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还在抖，石头不停掉下来。苏弦的琴声很紧，像要断了。每个音都好像带着血。陈默听得出他在坚持——时间不多了。
他往前冲了三步，手上的铁链哗啦响。左眼发烫，骨头上的纹路在动。他的感知散开，扫过四周。到处都是裂缝，妖气乱飞，真假难分。
但他发现了。
左边三丈远的地方，一块石头被碎石盖住一半，下面有奇怪的波动。不是妖兽，是地下的灵力在动。它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是反着走的。那里有一股旋转的力量，像是阵法的出气口。
“在那里！”陈默伸手一指，“灵力在转，是关键点！”
那妖族少年抬头，额头的印记闪了闪，脸色更白了。他咬牙点头：“对……符文的方向和古碑上的一样。”
“苏弦！”陈默大喊，“再撑五秒！”
琴声一下子变高，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所有妖兽都晃了脑袋，动作停了一瞬。苏弦的手指已经裂开，血顺着琴弦往下流。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指压得更深。
陈默动手了。
他一脚踩下，地面炸开，碎石乱飞。铁链甩开，缠在手臂上加固拳头。八荒骨拳准备好，拳风压得空气都闷了。靠得近的妖兽被震退，爪子抓地，滑出去好几尺。
阿渔靠在小狼背上，右手抬起来，掌心有一点银白色的寒气。她嗓子发紧，声音很小：“我还能挡一下。”
话刚说完，一只妖兽从旁边扑来，直冲陈默后背。它没被琴声完全控制，还有一点意识。
阿渔咬牙，龙爪出现，横着扫过去。寒气喷出，妖兽前腿立刻结冰，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咔嚓声。
小狼跳起来，一口咬断它的脖子。尸体抽了两下，不动了。
陈默没有回头。他知道有人护着他。他的眼睛只盯着前面那块石头。
还差两丈。
他猛地蹬地，地面爆裂，他像箭一样冲出去。拳风吹起尘土，直奔目标。
落地时膝盖微弯，左手按上石头。指尖碰到一道刻痕，冰冷又粗糙。那是嵌在石头里的符文，正在微微发光。
他看清楚了。
这些符文不是死的。它们一闪一灭，像心跳。每亮一次，远处妖兽的眼睛就更红一点。这里在供能，整个万兽阵的一部分力量从这儿传出去。
必须毁掉它。
他慢慢举起右拳，骨头咔咔响。焚天骨狱的火沿着手臂烧上来，皮肤变得通红。他知道会很痛，但不能停。
“用痛换力量，用血开路。”他低声说。
下一秒，他低头，用肩膀撞自己肋部。
咔、咔、咔——三声响。
三根肋骨断了。剧痛炸开，脑子一黑，他又强行睁眼。焚天骨狱共鸣，左眼的纹路暴涨，暗红火焰顺着胳膊冲到拳头上。
八荒骨拳·裂渊式！
右拳砸下，打向符文中心。
拳头碰到石头的瞬间，一层金光弹出来——阵法的保护启动了。灵力反弹，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不收手。
火更大了，拳劲往下压。他感觉骨头在抖，快要碎了。但他还在推，一点点往里。
符文开始闪。
光越来越强，像要炸开。地面猛晃，裂缝快速蔓延。远处十几只妖兽同时抬头叫，身上的刺掉了，动作变慢。
金光撑不住了。
砰！
一声巨响，符文核心炸了。金光乱飞，很快消失。石头塌陷，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一股热气喷出来，带着烧焦的味道。
万兽阵嗡了一声，像是松了。
陈默单膝跪地，喘着气。嘴里发甜，一口血涌上来，他直接吐在地上。断骨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黑气顺着伤口钻进身体。这是反噬，但他顾不上。
他抬头看四周。
妖兽数量没少，但气势弱了。刚才那种不要命的样子没了。它们还在低吼，脚步沉重，眼神也不清亮了。第一个节点毁了，妖力至少少了三成。
“成了。”他说。
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见了。
琴声突然停了。
苏弦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妖族少年扶住他，发现他的手很冷。骨琴断了一根弦，静静躺在腿上，轻轻响了一下，像在哭。
小狼走到阿渔身边，挡住她。阿渔想走过去，腿却软，站不稳。她耳朵后面的鳞片发灰，龙息快没了。她看着陈默，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陈默撑着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他看了看大家，说：“第一个节点毁了，妖力少了三成。”
他看向通道深处。
那里还是黑的，但第二个节点的气息隐约能感觉到。比这个更强，更深。
“还有两个。”
没人回应。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废墟里回荡。
妖族少年靠着墙坐下，把苏弦扶正。他拿出最后一块布，想包扎对方的手，可布一碰血就湿透了。他放弃，把人往角落挪了挪，避开风。
小狼趴在阿渔脚边，耳朵贴地，听着远处动静。它知道战斗还没完，只是暂时停下。
陈默站在废墟边上，低头看那个洞。符文的痕迹还在冒烟，一片焦黑。他抬起脚，踩了下去。
脚底传来震动。
不是地面在动。
是下面的东西，在回应他。
他皱眉蹲下，手指伸进裂缝。摸起来不对劲——不是石头也不是土。下面是空的，但有东西在流动，像心跳，一下一下，敲在他指尖。
他忽然想起什么。
妈妈消失前说过的话。
“斩虚不是剑，是命。”
他盯着那裂缝，很久没动。
阿渔终于站起来了。她扶着墙，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不稳，但走得认真。她走到他身后，轻声说：“你还记得东海那晚吗？”
陈默没回头。
“你说，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停。”
她伸手，抓住他染血的衣袖。
“现在我也这么说。”
陈默闭眼。
再睁开时，左眼的骨纹还在跳。他挺直身子，看向通道深处。
“走。”他说。
没人立刻动。他们都累了，伤了，血也快流干了。
但他迈出了第一步。
于是，其他人也都跟上了。
妖族少年背着苏弦，摇晃着跟上。小狼咬住阿渔的衣服，怕她摔倒。阿渔紧紧抓着陈默的袖子，一步也没落下。
他们穿过废墟，走向下一个节点。
通道尽头还是黑的。
但这一次，谁也没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