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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一幕年华 > 第380章 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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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事认得,这是去年秋沐从临城带回的贡品,本是要存入秘阁宝库的,却不知何时到了周长老手里。

他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长老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刘管事走后,周长老重新拿起佛珠,指尖却有些发颤。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可秘阁的财库早就空了大半——南焊锡这几年暗中转移了不少物资,激进派又天天喊着要扩编人手,若不找点外快,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至于那些珍珠……秋沐年轻识浅,未必能发现少了几颗,就算发现了,只要魏老和几个保守派的长老帮忙遮掩,料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长老望着光影里飞舞的尘埃,忽然觉得这静尘居就像个巨大的泥沼,所有人都在里面挣扎,不是为了什么西燕复兴,只是为了能多喘口气。

与此同时,静尘居东侧的“漱玉院”里,古岳川正坐在石桌旁,看着女儿古灵夕将一碗热腾腾的药汁倒进竹林深处的土坑里。

“爹,您这是干什么?”古灵夕不解地看着他,“这药是魏老特意让人送来的,说是对姐姐的胳膊有好处,您怎么……”

古岳川摆摆手,示意她噤声。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绾着,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谁也想不到他曾是西燕最年轻的将军,更想不到他手里握着秘阁一半的暗线。

“这药里加了‘牵机引’。”古岳川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少量服用能让人精神亢奋,长期服用,却会损伤心脉,若是遇到外伤,还会引发旧疾。”

古灵夕脸色一白:“魏老……魏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魏老。”古岳川摇摇头,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符号——那是激进派的标记,“是有人借魏老的名义送来的。阁主这几日在议事堂立了威,激进派不敢明着动手,便想用这种阴招。”

古灵夕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太过分了!阁主姐姐为了秘阁劳心劳力,他们不仅不感激,还要背后捅刀子!爹,我们去告诉阁主姐姐,让她好好惩治这些小人!”

“不可。”古岳川按住她的手,眼神凝重,“现在告诉她,只会让她分心。激进派现在就盼着她出错,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药里的问题,指不定会想出什么更恶毒的招数。”

他将地上的符号用脚抹去,沉声道:“阁主这几年不容易,失忆后性情大变,看似强硬,实则心里比谁都苦。她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却不知道这静尘居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

古灵夕低下头,眼圈有些发红。她想起秋沐昨夜处理完议事堂的事,回到房间后,一个人坐在窗边,对着那截断了的玉簪发呆,直到天快亮才睡去。她知道姐姐心里有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秋沐从不示弱,也从不诉苦。

“那我们该怎么办?”古灵夕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害姐姐吧?”

古岳川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心里一阵刺痛。如今,秋沐成了秘阁阁主,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

“你按我说的做。”古岳川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从今天起,阁主的饮食起居,你都亲自打理,不许任何人插手。魏老送来的药,你先收下,然后像刚才那样处理掉,回头就说阁主喝了感觉很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古灵夕:“这里面是‘清灵丹’,是当年老阁主留下的,能解百毒,你每天偷偷给阁主掺在茶水里,既能化解她体内可能残留的毒素,又不会被人发现。”

古灵夕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坚硬的药丸,心里稍稍安定了些:“那激进派那边……”

“激进派那边,我来应付。”古岳川的眼神冷了下来,“陈武不是想找李长老的卷宗吗?我让暗线在卷宗里夹点‘料’,让他知道什么叫引火烧身。另外,我会让人放出消息,说陈长老昏迷是因为中了岚月国的毒,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南焊锡的残党身上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阁主这几日总对着忘川涧的地图发呆,你多留意些,别让她单独出去。忘川涧附近,激进派安插了不少眼线,万一被他们撞见姐姐和……和那边的人接触,怕是又要掀起风波。”

古灵夕知道父亲说的“那边的人”是谁。虽然姐姐从未明说,但她能感觉到,阁主姐姐对那个叫南霁风的北辰王爷,有着不一样的情绪。上次议事堂里,陈长老提到南霁风的名字时,阁主姐姐眼中闪过的慌乱和愤怒,绝非寻常。

“我知道了。”古灵夕用力点头,“我会看好阁主姐姐的。”

古岳川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里稍感欣慰。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去账房看看,你尽快回阁主那边,别让她起疑。”

古灵夕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肩膀比以前佝偻了许多,鬓角也添了不少白发。她握紧手里的油纸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为了阁主姐姐,为了爹,为了西燕,她一定要撑下去。

就在这时,竹林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古灵夕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晃动的竹影,什么也没有。她心里一紧,快步往秋沐的住处走去,脚步却比来时快了许多。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棵粗壮的竹子后,闪出一个黑衣人影。那人对着古岳川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古灵夕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像狸猫一样窜进了茂密的竹林深处,只留下几片被带落的竹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静尘居的雾彻底散了,阳光洒满了整个庭院,却驱不散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阴影。议事堂的铜钟忽然敲响,沉闷的声音在竹林间回荡,像一记警钟,提醒着所有人——这平静之下,早已是惊涛骇浪。

秋沐是被钟声惊醒的。她睁开眼,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床榻边的地板上,暖洋洋的。昨夜处理完议事堂的事,她几乎是沾床就睡,连外衣都没脱,此刻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受伤的左臂,隐隐传来一阵刺痛。

“阁主姐姐,你醒了?”古灵夕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魏老派人来问,说激进派的几个长老又在议事堂外候着了,想请你过去商量扩编暗线的事。”

秋沐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扩编暗线?他们倒是会挑时候。”

南焊锡的势力刚被清除,秘阁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激进派却想着扩编,无非是想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

“我去看看。”秋沐掀开被子,刚要下床,却被古灵夕按住了。

“姐姐,你先洗漱一下,我给你炖了莲子羹,你喝点再去。”古灵夕将热水盆放在梳妆台前,又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这是我亲手炖的,加了点安神的药材,你尝尝。”

秋沐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一动:“你昨夜没睡好?”

古灵夕眼神闪烁了一下,慌忙低下头:“没有,我就是……就是担心姐姐。”

秋沐没再追问,接过莲子羹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药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她知道灵夕是为了她好,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什么事都替她着想。

“对了,”秋沐忽然想起什么,“陈长老醒了吗?”

“醒了,”古灵夕的声音低了些,“听说醒了之后就一直在哭,说自己对不起西燕,对不起老阁主,还说要去祠堂给老阁主磕头谢罪呢。”

秋沐冷笑一声:“他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放下莲子羹,站起身:“走吧,去看看那些激进派又想耍什么花样。”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魏老的亲随匆匆跑来,脸色焦急:“阁主,不好了!陈长老……陈长老在祠堂里自尽了!”

秋沐和古灵夕都是一惊。

“你说什么?”秋沐的声音陡然提高,“陈长老自尽了?”

“是,”亲随的声音带着颤抖,“刚才祠堂的看守去送早饭,发现陈长老吊在了房梁上,手里还攥着一封血书,说是……说是要以死明志,证明自己没有勾结南焊锡。”

秋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陈长老这个时候自尽,明摆着是有人想嫁祸给她。激进派一定会说,是她逼死了陈长老,是她容不下不同意见的人。

“走,去祠堂!”秋沐转身就往祠堂的方向走去,脚步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古灵夕跟在她身后,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刚才还在想,父亲的计划会不会太狠了些,没想到陈长老竟然真的自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父亲做的?还是……还是有其他人在背后动手脚?

她看着秋沐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这静尘居,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而秋沐,就站在这危险的中心,随时都可能被暗流吞噬。

祠堂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激进派的几个长老站在最前面,一个个面色悲愤,像是死了亲爹一样。陈武跪在地上,抱着陈长老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见秋沐进来,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上官惗!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死了我爹!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他说着就要冲上来,却被魏老的人拦住了。

魏老站在祠堂中央,脸色凝重得像块石头,见秋沐进来,叹了口气:“阁主,你来了。”

秋沐没理他,径直走到陈长老的尸体旁。陈长老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舌头伸在外面,脸色青紫,看起来确实像是上吊自尽。他的右手紧紧攥着,秋沐伸手掰开,里面是一张用血写的布条,上面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吾虽有错,未通外敌,愿以死明志。”

秋沐看着那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血书,写得倒是“情深意切”,可惜漏洞百出。陈长老虽是武将出身,但也读过几年书,字虽不算好,却也不至于如此潦草,更不会用“吾”这种文绉绉的称呼。

“陈武,”秋沐的目光落在陈武身上,声音冷得像冰,“你爹自尽前,可有什么异常?”

陈武挣扎着想要挣脱护卫的手,嘶吼道:“异常?最大的异常就是你!若不是你在议事堂羞辱他,若不是你革了他的职,他怎么会想不开?上官惗,你这个刽子手!你不得好死!”

“放肆!”魏老喝了一声,“陈武,注意你的言辞!阁主是秘阁之主,岂容你如此污蔑!”

一个激进派的长老站出来,指着秋沐的鼻子,“魏老,你别护着她了!陈长老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被她逼死,你还要帮着她说话吗?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都想把秘阁变成自己的私产!”

“就是!”另一个长老附和道,“陈长老死得蹊跷,说不定就是被他们灭口的!毕竟陈长老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当年西燕灭国的事……”

这话一出,祠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秋沐身上,带着探究和怀疑。当年西燕灭国,秋沐的母亲难辞其咎,这是秘阁上下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没人敢当着秋沐的面提起。

秋沐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知道这些人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想借此机会,把当年的旧账翻出来,动摇她的地位。

“当年西燕灭国的事,”秋沐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祠堂,“我娘有她的苦衷,若是你们觉得她做错了,可以拿出证据来,我上官惗绝不包庇。但现在,我们说的是陈长老的事。”

秋沐的目光扫过祠堂里的众人,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陈长老死因未明,谁也不许妄下定论。在查清真相之前,若有人再敢散布谣言,动摇秘阁根基,休怪本阁主按门规处置。”

她受伤的左臂微微抬起,袖口滑落,露出缠着白布的伤口,虽未痊愈,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魏老,”她看向一旁的周长老,“你带人守住祠堂,不许任何人破坏现场。刘管事,去请刑律司的人来,仔细查验陈长老的尸体,一寸一毫都不能放过。”

周长老应声上前:“属下遵命。”他看了眼仍在嘶吼的陈武,眉头微蹙,“只是这陈武……”

“把他带下去,”秋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关进‘静思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他。”

“你敢!”陈武猛地挣脱护卫的手,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秋沐,“上官惗,你害死我爹,还想囚禁我?我跟你拼了!”他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拳头带着风声直逼秋沐面门。

古灵夕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挡在秋沐身前,却被秋沐一把拉住。只见秋沐身形微侧,避开陈武的拳头,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啊——!”陈武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秋沐甩开他的手,陈武踉跄着后退几步,疼得浑身发抖,却仍梗着脖子骂道:“毒妇!你不得好死!我爹在天有灵,一定会向你索命!”

“带下去。”秋沐没再看他,语气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护卫们不敢怠慢,拖着哀嚎的陈武往外走,祠堂里终于安静了些,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激进派的长老们脸色难看,却没人再敢出声——刚才秋沐那一手又快又狠,显然是动了真怒,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秋沐走到陈长老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陈长老的脸色青紫,眼球突出,确实符合上吊自尽的特征,但她指尖拂过他的颈间时,却发现勒痕边缘有些异常的红肿,不像是单纯被绳索勒出来的。

“刘管事,”她头也不抬地说,“查验的时候,重点看看颈骨有没有断裂,口鼻里有没有异物。”

刘管事心里一惊,连忙应道:“是,阁主。”他跟着老阁主学过几年仵作的本事,知道秋沐这话的意思——若是颈骨断裂,大概率是他杀;若是口鼻有异物,说不定是被人先闷死再吊上去的。

秋沐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现在起,所有人各司其职,不得擅自离开静尘居,等待刑律司的调查结果。谁敢违抗,以勾结外敌论处。”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古灵夕连忙跟上。走到祠堂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周长老:“周老,劳烦你多费心。”

周长老拱手道:“阁主放心,属下一定尽力。”看着秋沐离去的背影,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上官惗,比她母亲当年还要果决,也更难捉摸。

回到听竹轩,古灵夕才敢开口:“姐姐,刚才吓死我了。陈武怎么敢……”

“他不是敢,是被人当枪使了。”秋沐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揉着发疼的额角,“陈长老死得太巧,正好赶在激进派想闹事的时候,明摆着是有人想借他的死做文章。”

“那会是谁?”古灵夕不解,“难道是……保守派的人?”

“未必。”秋沐摇摇头,“保守派虽然与激进派不和,但还不至于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倒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最危险。”她想起昨夜古岳川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父亲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肯明说。

“那姐姐打算怎么办?”古灵夕担忧地看着她,“刑律司的人大多是激进派的亲信,让他们查,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

“我知道。”秋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所以,明面上让他们查,暗地里,我们自己动手。”

她从枕下摸出一枚小巧的银哨,吹了一声,尖锐的哨声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不多时,一个黑衣人影从房梁上跃下,单膝跪地:“阁主。”

这人是秋沐的心腹暗卫,名叫“影”,平日里负责收集情报,身手极好,从未失手过。

“影,”秋沐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去查三件事。第一,陈长老昨夜回房后,见过哪些人;第二,陈武今早去刑律司后,接触过谁;第三,查清楚刘管事的底细,尤其是他和陈长老的关系。”

影点头道:“属下遵命。”

“记住,要隐秘,不要惊动任何人。”秋沐补充道,“尤其是刑律司的人。”

“属下明白。”影身形一闪,又消失在房梁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古灵夕看着空荡荡的房梁,小声道:“姐姐,你怀疑刘管事?”

“不好说。”秋沐望着窗外的竹林,“刘管事是陈长老的远房侄孙,却在周长老手下做事,本身就很可疑。而且,他刚才在祠堂里的反应,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个晚辈。”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魏老的亲随。“阁主,魏老让属下送来这个。”亲随递上一个锦盒,“说是老阁主留下的,或许对您有用。”

秋沐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毒经补遗”四个字,是她母亲的笔迹。她心里一动,翻开几页,里面记载着各种毒物的特征和验毒的方法,其中就有关于“牵机引”的记载——这种毒少量服用会让人精神亢奋,长期服用则会损伤心脉,死后尸体会呈现出类似上吊的症状,但颈间的勒痕会有细微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