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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民间故事集第二季之东北仙家 > 第585章 费家与蛇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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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初年,关东之地有处村落唤作白石砬子,背靠长白山余脉,前临浑江水,算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村里百十户人家,世代以采参、打猎、耕种为生,虽不富裕却也安稳。

村里有个叫费祥的汉子,四十出头,是个游方郎中,走南闯北见识颇广。那年秋天,他刚从奉天一带行医归来,带回个年轻媳妇,姓柳,单名一个青字。这柳青生得眉清目秀,肤白如脂,只是眉眼间总带着几分冷意,不大爱与人说话。

费祥在村东头置办了个小院,三间草房围成个院落,院中一口老井,井边有棵百年老槐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自打柳青进门,村里便传出些闲话。

“你们瞧见没,费家那新媳妇,大热天的还穿高领衫子,脖子捂得严严实实。”

“可不是嘛,我家二狗子前儿从她家院墙外过,听见井里有哗啦水声,扒着墙头一瞧,你猜怎么着?那柳青正把整个身子浸在井里,就露个脑袋!”

这些闲言碎语传到费祥耳里,他也不恼,只笑呵呵道:“我媳妇儿是南方人,怕冷,身子骨弱,受不得风寒。”

话虽这么说,可日子久了,怪事越发多了起来。

先是费家院里养的鸡鸭,莫名其妙少了三只,地上连根毛都没留。接着是左邻右舍的家畜,但凡夜里没关好的,第二日准保不见踪影。有人半夜起夜,恍惚见一条黑影从费家院墙溜出,细长如蛇,游入山林。

村中老人开始嘀咕:“这费家媳妇,莫不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最让人生疑的,是柳青那双眼睛。白日里看着与常人无异,可若在黄昏时分瞧她,那双瞳仁竟会微微竖起,像猫儿似的。有次村中孩童玩耍,皮球滚进费家院子,孩子爬进去捡,正撞见柳青在井边汲水。那孩子后来对娘说:“费家婶子的舌头,好像比咱们的长些,红艳艳的。”

这些闲话传到费祥耳朵里,他依旧不以为意,照常上山采药,出门行医。只是有人注意到,费郎中如今采药,专挑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什么朱砂、雄黄、艾草,量大得惊人。

转眼到了寒冬腊月,白石砬子下了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封山封路,村里人猫冬不出。就在这时,柳青有孕了。

消息传开,村里人又议论开了。

“费郎中快五十的人了,老来得子,真是福气。”

“福气?我看未必。你们算算日子,柳青进门才七个月,这肚子就显怀了?”

“莫不是...”

话没说完,但意思都明白。费祥却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我家祖上积德,让我晚年得子,定要好生庆贺。”

柳青怀孕后,越发深居简出,整日只在院中走动。有人从高处瞥见,她常在老槐树下静坐,一坐就是半日,纹丝不动,像尊雕像。

次年开春,冰雪消融,柳青的肚子已大如箩筐。费祥不再出门行医,专心在家照料。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尊黄大仙的牌位,供在堂屋,早晚三炷香,从不间断。

村里有个接生婆姓马,人称马婆婆,六十多岁,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费祥早早请了她,预付了丰厚谢礼。马婆婆去过费家几次,回来后脸色总不大对劲。

“马婆婆,费家媳妇胎位可正?”有人问。

马婆婆欲言又止,最后只摇头:“怪,真怪。我接生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

“怎么个怪法?”

“那肚子...”马婆婆压低声音,“摸上去硬邦邦的,不像怀着孩子,倒像揣了块石头。而且你们知道吗,费家那口井,我亲眼见柳青从井里打水,那么重的木桶,她单手就提上来了,气都不喘一口。”

众人听得脊背发凉。

转眼到了端午,柳青临盆在即。按当地习俗,端午是驱邪避秽的日子,家家户户门上插艾草、挂菖蒲。费祥家却一反常态,什么也没挂,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这天午后,天色忽然阴沉下来,乌云压顶,闷雷滚滚。费祥急匆匆来找马婆婆:“快,我媳妇要生了!”

马婆婆收拾了接生用具,跟着费祥往村东头赶。路上,她注意到费祥腰间挂了个布袋,鼓鼓囊囊的,隐约露出朱砂的颜色。

到了费家院子,马婆婆就觉得不对劲。时值盛夏,院里却阴冷异常,那棵老槐树的叶子纹丝不动,静得诡异。屋里没点灯,昏暗之中,只见柳青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却一声不吭。

“怎么不叫唤?”马婆婆问。

费祥苦笑:“她忍得住。”

马婆婆上前检查,一摸肚子,心里咯噔一下——那肚子不仅硬,还隐隐有东西在蠕动,不是婴儿那种轻柔的胎动,倒像是...有什么在里边翻腾。

接生过程异常艰难。两个时辰过去,孩子还没露头。马婆婆汗如雨下,忽然,她感觉手下触到一片冰凉滑腻的东西,吓得缩回手。就在这时,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在院中老槐树上,树干应声裂开一道口子。

“啊——”一直沉默的柳青终于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完全不似人声。

马婆婆借着闪电的光,瞥见柳青的下身,顿时魂飞魄散——那出来的不是婴儿的脑袋,而是一团青黑色的、布满鳞片的东西!

“妖...妖怪啊!”马婆婆尖叫着往后跌去。

费祥一个箭步上前,从腰间布袋抓出一把朱砂,撒在床周,口中念念有词。又从怀里掏出个黄符,贴在柳青额头。柳青浑身剧烈颤抖,双眼翻白,口中发出嘶嘶声响。

“马婆婆莫怕!”费祥喝道,“快去堂屋,把供桌上的香炉端来!”

马婆婆连滚爬爬跑到堂屋,只见那黄大仙牌位前的香炉里,三炷香燃得奇快,已烧到底部。她颤巍巍端起香炉,回到里屋。

费祥接过香炉,将香灰洒在柳青肚子上。说来也怪,那香灰所到之处,蠕动的肚子渐渐平息。费祥又取出一把艾草,在床头点燃,青烟袅袅,屋里弥漫开一股奇特的气味。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这次,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终于从柳青身下传来。

马婆婆壮着胆子看去,见费祥手里托着个男婴,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与寻常婴儿无异。只是那孩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竟隐约泛着淡金色的竖纹。

“生...生下来了?”马婆婆颤声问。

费祥长舒一口气,将婴儿裹好,放在柳青身边。柳青已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如纸。费祥又取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口中。

“今日之事,还请马婆婆保密。”费祥递过一个沉甸甸的红包,“我媳妇身子特殊,受不得惊扰。”

马婆婆哪敢多问,接了红包,逃也似的离开了费家。

那夜之后,白石砬子村流言四起。有人说马婆婆吓疯了,整日胡言乱语;有人说费家生了怪胎,孩子不哭不闹,见风就长;还有人说,曾见一条大蛇半夜潜入费家,盘在房梁上。

流言越传越凶,终于惊动了村里的保长和几位长者。这日,他们一同来到费家,要问个究竟。

费祥将众人迎进屋,奉上茶水。柳青抱着孩子坐在里屋,门帘低垂,看不清面目。

“费郎中,村里传的那些话,你可曾听闻?”保长开门见山。

费祥点头:“略有耳闻。”

“不是我们多事,只是这关乎一村平安,不得不问。”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开口,他是村里最有威望的周老太爷,“你家媳妇,究竟什么来历?”

费祥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诸位。柳青她...并非凡人。”

众人面面相觑。

“二十年前,我行医至长白山深处,在一处山洞避雨,遇见了她。”费祥缓缓道来,“那时她身受重伤,现出原形,是条修行三百年的青蛇。我以医术救她,她为报恩,化作人形随我左右。这些年来,我们相敬如宾,直到去年,才真正结为夫妻。”

“蛇...蛇精?!”有人惊呼。

“正是。”费祥坦然道,“但她从未害人,反而多次助我采得珍稀药材,救治病人。至于村里丢失的家畜,实是山中野兽所为,我已查清,是后山来了只豹子。”

周老太爷眯起眼睛:“那孩子...”

“孩子是我亲生骨肉,只是继承了母亲的一些特征。”费祥掀开门帘,“诸位请看。”

柳青抱着孩子走出,向众人微微一福。她今日穿着寻常衣衫,颈间系着条丝巾,举止温婉,与常人无异。怀中的婴儿白白胖胖,正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众人,那眼睛黑白分明,并无异样。

“这...”众人迟疑了。

就在这时,婴儿忽然啼哭起来,声音响亮。柳青轻轻摇晃,口中哼起一支小曲,调子古怪,似歌非歌,却异常悦耳。说也奇怪,孩子立刻止住哭声,咯咯笑起来。

周老太爷盯着柳青看了许久,忽然起身:“既然费郎中把话说明,我们也不再追究。只是人妖殊途,还望你好自为之。”

众人离去后,费祥关上门,长舒一口气。柳青怀中的婴儿忽然扭动起来,小手从襁褓中伸出,那手指之间,竟隐约有层薄薄的蹼膜。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柳青轻叹。

费祥苦笑:“周老太爷年轻时是出马弟子,能通阴阳,自然瞒不过他。不过他既然没有当场揭穿,便是给了我们一条生路。”

原来,周老太爷年轻时曾拜在长白山一位仙家门下,学了些识妖辨怪的本事。他看出柳青真身,也看出那孩子半人半妖,但念在费祥多年行善、柳青未曾害人的份上,没有点破。

日子一天天过去,费家的孩子取名叫费长生,取长命百岁之意。这孩子长得极快,三个月便能爬,半岁就能走,一岁时已能说会道,聪慧异常。

只是有些怪癖:爱吃生鸡蛋,喜欢阴凉处,夏天总爱泡在水缸里。费祥从不阻止,只在院中那口井上加了个木盖,平日里锁着。

长生三岁那年,白石砬子遭了旱灾,三个月滴雨未下,庄稼枯死,井水干涸。村里唯一的水源后山泉眼也快见底,村民为争水屡起冲突。

这天,费祥将长生叫到跟前:“儿啊,你可知咱们家与别家不同?”

长生点头:“爹,我知道。娘不是人,我也不是纯粹的人。”

费祥摸摸他的头:“如今大旱,村民疾苦。你娘有些本事,可呼风唤雨,只是她产后元气大伤,至今未复。你继承了她的血脉,或许能试一试。”

柳青在一旁垂泪:“不可!长生还小,若强行施法,恐伤根本!”

长生却昂起头:“娘,爹常教我医者仁心。咱们虽非纯粹人类,但既在人间,当行人道。让我试试吧。”

当夜,费祥带着长生来到后山泉眼处。周老太爷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也跟了来,还带了几个村中老者。

月明星稀,泉眼已几近干涸,只剩碗口大的一洼水。

费祥取出三炷特制的香,点燃插在泉眼边。又在地上用朱砂画了个复杂的阵图,让长生坐在阵眼处。

“长生,静心凝神,感受天地水气。”费祥低声指导。

长生闭目静坐,初时并无异样。渐渐地,周老太爷等人看见,孩子周身泛起淡淡青光,那青光越来越盛,最后竟化作一条虚幻的青蛇影子,盘绕在长生身上。

泉眼开始汩汩作响,干涸的岩缝里渗出清水,越来越多,渐渐汇成细流。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泉眼深处传来一声咆哮,一道黑影从中窜出,直扑长生!那黑影头生独角,身似巨蜥,竟是一只修炼成精的水虺!

“不好!这泉眼里竟藏着这东西!”周老太爷大惊。

费祥连忙护在长生身前,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剑。但那水虺修行日久,铜钱剑只能暂阻其势,不能伤其根本。

千钧一发之际,柳青赶到!她现出半人半蛇之身,青鳞覆体,双目金黄,与那水虺斗在一处。两条蛇精缠斗,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长生见状,忽然仰天长啸,那啸声似龙吟又似婴啼。只见泉眼中涌出的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乌云,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浇在水虺身上,那妖物动作渐缓。柳青趁机一尾扫去,将其击飞数丈。水虺见势不妙,化作黑烟遁入地下,消失无踪。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解了白石砬子的旱情。当黎明到来时,柳青已恢复人形,抱着力竭昏迷的长生,与费祥相拥而立。

周老太爷带领村民跪地叩拜:“多谢费家救命之恩!从前是我们愚昧,不识真仙!”

自此,费家在白石砬子的地位彻底改变。村民不再视他们为异类,反而尊称柳青为“柳仙姑”,长生为“小龙王”。费祥依旧行医济世,柳青偶尔显露些小神通,帮村民解决难题,长生则在父母的教导下,学习医术和掌控自身能力。

数年后,费长生长大成人,娶了邻村一个寻常姑娘,生下的孩子与常人无异,那点蛇族血脉似乎已稀释殆尽。费祥晚年着有一部《异类医案》,记录了他医治非人患者的经历,可惜此书后来在战乱中散佚,只留下些零星传说。

每年端午,费家仍不插艾草不挂菖蒲,但他们会在院中设坛,祭祀山神水神,保佑一方平安。那口老井一直保留着,井水甘甜清冽,村民都说,那是因为井底住着柳仙姑的一缕分身,守护着这片土地。

而关于白石砬子费家的故事,就这样一代代流传下来,成为关东地区众多保家仙传说中的一个。有人说他们后来举家迁入了长白山深处,也有人说他们至今仍隐居于人世,以不同的身份行走人间,行善积德。

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只是每到旱年,白石砬子的老人还会望着后山泉眼,念叨一句:“要是费家还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