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牢笼”内,魏明挥动判官笔,黄泉之力如怒涛般汹涌而出,将扑面而来的恶狗幻影撕碎。
然而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源于一种深入骨髓的诡异。
每一次挥笔,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仿佛在加速某种不可见的过程。
他猛地回头,想确认同伴的位置,瞳孔却骤然收缩。
小满不见了。
就在半息之前,她渡阴铃的清音还在他左后方回荡。
“小满?!”魏明厉声喝道,声音在扭曲的空间中显得空洞。
没有回应。
他急速环顾,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白七七那簇熟悉的狐火,在他右侧一闪,紧接着湮灭在的灰雾里。
林雪《洗冤录集》散发的清辉,也在他眼前如同沉入水底的月光,一点点黯淡、消失。
季云舒的怒吼,孟苍远的指挥声,所有孟氏、谢氏族人的气息,都在以他为中心,飞速地失去气息。
不过三五次呼吸的时间,孤独如冰水般浸透他的魂魄,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彻骨寒意,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他周身变得死寂一片。
“时间梦魇!”魏明在心中急呼,试图联系丹田内的存在。
然而,那里只有黄泉之气在兀自流转,原本清晰的精神链接仿佛被彻底斩断,时间梦魇如同从未存在过。
他孤身一人站在翻涌的灰雾中,判官笔传来的冰冷触感是唯一的真实。
就在这时,那令人窒息的四重空间叠加感……
恶狗岭的凶煞、金鸡山的拷问、野鬼村的怨毒、迷魂殿的蛊惑……开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不是被驱散,更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主动隐去。
灰雾变得稀薄,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他不再处于任何一层地狱幻境,而是站在一座无比宏伟,却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中。
殿顶高不可见,没于深邃的黑暗。
大殿的巨柱上雕刻着陌生的冥文,它们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幽暗的光芒,照亮着殿内空间。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幽暗的柱影,却唯独映不出魏明自己的身影。
他抬脚想移动,却发现地面的倒影始终慢半拍,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撕成了两半。
这里,是哪里?
同伴们去了何处?
时间梦魇为何失联?
四重空间为何将他独自引至此处?
无尽的疑问与冰冷的孤寂感,瞬间包裹了他。
“小子,你来了!”一道声音传来。
魏明猛地转身,判官笔横在身前,黄泉之力在体内奔腾。
“谁?谁在说话!”他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碰撞出诡异的回音。
那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源自他脑海深处,根本无法定位。
“呵呵呵……”低沉的笑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古老的戏谑,“小子,你来了!”
话音刚落,魏明前方的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开始扭曲折叠。
光线在那里错乱,物质的概念仿佛被颠覆。
一个庞然大物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从“更高”的维度缓缓“降临”到他所在的三维空间。
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三头犬!
它的身躯并非完全实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能量态,仿佛同时存在于多个空间层面。
三个狰狞的头颅上,六只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魏明,目光中蕴含着审判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魏明感受到那股源自洪荒的恐怖威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咙发干:“恶……恶狗王?”
“哈哈哈!”中间那颗头颅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声波让整个大殿都在微微震颤。
“地府尚在时,那些小鬼确实是这么称呼我的。小子,看你刚才那副模样,是不是以为你的同伴们,都已经被我的孩儿们撕碎吞噬了?”
“难道不是吗?!”魏明强压下心悸,怒声反问。
他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消失!
“愚蠢!”左侧的头颅冷哼一声,声音尖锐,“眼睛,往往是最会欺骗你的东西。”
右侧的头颅轻轻抬起爪子,随意地在空中一划。
霎时间,魏明面前的空气如同水幕般荡漾起来,迅速凝聚成一道清晰的“屏幕”。
屏幕中,小满、白七七、林雪、季云舒,以及孟氏和谢氏的所有族人,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一个空间里。
他们脸上带着困惑,似乎也在寻找彼此,但显然没有受到伤害。
紧接着,画面切换。
麦冬和赵舒年的身影出现,他们正在激烈战斗,挥汗如雨,斩魂刀与七星蔑刀光芒闪耀。
然而,他们战斗的对象,根本不是什么恶狗岭的恶狗,而是一群僵尸鬼魂!
看到麦冬和赵舒年奋力拼杀的身影,魏明心中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他终于再次得到了他们确切的消息,知道他们还活着,还在战斗!
“他们……他们在哪里?”魏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们当然在‘安全’的地方。”恶狗王中间的头颅悠然说道,三个头六只眼睛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神秘感。
“那你为何独独把我留下?”魏明追问,心中警铃大作。
“为何?”恶狗王三个头颅同时咧开嘴,笑容显得格外诡异,“当然是为了告诉你……地府覆灭的真相啊!”
“真相?”魏明一愣,下意识地重复,“能有什么真相?地府变成废墟,难道不是因为大和尚与酆都大帝的惊天一战吗?”
“哈哈哈……!” 恶狗王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三个头颅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悲凉。
笑声戛然而止。
中间那颗头颅猛地凑近“屏幕”,瞳孔死死盯着魏明。
“地府,是酆都大帝经营无尽岁月的都城,是他的根基,他的领域,他的……家!”
“想象一下,”恶狗王的声音如毒蛇钻入耳膜,“你会点燃自己的床榻,砸碎母亲的遗物,只为证明一个道理?”
“小子,换做是你,”它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带着直刺灵魂的拷问,“你会愿意,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