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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蒙得胜在皖省监军失利,回到上京城复命。

神王震怒,下令责打他一百军棍,革去所有官职,发往军中效力。

仗着族兄蒙得恩的关照,那一百军棍看着鲜血淋漓,实则未伤筋骨。

蒙得胜只在家中躺了三日,便能下地行走如常。

蒙得恩旋即将他调入神王卫队,委了个统领五百余人的旅帅之职。

虽未离上京,也算“军中效力”了。

他的差事,便是领着这五百人,日夜轮班,盯住翼王府。

蒙得胜戴罪立功心切,自是十二分尽心。

这些日子,他每日亲自带班巡逻,将翼王府四周的街巷,摸得烂熟于心。

哪个墙角有豁口,哪段围墙稍矮,哪处民居的视线,能窥见府内一隅,他都一一记下。

这日是阳历五月三日,农历四月初三。

时近子夜,无星无月。上京城沉入浓稠的黑暗与寂静里。

因着严厉的宵禁,入夜后街面上便断了人迹。

只有几条主道上,隔许久才有一队巡城兵丁走过,手中的气死风灯,昏黄如豆。

更夫敲梆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带着回音,衬得这夜,愈发空寂。

翼王府西面围墙外,是一条不算宽阔的长街,唤作饮马巷。

巷子一侧是高耸的王府青砖围墙,另一侧是些低矮民宅的后墙,平日里便少人行,此刻更是静得出奇。

墙根暗处,夏虫偶发短促鸣叫,旋即噤声,仿佛也感知到夜色中,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蒙得胜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带着一队约三十人的兵卒,沿饮马巷缓缓前行。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得得”轻响。

兵卒们手中的火把噼啪燃烧,跃动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写满倦意的脸,

也将一行人扭曲的影子,忽长忽短地投在墙上,形如鬼魅。

蒙得胜揉了揉发涩的眼眶。

连续七八日这般熬夜,铁打的人也扛不住,一股深重的疲乏让他头昏脑涨,但他不敢松懈。

白天蒙得恩亲自来寻他时,那异常严肃的表情,此刻又清晰地浮在眼前。

当时蒙得恩屏退左右,目光锐利地盯住他,声音压得极低:

“得胜,今夜非同小可。”

“你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翼王府这边,莫说是人,便是一猫一狗都不得放出。”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若有差池,神王……动了真怒,你我兄弟,脑袋难保。”

似乎怕蒙得胜胆怯,又补了一句:

“周围街巷,都布有重兵,一旦有异动,即刻可来支援你们。”

虽未明言究竟何事,但那语气里的意味,让蒙得胜后脊梁一阵发凉。

他连忙赌咒发誓,必当竭尽全力。

此刻,夜深人静。

他目光扫过翼王府那堵沉默的高墙,竖起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异响。

忽然,他耳尖微微一抖。

前方约二十丈处,翼王府平日专供仆役出入的侧门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蒙得胜浑身肌肉一紧,脑中的睡意霎时退去。

他猛地抬起右手,整个小队立刻停住。

所有兵卒下意识握紧手中兵器,呼吸放轻,目光齐刷刷投向声响来处。

只见那扇黑漆小门,在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打开。

紧接着,一道道黑影从门内涌出。

这些人皆身着劲装,外罩轻甲,牵着坐骑,动作迅捷利落。

不过片刻,巷子里已聚拢了百余人马。

他们迅速上马,列成简单的纵队,依旧无人点燃火把。

只有马匹偶尔不安地打个响鼻,蹄铁轻磕青石,发出细微的声响。

蒙得胜心头警铃大作,一夹马腹,枣红马小跑上前。

他手中火把高高举起,试图驱散前方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同时厉声喝问:

“什么人?半夜三更,聚众在此,想干什么?”

黑影队伍略略一滞。

旋即,一骑越众而出,不紧不慢地迎上前来。

火光跳跃着,将来人的面孔逐渐照亮——方脸阔口,浓眉下一双眼睛精光内敛。

正是翼王石达凯的贴身亲卫队长,覃炳贤。

覃炳贤在距蒙得胜马头约一丈处勒住马,手中高举一面鎏金令牌,令牌中央刻着一个醒目的“翼”字。

他脸上露出笑容:

“原来是蒙大人当值。奉翼王殿下紧急军令,有十万火急的要务,须连夜出城办理。”

“金牌在此,还请蒙大人验看,行个方便。”

金牌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光,蒙得胜不用验看,都知道是真的。

若在往日,见牌如见翼王本人,更兼覃炳贤是翼王贴身心腹,蒙得胜兴许也就让开了。

可今日……

他脸上堆起为难的神色,沉声道:

“覃兄弟,对不住了。你也知道,近来城里不太平。”

“上头……安王殿下有严令,今夜翼王府任何人等外出,均须他老人家的亲笔手谕,方可放行。”

“你这金牌,自是代表翼王殿下,可安王的手谕……你看,是不是……”

覃炳贤脸上似乎掠过一丝错愕,旋即被更深的焦急取代。

他催马又近了两步,几乎与蒙得胜并辔,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恳求:

“蒙大人,军情如火,实在等不及去安王府请手谕了。”

“翼王殿下亲自下的令,还能有假?”

“你我往日也有些交情,此番确是有天大的急事,通融一回,日后覃某必有厚报!”

说罢,右手探入怀中,借着火把光芒被稍稍遮挡的刹那,迅速将一物塞到蒙得胜手里。

入手沉甸甸的,冰凉坚硬。

蒙得胜就着摇曳的火光,飞快垂眼一瞥——掌中赫然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子。

个头不小,怕有十两重,在跳动的火焰下,流转着温暖而诱人的光泽。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般黄白之物,他并非没有见过,族兄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平日各处“孝敬”的,也算积攒了些。

但此刻,如此直接、如此分量、唾手可得的“意思”,还是让他心里那点戒备,猛地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攥紧金锭,指腹反复摩挲它光滑微凉的表面。

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似在推心置腹:

“覃兄弟,不是我不讲情面,不肯卖你这个好。”

“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安王,还有宫里,盯得紧啊!”

“我若是今夜放了你们过去,明日我的脑袋就得搬家。这风险……兄弟我实在担待不起。”

他话锋一转,语气显得颇为“体贴”:

“再说了,这深更半夜的,你就算此刻跑去安王府叩门。”

“惊扰了王爷清梦,只怕手谕讨不来,反要挨一顿好打。何苦来哉?”

“不如先回去,等天亮了,日头升起,再去正正经经地请令,岂不稳妥?”

“翼王殿下若真有急务,也不差这半夜工夫嘛。”

话虽说得圆滑周到,情真意切。

可掌中那锭金子,却被他握得死紧,毫无退还之意。

覃炳贤盯着他,火光在那双沉静的眼睛里跳动。

他垂下眼睑,肩膀似乎垮了一下,显得很是颓丧,含糊应了一声:

“既如此……罢了。”

说着,便缓缓拨转马头,似乎真的要听从“劝告”,带领队伍,折返回府。

蒙得胜见他被说动,选择放弃,心头那根绷紧的弦,顿时松开。

金子到手,麻烦避开,两全其美。

就在他心神微分、警惕稍懈的这电光石火之间——

背身过去的覃炳贤,腰间那柄百炼精钢打造的腰刀,已然出鞘!腰膂猛然回旋!

“唰!”

清越的金铁摩擦声,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骤然撕裂了夜幕下虚假的平静。

一道雪亮刀光,借着回旋之力,划出凌厉弧线,直取蒙得胜的脖颈!

蒙得胜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觉颈侧一热,紧接着,视野便剧烈地旋转、颠倒起来。

他看见一具穿着熟悉甲胄的无头躯体,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颈腔里喷涌出大股温热血浆,在火把昏黄光芒映照下,弥漫成一片红雾。

那躯体的左手,还保持着紧握的姿势……那是他的金子。

“咚。”

他那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青石板上。

“杀!”

覃炳贤甩去刀身上的血珠,从胸腔里迸发出一声低吼。

早已蓄势待发的翼王亲卫们,闻令而动。

如同下山的猛虎,纷纷拔出腰刀、挺起长矛,扑向蒙得胜手下那三十余名已被眼前突变,惊得呆愣的兵卒。

刀光闪动,血花飞溅!

瞬间便被砍翻七八个,惨叫声划破夜空。

余者魂飞魄散,发一声喊,四散逃开。

混乱中亦有那老练的,一边踉跄奔逃,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竹哨,塞进嘴里——

“咻——咻咻——!”

凄厉的哨音,撕碎了夜的沉寂,远远传荡开去,惊醒了黑暗中蛰伏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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