刻拉铃。我要每一寸地都在掌控中。”
安排完,三人站在一起,看着远处的山。天边开始发白,太阳要升起来了,照在营地的旗帜上,猎猎作响。风忽然停了,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等。
云绮月抬手摸了摸肩膀的伤。血又流出来了,顺着指尖滴下。
一滴血落在脚下的地图上,正好盖住北谷的位置,像一颗凝固的心脏,也像一面无声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