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斩虚剑已经出鞘一半，剑尖对着阿渔。她抬起手，掌心冒出黑气，慢慢变成一个黑色符文。风很大，吹得两人衣服乱飞。
他没动。
他知道这一剑不能砍下去。
阿渔的眼神还是空的，可刚才她明明掐过他，说了句“快跑”。傀儡不会这么做。她还在里面，在挣扎。
他把剑收回一点，声音很轻：“你能听见我，对不对？别管那黑气，听我说话。”
她没回答，但手里的符文闪了一下。
远处的小狼抬起头，腿还在流血，站不起来，只能睁着眼看这边。
苏弦靠在石头上，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摸到断掉的琴弦。手指划破了，沾了血。她突然停住，抬头看向阿渔。
“不对……”她低声说，“是那根针的问题。”
她想起敖烈手里的锁魂针。三块龙珠碎片响的时候，针上有红光。那种联系不是简单的控制，而是连着魂。
“是它引来邪气。”她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符号，血让线条更清楚，“针毁了，控制就断了。”
她想站起来，身子一软，又坐了下去。灵力没了，琴也碎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陈默看着阿渔。他手臂上的四道抓痕已经结痂。他慢慢抬手，这次不是握剑，而是朝她伸过去。
“我不会丢下你。”他说，“你要回来。”
阿渔的手指抖了一下，符文开始变形。她像是在抵抗什么，身体微微发抖。
苏弦咬牙，伸手抓住旁边的骨琴。琴裂开了，几根弦垂下来。她把琴抱进怀里，用力往胸口压。
琴尖扎进肉里，她闷哼一声，没停下。双手继续推，直到琴尖顶住骨头。血顺着衣服流下，滴在琴上。
“用我的血……”她闭着眼，声音很小，“引天雷。”
第一个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没有琴弦，只有声带震动。声音很难听，带着血腥味。
天一下子暗了。
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聚在荒原上空。一道紫电在云里闪，越来越亮。
陈默感觉空气变了。他抬头看天，又看阿渔。她的动作慢了，符文一闪一灭。
“要成了。”苏弦嘴角露出一点笑，“告诉骨尊……我报仇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猛地张开双臂。
骨琴在她胸前炸开，化成无数光点飞起。光点连成线，直冲天上。天雷劈下，正中她所在的地方。
冲击波把陈默掀倒。他马上爬起来，第一眼就去看阿渔。
她站着，身体一震，眼睛有了焦距。她眨了眨眼，嘴动了动，想说话，最后只是倒了下去。
陈默冲过去接住她，紧紧抱住。她呼吸很弱，但体温回来了。耳后的鳞鳍轻轻动，银光一闪。
“阿渔！”他叫她名字，轻拍她的脸，“醒醒！”
她没睁眼。
他看她手掌，黑色符文正在变淡，像墨水化开。他松了口气，抱得更紧。
这时，身后有动静。
他回头，看见苏弦的身体在变透明。衣服还好好的，皮肤却成了光点，随风飘走。她脸上有笑，眼睛虽瞎，却像看得见什么。
“苏弦！”陈默抱着阿渔站起来，想过去。
她抬手拦他：“别过来。”声音很轻，“我已经……回不去了。”
小狼在地上挪动，一点点爬向她。四肢都伤了，每动一下都在抖。
苏弦低头看它，语气软了些：“你也……别哭了。”
小狼呜了一声，停在她脚边。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她说，“别回头，一直往前走。”
话没说完，她的手也开始散开。光点越来越多，整个人像灰烬一样被风吹走。
陈默站着，喉咙堵住，说不出话。他想说谢谢，想说对不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就在最后一刻，斩虚剑忽然震动。剑身发光，旁边出现一道影子。
是苏弦的样子。
她站在剑边，穿着靛青道袍，袖口有银色花纹。她看了陈默一眼，轻轻点头，然后转身，慢慢融进剑里。
斩虚剑安静下来。
陈默低头看怀里的阿渔，又看地上散落的铁链和石头。风还在吹，沙打在脸上，有点疼。
小狼趴在地上，眼睛一直盯着苏弦消失的地方。尾巴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告别。
他蹲下，把阿渔轻轻放好，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站起来，走到苏弦最后站的位置，捡起一片带血的琴片，放进怀里。
回到阿渔身边时，他发现她手指动了一下。
他立刻握住她的手。
“我在。”他说，“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在。”
阿渔的睫毛轻轻颤，还是没睁眼。
小狼慢慢爬过来，把头放在陈默脚边。它闭上眼，喘着气。
陈默抬头看天，乌云裂开一角，露出灰白的天空。雷声远了，风沙小了。
他把手放在斩虚剑柄上，手指用力，关节发白。
剑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