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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去!”

覃炳贤一声暴喝,率先纵马冲向大街。

身后百余亲卫应声而动,迅速分作前冲与断后两股。

将石达凯、张遂谋、王婆等核心人物与幕僚、情报人员,严密保护在队伍中间。

几乎就在哨音响起的同一刻,翼王府周围那些原本沉寂的民宅、街角的阴影里,骤然亮起无数火光!

一支,两支,十支,百支……橘红的火把接连燃起,跳跃的光焰迅速连成一片,照亮了无数攒动的人头与反光的刀枪。

嘈杂的呼喝、兵刃碰撞的铿锵、纷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起,汇成喧嚣的浪潮,朝着这支小小的队伍猛扑过来。

神王府显然早有周密准备,伏兵就藏在周边民居里,只等号令。

幸亏神国厉行宵禁,入夜后,街上便无闲杂行人车马,这倒给逃亡留下了一条相对空旷的通道。

石达凯一行人所乘,俱是夏军赠送的河西健马,膘肥体壮,耐力和速度都属上乘。

覃炳贤等人作为翼王亲信,对城中大小道路、街巷阡陌了如指掌,知道哪条路近,哪条巷子窄可能被堵。

因此,未待伏兵完全合围,队伍便已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出包围圈,沿着大街向西狂奔。

然而,夜色实在太浓。

目力所及,不过身前数丈,再远便是一片混沌的黑暗,难以分辨路径细节。

马匹不敢放蹄狂奔,只得凭着骑士对道路的记忆和感觉,在暗夜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疾行,速度大打折扣。

即便如此,黑暗中,仍不时传来马蹄磕绊的闷响与战马的痛嘶。

身后的追兵却无此顾忌。

他们高举火把,不仅将自身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那跃动的火光,更是将前方百步开外的逃亡队伍映照得影影绰绰,提供了清晰的追击目标。

而且追兵人数众多,分作数股,喊杀声震天动地,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形成巨大的压迫。

那火把汇成的光流,在奔跑中扭曲摆动,仿佛一条条急于吞噬猎物的灼热火龙,炽热地舔舐着逃亡者的身影。

杂沓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如闷雷滚过青石板路面,震得人心头发慌。

一股混合汗臭与皮革味的风,已从背后扑来。

最近的一股追兵前锋,距离队伍尾部已不足三十步,火把下,甚至能看清对方狰狞的面目与雪亮的刀尖!

追兵中的火枪手,已经开始零星射击,砰砰的枪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只是双方都处于高速移动中,加之暗夜,铅子大多不知飞向了何处。

“李和!”覃炳贤头也不回,声音因用力而嘶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奔跑的风声与身后的喧嚣,

“带你的人,转身!拦住他们!给殿下争取时间!”

“得令!”一个粗壮嗓音立刻应道,没有半分犹豫。

命令即出,队伍后方的三四十骑猛地拉紧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随即拨转马头,面向追兵。

没有慷慨激昂的讲演,没有视死如归的宣言。

这些被点到的亲卫只是沉默地抽出刀,端起矛,眼神冰冷地看着越追越近的火光。

然后,在李和带领下,像一道阻挡洪流的铁闸,又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坚冰,对着数倍于己、火光冲天的追兵洪流,发起了决死反冲锋!

“杀——!”

短兵相接的爆响,瞬间取代了追逐的喧嚣,在长街尽头上演。

金属猛烈撞击的刺耳锐响、刀刃砍入骨肉或劈开甲叶的沉闷撕裂声、利器刺穿身体的“噗嗤”声、濒死之人的短促惨嚎、战马被砍中的痛苦悲鸣、重物倒地的闷响……

所有令人心悸与疯狂的声音,在火光下混合、叠加、轰然炸开!

人影疯狂地砍击,纠缠、翻滚。

断裂的兵刃、破碎的盾牌、带血的残肢、碎裂的甲片,在跳跃的火光中,四处飞溅。

逃亡的队伍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那些用鲜血和性命阻击的袍泽。

覃炳贤咬紧牙关,眼眶赤红,狠狠抽打着坐骑,沿着既定路线疯狂向西冲刺。

每一秒,都是身后的弟兄,用命换来的。

石达凯伏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马匹剧烈的起伏而颠簸。

耳中充斥着身后传来、又迅速被呼啸风声和马蹄声拉远的厮杀声。

那声音渐渐模糊,却仿佛带着灼热的血腥味,萦绕不散,直往他鼻腔里钻。

夜风吹过他紧绷的脸颊,却吹不散胸中那团越烧越旺的怒火,也吹不干眼角悄然沁出的那一点湿热。

恍惚间,周遭的黑暗、狂奔的马蹄、身后的喊杀、鼻腔里的血腥与烟尘味……

这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严丝合缝地重叠起来。

去年十月,也是在这座都城,也是在这样深沉的暗夜;

他也是这样被“自己人”疯狂追杀,也是这样在一批忠心亲信的拼死护卫下,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命。

当时,他心中除逃生本能外,更多是对韦昌徽滥杀的怒火、对‘天兄’或被蒙蔽的焦虑。

直到此刻,胯下战马每一次奋力的奔腾,都如同重重践踏在那些曾经深信不疑的虚幻泡影之上;

迎面而来、带着江水潮润气息的夜风,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浸没。

冰冷的现实,终于如同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一般包裹上来:

韦昌徽或许是一把淬满毒液的刀,但那握刀的手,从来都只属于深宫九重之内,那位高高在上、口口声声唤他“达胞”的“天兄”。

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未曾是那个例外。

杨琇青不是,韦昌徽不是,他石达凯……也同样不是。

在这套“家天下”的神权体系里,任何可能绽放的光芒,都会被视为对唯一太阳的僭越与威胁,必须被毫不留情地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