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退出那间充满冰冷数据的实验室,纯白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白狼似乎并没有追上这层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规则限制。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混合着仪器低频率的嗡鸣,让人的神经不自觉紧绷。
祝安然面对墙,左右看了看两边,闭着眼,深呼吸。
每一次使用【幸运颂歌】来深入感知命运线,对她来说都是一次精神的跋涉。
此刻,她要找的,是指引孟姨位置的命运线。
“别急,沉下心。”虞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静得像定海神针。
方青眉握着武器的手紧得指节发白。她没说话,但眼神一直急切地盯着祝安然,像要把所有焦灼都压进沉默里。
几秒钟后,祝安然的睫毛开始颤动。
在她的“视野”中,无数光丝浮现——
大多数是灰色的,暗淡的,像冬日落尽叶子的枯枝,安静地延伸向未知的黑暗。这些是建筑本身的结构线,是死物的命运,没有幸运概率可言,没有波澜。
少数几条亮一些的,泛着微弱的光,延伸出去的,是代表着这栋楼里其他活物的存在,可能是巡逻队员,可能是被囚禁的其他人。
但这些线都很平稳,没有剧烈波动。
然后,她看到了。
一根血红色的线。
浓烈得像刚流淌出来的鲜血,红得刺眼,红得让人心悸,直指走廊深处某个方向。
那红色不是静止的。
它在“流动”,在“翻滚”,像沸腾的血池表面,不断冒出危险的泡沫。
光是注视着这根线,祝安然就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爬上来,那是天赋在向她发出最尖锐的警告。
极度危险。
死亡级别的危险。
“找……找到了……”祝安然睁开眼,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声音发紧,甚至有点抖,“但是虞念……是血色线。很危险。”
她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景象:“那红色……在翻滚,像烧开的水。线的尽头,有很浓的黑暗在汇聚。”
方青眉的心猛地一沉。
血色线,危险预警。
线的尽头有黑暗,是不是意味着孟姨所在的地方,正被某种巨大的危险笼罩。
“血色线的终点应该就是孟姨的位置。”虞念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已经锐利如刀,“但危险的不是孟姨本人,是她身边的‘东西’。或者说……是那个地方本身的凶险。”
她顿了顿,看向方青眉:“也可能,是守在那里的人。”
克洛伊。
这个名字不用说出来,但三人都心知肚明。
“准备战斗吧。”虞念简单下令,“安然,你负责指路和预警。青眉,关心则乱,冷静下来应对敌人。”
方青眉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有关孟姨作为人质被伤害的糟糕画面,强行压下去。
不能乱想。
现在只能相信老大,相信队友。
一定要救出孟姨。
跟着血色线的指引,三人在纯白迷宫中穿行。
这条走廊似乎格外漫长,两侧一模一样的门不断向后掠去,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祝安然的视野里,那根血色线越来越亮,越来越粗,也意味着她们离危险的核心越来越近。
终于,线停了。
祝安然抬起手,指向了前方。
那是一扇和其他门没有任何区别的门,白色的门板,银色的门把。唯一的异常是门没关严,留了一条大约两指宽的缝隙。
缝隙里,透出了光。
不是外面走廊那种冷白刺眼的无影灯,而是暖黄色的、柔和的光。
方青眉一看找到了位置,心中压不住急切,正要上前先试探观察,虞念却伸手拦住了她。
“等等。”虞念压低声音,“里面有说话声。”
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果然,门缝里飘出了对话声——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长辈特有的絮叨:“孩子,你这样是不行的。怎么能受伤了不护理呢?这要是感染了可怎么办?”
这声音……
方青眉浑身猛地一僵。
她太熟悉这声音了。游戏入侵前,每次她在格斗馆教课,陪练受伤,孟姨都是用这种语气一边唠叨一边给她上药。
是孟姨。
她还活着,而且就在里面!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清冷的,带着英伦口音的中文,语气里有种无奈的妥协:“我说了,不用。它过两天就会自己长出来了。”
是克洛伊。
方青眉和虞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
这对话的语境……怎么听都不像“绑匪和人质”。
更像是“不听话的晚辈和操心的长辈”。
“怎么可能两天就能长出来呢!你这孩子尽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孟姨的声音拔高了些,是真急了,“这肯定要包扎的!你信不过姨,你也得去找医生看看啊!这伤……这伤看着就疼……”
她声音里那种毫不作伪的关切,让门外的三人都愣住了。
克洛伊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那种无奈更明显了:“……我说了,不用。你……不用操心我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孟姨的声调又软下来,变成了苦口婆心,“青眉那孩子要是知道她的好朋友伤成这样还不处理,肯定要怪我没照顾好你。听姨的,就让姨给你简单包一下,好不好?”
门外,方青眉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虞念,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但从口型能看出来,她说的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